■思晨

　　看病难是今天的一个公共话题，时下没有相当级别的人恐怕都会感到看病难。只是历史地看，不仅今天的人感到看病难，就是古人包括一些达官显宦也会陷入难看病的困境。

　　明朝的戴思恭，于洪武年间被征为御医，为明太祖治病，所疗治立效，太祖爱重之。按理说像朱元璋这样的人有一批如此国医是不会感到看病难的，可御医难当则决定了此辈会从另一个角度来阐释看病难。一次明太祖要戴思恭为工部尚书严震直治病，发出了治不好就偿命的死命令，幸亏戴思恭医术高明，投一剂而严震直即愈。不难想像治不好病就要偿命，这对医生该是多大的压力。这样的看病难和今天所说的看病难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今天谁敢对医生说看不好就偿命的昏话？就是被坑了一把往往也是自认倒霉。明太祖晚年快不行的时候，硬将病治不好的原因栽在了御医们的头上，他强打精神出御右顺门，要治那些他认为看病无效的御医的罪，这种行为本身就属蛮横无理，只能使看病难的现象进一步加剧。也许戴思恭曾多次治好过明太祖的病，也曾治好过燕王的瘕疾，所以明太祖独慰戴思恭曰：“汝仁义人也，毋恐。”没多久明太祖崩，太孙（建文帝)嗣位，罪诸医。如按《今言类编》的记载则是诛杀了那些为明太祖治病的御医，仅把戴思恭提拔为太医院使。帝王的这种看病难在很大程度上是自贵其命造成的，所以戴思恭在燕王夺位成为明成祖后三番五次提出退休，毕竟治病不同其他，岂有必治之理？这样的结果只能使帝王更感看病难。

　　如果说帝王是自贵其命造成了看病难，纯属活该的话，那百姓们的看病难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看病难，他们为了治病，不仅会烧香磕头，更会请神拜佛，有些孝子还会割肉挖肝，看病难可以说一直困扰着曾经的中国人。这种困扰达到了怎样的程度今人是难以想像的，但只要了解了所谓的“还元水”与“轮回酒”，就能真切地感到这其中包含了怎样的辛酸与无奈。

　　所谓“还元水”，是在腊月时用一空瓶，用细布封住瓶口，以绳系住沉于粪厕之中，等到时间长了粪汁浸入其中，瓶满自沉。然后将这瓶取出，埋于土中，等到两三年后化为清水，略无臭气时就成了“还元水”，据说毒疮初发时，取一碗饮之，其毒自解。读这样的文字真让人心中不是滋味，而这样的记载不仅此一条，与其相对的则是“轮回酒”。轮回酒者，人尿也，时饮一瓯，以酒涤口，久之对跌打损伤，胸次胀闷者尤其有效，如妇人分娩后即以和酒煎服无产后诸病。或许这“还元水”与“轮回酒”确有上述功效，但想到其出处，即不免使人恶心。可以肯定地说，帝王们是决然不会用此“还元水”与“轮回酒”的，就是稍有点经济条件的人家也不会用，大约只有那些贫穷或病急乱投医者才会启用这让人恶心的“还元水”与“轮回酒”。今天科学昌明，医学发达，但大可不必指责古人的愚昧或无知，谁生在那样的年代或处于那样的贫穷之中，相信“还元水”与“轮回酒”都是难免的，这也是文人正经八百地将其记入书籍中的原因。

　　我们从历史教科书中知道有华佗、孙思邈、李时珍等名医，也知道中医有着怎样的光荣，可很难从教科书中知道事情的另一面，即有多少名医无端被杀及百姓面临着怎样的看病难。今天的名医不可能无端被杀，可今天的看病难依然存在，这样的存在导致了有百姓因此烧香磕头、请神拜佛。嘲笑他们实在太容易了，但真要解决百姓的看病难却没那么容易。如果这种看病难总难缓解，类似还元水与轮回酒之类的非药之药就会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实际上此类非药之药在现实生活中并不鲜见，其来历之可疑、制作之肮脏未必不如还元水与轮回酒，不同的只是宣传与包装。

　　贫穷与愚昧会产生还元水与轮回酒；可虚伪与奸诈也会产生还元水与轮回酒。百姓固然不是帝王，但也有权拒绝还元水与轮回酒，而真要告别还元水与轮回酒，或许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