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能托关系进入医师联网系统,在全国卫生系统寻找可以利用的资源“制造”假医生。例如,寻找同名同姓者,冒用相关信息进行医师资格注册
在卫生部医师联网系统的黑名单上,有一个“冒名顶替”案例:一名叫陈小兵的假医生,“利用同名同姓同年同省的医师”,伪造真医生陈小兵的执业证行医。两个陈小兵同在江西省,同属中西医结合专业,同出生于1980年。只不过真的生于12月20日,假的生于8月11日。
这被专业人士认为是一种颇高明的造假。之所以能得逞,通常得益于卫生系统内部人士密切配合。而有了内部人士参与,也就很难识破。
在上海,同样发生过一起医生疑似“冒名顶替”案,只不过该案至今未能查清,也没有人进入黑名单。
真假医生吴春花
5月5日,正值星期天,四川省绵阳市卫生局召开紧急会议。
这是因为前一天晚上的央视《经济半小时》,报道了“真假医生吴春花”。主要内容是:四川绵阳一位叫“吴春花”的医生,怀疑被上海一个同名者“冒名顶替”了。
报道主要依据的是绵阳市卫生执法监督支队的一份调查报告。报告中提到,绵阳市安县人民医院中西医结合专业执业助理医师吴春花,由于“2年内未执业”,依据相关规定,其助理医师身份于2008年12月2日被注销。
然而,2009年10月,绵阳市卫生局却在医师联网系统上发现,与吴春花相同身份证号码、相同助理资格证书编码以及相同家庭住址的人,却于2009年5月27日在上海市浦东新区医疗急救中心(以下简称浦东急救中心)被重新注册,并由上海市卫生局发了新的
执业医师证,其编码为242310000000003。
在医疗系统,医师重新注册是十分严肃的事。中西医结合助理医师吴春花要想在浦东急救中心重新注册,按规定需要分别向上海、绵阳两地的医院和卫生局递交“医师培训合格证明”“重新注册”和“变更注册”申请,经层层审核后才能获批。
然而,在这份执业证申办过程中,所有的法定程序都被略过。对于被注册于浦东急救中心一事,不仅绵阳市卫生局蒙在鼓里,当事人吴春花也不知情。事实上,她从未去过上海,更不曾去浦东急救中心工作。
合理的解释只能是:吴春花的内部相关信息被人冒用了。为此,绵阳市卫生局向上海市卫生局发函,请求查实吴春花重新注册时提供的身份证、医师资格证书的真伪。并建议绵阳吴春花向公安机关报案,追究相关人员的法律责任。绵阳市卫生局工作人员李晓林对南方周末记者说,在央视报道之后,该局再次向上海市卫生局发函,但未获回音。
真吴春花也有“秘密”
事实上,如果不是吴春花的医师执业证被注销,并在申请重新注册时遇阻,此事或将永沉水底。
事情的关键人物是吴春花的前男友吴成勇——一个精通医师注册潜规则的中年人。某种程度上,正是由于他的个人“维权”,才戳破了医师执业注册过程中鲜为人知的秘密。
按照吴成勇的说法,吴春花毕业于绵阳当地一所医学中专学校,后来曾到四川某医学院进修。她并不想成为一名医院的医生,而是打算开一个个人诊所。但和到医院工作一样,她必须先拥有医师执业证。
为此,吴成勇通过“关系”,安排吴春花“挂靠”在绵阳市安县人民医院。所谓“挂靠”,指的是吴春花在安县人民医院不拿工资、不占编制。仅仅是为了取得一个医师考试资格而注册于此。“挂靠”违反了相关法律,但是,按吴承勇的说法,在医师注册领域,这么干的人“多了”。
2005年,吴春花考下了助理医师资格证,并于2006年2月20日经绵阳市卫生局审批注册于安县人民医院。执业医师法规定,具有中专学校医学专业学历的,在执业医师指导下,在医院试用期满一年的,方可参加执业助理医师资格考试。而仅仅是“挂靠”在安县人民医院的吴春花,显然并不符合这一条件。
2007年,吴春花又以安县人民医院助理医师的身份,考下了执业医师资格证。这一过程同样可疑。因为按照《执业医师法》规定,具有中专医学学历者,在取得执业助理医师执业证书后,需要在医院工作满五年,方有资格参加执业医师资格考试。吴春花按说不符合条件。
吴成勇说,吴春花的两次资格考试都是由安县人民医院提供的证明材料,院长邹兴贵都签了字。
而按照安县人民医院医务科科长刘明的说法,吴春花在安县人民医院“没上过一天班”,刘明在医务科工作多年,也从来不知道这么个人。正因为如此,2008年,当上级卫生部门要求“清理”相关人员时,刘明将吴春花的情况如实上报,这导致吴春花的执业助理医师身份被注销。刘明说,她当时曾担心吴春花会不会是某上级领导的“关系户”,为此还特地问了医院领导,但医院领导否认了。
刘明显然没有想到,她的这一“鲁莽”举动,无意中打开了潘多拉盒子。后来有业内人士在了解此事后分析,假如此时吴春花的医师资格未被注销,后面所有的故事或许都不会发生。
真的跟假的都不简单
2009年9月11日,在绵阳吴春花“无执业活动”却考取医师执业资格证近两年后,吴成勇带着其“经安县人民医院、安县卫生局审核”的注册资料,到绵阳市卫生局申请注册。此前他并不知道,绵阳吴春花已经被注销了助理医师身份。
但是,比绵阳吴春花被注销更让吴成勇惊讶的是,吴春花竟然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注册到了浦东急救中心。
一个月后,吴成勇找到上海卫生局。按他的说法,该局工作人员邓志毅、董迎新向其承认是他们的错,并当面从卫生部网站上销掉了“假冒”吴春花注册于浦东急救中心的一切资料。
自此之后,编号242310000000003的吴春花医师一切注册信息从医师联网系统中消失了。如今,惟一能够佐证这个编号存在过的,是绵阳市卫生执法监督支队的那份调查报告。
吴成勇说,他这次也找过浦东急救中心,证实那里确实有一个叫吴春花的人(该吴春花较绵阳吴春花年轻,以下称之为“小吴春花”)。正是因为同名同姓,才得以冒用注册信息。据央视《经济半小时》的调查,吴成勇去过浦东急救中心反映情况之后,小吴春花便再未去上过班。
“假冒”吴春花的信息在网上被删之后,吴成勇自认为他的女友可以顺利注册,便返回绵阳。按他的说法,上海卫生局的邓志毅接待相当客气,临走前还给了他一千多块钱,作为往返的路费。
不过,回到绵阳之后,吴春花在注册时又遇到麻烦。由于多年未执业,按照规定,吴春花需要经3个月到半年的培训才能重新获得医师执业证。但吴成勇认为,这是绵阳市卫生局故意刁难,于是继续“维权”。
2011年2月,吴成勇第二次来到上海,“维权”无果之后,找到南方周末记者反映此事。南方周末记者在卫生部网站查询发现,小吴春花当时已经变更注册到上海市普陀区人民医院。
在普陀区人民医院,吴成勇终于见到了小吴春花。他当面直斥对方是“假冒的”,而小吴春花并无惧色。拿着资格证和执业证主动找到医院人事科。
后经过验证,小吴春花的“两证”均是真的。其医师执业证编码为110310000037447。于2009年5月27日注册于浦东急救中心。这一日期恰与编码为242310000000003的“吴春花”的注册时间相同。这意味着,浦东急救中心这一天注册进了两个吴春花。
小吴春花2004年毕业于
苏州大学医学院。不过,她并没有以应届生的身份进入医院工作。注册信息显示,直到2006年6月15日,她才成为上海市普陀区利群医院的一名外科医生。该院人事科一位工作人员却说,她从来不知道医院曾有个叫吴春花的外科医生,更没见过吴春花医师的档案,而她本人就是从外科调到人事科的。
在央视《经济半小时》栏目报道后,上海卫生局的官方微博解释说,两个吴春花同名同姓,都是合法医生,“假医生”是外界的“误解”。而按小吴春花本人的解释,“误解”是因电脑“误操作”所致。
不过,曾介入调查此事的上海打假医生陈晓兰却有不同看法。她认为,医师注册的程序非常繁琐,单单是《医师重新执业申请审核表》一项,就需要盖四个章。而原本是被注销的中西医结合专业的吴春花,要注册到浦东急救中心成为一名助理急救医生,除了重新注册,还涉及专业培训合格证明、专业变更和异地注册审核,需要盖的公章更多。
陈晓兰坚信,上海市卫生局不可能因为某个环节的“误操作”,就会为一个两千公里外一个不相干的人出具助理医师执业证书。
一位业内人士对此事若干细节分析后认为,在小吴春花背后,应该有一位卫生系统的“高人”,他可以进入医师联网系统,在全国卫生系统寻找自己可以利用的资源。并且在遇到麻烦之后,可以迅速地摆平。不过无论如何,他显然疏忽了一点:绵阳的吴春花同样也不简单。
某种意义上,“真假吴春花”的风波是由吴成勇的维权引发。不过,目前他已没必要继续“维权”。吴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2012年5月4日,在未提交任何材料的情况下,绵阳市卫生局把吴春花注册到绵阳富临医院。
这是吴春花“挂靠”的第二家医院,和在安县人民医院时一样,她并不在这里上班。但卫生部门认为,她就是这里的一名合法医生。
“只要卫生部门愿意,没有手续也能给你注册。”吴成勇发出这样的感慨。
记者:柴会群
来源:南方周末
-----------不公开的假医生黑名单
中国医师协会副秘书长谢启麟在一年前曾透露,医师协会考虑制作医生“黑名单”,以加强医德医风建设。鲜有人知道,在卫生监管层面,一个对公众更为重要的全国“假医生”黑名单早已悄悄建立。
按照黑名单本身的“说明”,凡列入黑名单的假医生,经相关卫生行政主管机关授权,要被公示和曝光。但被公示和曝光的寥寥无几。对外界而言,完整的黑名单更是一个秘密。即使卫生系统内部人士也知之甚少。
秘密“黑名单”
摆在南方周末记者面前的是一份360余人的“问题”医生黑名单。医生们来自全国各地,黑名单内容包含他们的姓名、身份证号、医师资格证书编码、医师执业证书编码、违法违纪行为等信息。其中,超过80%的人伪造了医师资格证书。有的甚至先后伪造过两本医师执业证。
在中国1999年实施执业医师法之后,拥有医师资格证书是成为一名医生的前提条件,伪造医师资格证书者,即可视为“假医生”。所以,这可被视为一份以“假医生”为主的黑名单。
卫生法学者卓小勤认为,伪造医师资格证是一种“欺骗注册”行为,属于非法行医,卫生行政机关应该移送公安机关,追究刑事责任,不应该只上卫生系统的黑名单。不过南方周末记者了解到,黑名单上的假医生们极少有被追究刑责者,有的造假者甚至至今还保有医师执业证。
这份“假医生”黑名单是卫生部(已更名为卫计委)“医师联网注册及考核管理系统”(以下简称“医师联网系统”)的一个组成部分。2007年,为加强医师队伍管理,卫生部发文要求全国卫生行政机关使用医师联网系统软件。该软件由卫生部医政司委托某研究所开发,用以实现全国医师注册信息的联网。后来发生的事实表明,一些假医生正是在医师联网系统普遍使用后被发现。
某种程度上,黑名单是全国卫生行政系统对医生违法行为查处结果的汇总。按照医师联网系统的相关“说明”,凡列入黑名单者,其违法、违纪行为均被卫生行政主管机关核准。经相关卫生行政主管机关授权,被列入黑名单的医师要被公示和曝光。
但事实上,真正被公示和曝光的寥寥无几。对外界而言,完整的黑名单更是一个秘密。即使卫生系统内部人士也知之甚少。实际上,只有购买了医师联网系统,有了“电子钥匙”和密码后才可能看到这份黑名单。
为南方周末记者提供这份黑名单的业内人士刘毅(化名)说,从2011年开始,他即注意到医师联网系统中有了“黑名单”。它处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包括“黑名单维护”和“黑名单浏览”两部分。所谓“黑名单维护”,是指将涉案医生的违法、违纪信息录入到医师联网系统,只有卫生行政部门负责医师注册的个别工作人员有这一权限。据业内人士透露,对于哪些人在在哪种情况下该上黑名单,尚无明确标准,“违法违纪”只是笼统说法。实际决定权在地方卫生局。
由于各地卫生行政部门查处的假医生越来越多,黑名单也处在不断更新中。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添加新的成员。
假医生仍在“执业”
中国的执业医师实行严格的准入制度。要想成为一名合法医生通常需经过如下步骤:
正规医学院校毕业——在正规医疗机构就业——一年的试用期——经单位许可参加执业医师资格考试——获取执业医师资格证——在所工作的医疗机构注册——获取医师执业证。
在以上复杂的程序中,各地卫生局作为把关者,负责对申请者的资质进行审核。
南方周末记者发现,黑名单中,使用假执业证者有68人,而伪造资格证者则多达310余人,其中至少有78人凭伪造的医师资格证换取了正式的医师执业证书。
这让负有审核职责的卫生行政部门面临尴尬。就监管层面而言,持伪造医师资格证获得了医师执业证后,造假者便等于成功“洗白”,由一名假医生变成一名真医生。南方周末记者注意到,上述78人在被发现资格证造假之前,大都已“合法”行医多年。
在多名业内人士看来,这可能正是假医生黑名单难以公开的原因。执业医师法规定,以不正当手段取得医师执业证书的,卫生行政部门予以吊销,对负有直接责任的主管人员要给予行政处分。
伪造的造假手段并不高明。真正的医师资格证由卫生部统一印制,由省级卫生厅局负责发放。和身份证一样,资格证有特定的位数,不同数字代码各代表相应的含义。但是,黑名单上的假资格证编码却五花八门、破绽百出。有的位数与真证相差十来位。用刘毅的话说:“只要审核者识数,就不可能看不出来。”
然而,这些假证却都逃过了当初审核者的眼睛,“黑”医生在他们眼皮底下成功“洗白”了。
与大量的造假相比,假资格证败露却多属偶然。以湖南省娄底市娄星区卫生监督所2012年查获的一批假医生为例。据《娄底晚报》报道,卫监人员在日常检查中,发现3名医生的医师资格证书涉嫌伪造,进一步追查发现,这些证件均是以每本三到四万元不等的价格买来的,而兜售者一共卖了14本这样的假证。再进一步深挖,又发现10名假医生。其中一名叫徐明芳的假医生,自2007年就开始行医。《娄底晚报》记者在报道中将这些假医生概括为“代阎罗出勤,掌病人生死”。
南方周末记者发现,虽然娄星区卫监所此次共查实24名伪造资格证的假医生,但不知何故,至少有3人(曾芬
桃、梁军、庄东华)未进入黑名单。其中“梁军”的注册地点是娄星区人民医院,由娄底市卫生局批准。
南方周末记者意外发现,在卫生部官方网站竟然仍可以查到黑名单上的假医生们。该网站的执业医师查询系统是公众识别医生“真假”的主要工具。6月9日截稿之前,南方周末记者通过该系统查询发现,《娄底晚报》在报道中点名的14人,其注册信息全都存在。这意味着他们的医师执业证未被吊销,仍然是合法医生。
6月9日,南方周末记者以病人咨询的名义联系其中一个叫彭云花的医生,发现对方果然仍在原诊所正常执业。对于“假医生”的说法,彭说“没有这回事”,“我看了这么多年病了……他们神经病,卫生局已经把事情搞清楚了”。
南方周末记者还注意到,娄星区卫监所自2012年3月开始查处此案。但医师联网系统的注册信息显示,2012年7月13日,24名假医生中的“徐明芳”,还被娄星区卫生局批准注册到一家新的医院。
据报道此事的《娄底晚报》一位记者透露,在这起假医生案中,只有卖假证者肖某一人被抓。娄星区卫生监督所曾要求卫生局取消24名假医生的行医资格,但具体有没有取消,就“不是很清楚”了。
造假在“进化”
证书造假在中国医疗界由来已久。而黑名单上的信息表明,这一状况在现实中可能愈演愈烈。而且,比起以往单纯的医师执业证造假,它明显有了“进化”。
比如,由于假资格证在当地容易被卫生部门识破,伪造者现多是在异地注册。最常见的伪造A省的资格证,却到B省去注册申请执业证。而且,他们经常变更注册,以换取新的执业证。因为卫生行政部门在其首次注册时审核较严,而在变更注册时则要松很多,所以经常变更注册更有利于“洗白”。
310余名伪造资格证书者当中,有11人伪造的是军队医师资格证。用以“骗取军转地资格”。在刘毅看来,这是因为军医与普通医生分属两个系统,地方卫生局的审核人员很多都没见过军队医师资格证。于是假医们利用这一有利条件,通过假军医资格证“洗白”。
南方周末记者注意到,黑名单上的信息并不完全准确。比如一个叫“李保胜”的假医生,一个多月前刚被纳入黑名单。湖北省潜江市卫生局认定他伪造了黑龙江省医师资格证书,不过,李的“执业证书编码”栏中显示空白,这或表明其未能用假证换得真证。但李保胜的注册档案信息却显示,他先后在不同医院注册过两次,曾拥有过两本执业证。
令人奇怪的是,李的注册档案信息同样让人迷惑不解:原本在黑龙江省拜泉县兴农镇一个村卫生所当医生的李保胜,却于2013年4月10日变更注册于山东省郓城县的“医保门诊”,然后13天之后,又变更注册到郓城县武安镇中心卫生院,而在该卫生院工作不到一天,他又注册到武安镇武安村的“李保胜卫生室”。变化之快,让人目不暇接。
伪造资格证书者之外,黑名单上还有两例“替考”者——持证者找人冒名参加医师资格考试,并在取得资格证后成为一名合法医生。与前者相比,这种造假方式更难被发现,危害也更大——在医疗注册实践中,一般而言,只要取得医师资格证,便会顺利拿到医师执业证。
2012年11月,上海媒体记者曾暗访过当地一家“代考”机构。该机构负责承诺,只要付5.8万元,就可以安排人代考执业医师资格证,“百分之百能通过”。而且由于“资料直接交给市卫生局”,相关证件也可以在卫生局网站上查到。“医师证的话(办理了)大概二三年”、“一年大概二三十个人全部考出来了”。
黑名单的替考者表明,代考现象确实存在。不过,南方周末记者注意到,黑名单上三百余起造假案例中,没有一起发生在上海,上海卫生部门也未发现一起假医生案例。
在上述医师造假招数之外。还有更高明的做法。比如有人通过伪造身份证,虚拟出一个并不存在的医生,然后为其申办相关证件。而真正行医的却另有他人。这样一旦出事(比如医疗事故),将不会有人承担责任。另外一种更为常见的是“租证”。有的民营医院开办者,将一些持有两证却并不行医的人注册到本医院,但实际却雇用另一些人冒充他们的身份行医骗钱。这一现象甚至催生出一个市场,一套医师证件出租一年据说可赚数万元。
不过,由于以上做法十分隐蔽,卫生监督人员极少发现。因此一般也不会上黑名单。
还有一种“网络造假”。据某市卫生监督所一位执法人员介绍,他们曾发现一起案子,一位“高手”竟能进入到卫生部网站修改、添加信息。使一些没有执业资格的人也可以在网站查到。正因为如此,他们执法
中使用卫生部网站核对相关人员信息时会非常谨慎。
假医生与假医院
黑名单上,还有一起“假医院”案。一个叫王家文的医生,因为所在医院(或诊所)“未取得医疗机构许可证情况下,擅自从事诊疗活动”而被列入黑名单。
“打假医生”陈晓兰曾在上海调查过一起涉及面更广的“假医院”案: 2010年,陈晓兰无意中发现,上海有149名医生竟然注册在一个不存在的医院里。该医院叫上海铁路局中心医院,早在2004年5月29日就更名为上海市第十人民医院。按照相关规定,若是原上海铁路局中心医院的全部注册医护人员,集体变更注册到上海市第十人民医院。但陈晓兰发现,这些医生的注册执业地点仍是上海铁路局中心医院。而且,有一百余人是于2009年10月10日同一天注册在该医院的,距上海铁路局中心医院更名已经5年。而2009年10月10日恰逢周六。其中,这些医生中有不少高龄者,最大的已89岁。
陈晓兰还发现,这些人中有一个叫“娄继权”的,在注册时其实任浦东新区卫生监督所副所长和浦东新区医疗事故处理办公室主任。注册档案显示,娄继权1998年已从上海铁路局中心医院辞职。但不知何故,2002年却又注册于该医院。此后再无变更注册记录。
而执法医师法明确规定,医师中止执业满两年的,卫生行政部门即应注销注册,收回执业证。
不仅如此,陈晓兰发现,名单还处在变动当中。有的医生不时会从上海铁路局中心医院变更注册到其他医院。
陈晓兰所不解的是,按照法律和法规,医师注册首先需要有合法的医疗机构接收,注册时接收单位要写上意见并盖上公章。这些医生既然连工作单位都不存在,是怎么办下执业证的呢?
令人惊奇的是,这些医生的执业注册信息在上海市政府网站上可以查到,但大部分人在上海市卫生局和卫生部官方网站上却查不到。
对于这些让人费解的医生,陈晓兰比作“幽灵”——他们若隐若现,时有时无。她并不知道这背后的原因,但惟一能确定的是,“幽灵”医生的存在或消失,“与法律无关,与利益有关”。
记者:郭琛 杨宝宝
来源:南方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