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军搓澡工:能回食堂工作月薪1000就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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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3月29日09:38 南方新闻网
本报讯 “那是我的路,我不会让孩子再走”
35岁退役冠军今为搓澡工,邹春兰不想提大力补不愿提至今没有孩子的事,只想恢复在体工队食堂的工作
邹春兰
35岁,曾经在1987年到1990年间,在女子小级别的举重比赛中数次获得全国锦标赛冠军,并打破全国纪录,目前在长春市一家大众浴池靠给顾客搓背维持生计;而且,由于受早年训练影响,她的身体出现了很多男性体征,虽然不断服用雌性激素类药物,但仍然经常长出胡须。邹春兰的故事被媒体披露后,引起全国读者的关注,昨天,邹春兰在长春家中接受了本报记者
姜英爽的电话采访。
回声
记:你还没有孩子,是吗?
邹
沉默)没有。不要提这件事。
记:如果你有了孩子,还会送她去练举重吗?
邹:绝对不会。我一定会让她好好学习。
那是我(选择)的路,我不会让她再去走。
“在老家就给人搓,(每月收入)五六百”
记者(下简称记):邹春兰,你的遭遇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你看到这些议论,是什么感觉呢?
邹春兰(下简称邹):就是很不舒服,看到这些报纸,我的眼泪就掉下来。
记:你在给人搓澡的时候,会觉得不平衡吗?
邹:是的,如果觉得平衡我就不找(媒体)了。我就是觉得有的运动员没成绩也能有工作,我拿过那么多荣誉和全国冠军,为什么却安排不了呢?
记:你觉得你的这种遭遇在体育界是个别的吗?
邹:怎么说呢?没法说。不过我没看到多少人像我这么惨,给人搓澡。
记:你觉得你的队友们退役后都过得挺好?
邹:是的,都过得挺好的,比我好。
记:你给人搓澡搓多久了?
邹:我在老家农村就给人搓,然后是来到长春,一共将近4年了吧。
记:你现在身上的伤多吗?
邹:腰部比较严重。
记:搓澡感到辛苦吗?
邹:累。相当的累。有时候一天搓十几个,有时候搓二十几个。不是很固定。可是干我们这一行的,都是希望搓得越多越好,可以多挣钱嘛。可是有时候身体不允许,在老家的时候,搓多了,心脏病就犯了。
记:一个月有多少收入?
邹:五六百吧。
记:有休息日吗?
邹:不休息,冬天洗澡的人多,可以多挣点。
“别人听了我的事情,就是一声叹息”
记:觉得心理委屈?
邹:是的,心理很憋屈。我想起过去那么辉煌,现在落到给人搓澡,有些事情,我都不敢去想。不愿意去想。
记:你是觉得搓澡太累了呢,还是觉得搓澡让你心里无法接受?
邹:是心里不好受。毕竟搓澡不是长久之计,到50岁的时候,我还能搓澡吗?要钱没钱,要房子没房子,觉得很迷茫。
记:你潜意识里会认为搓澡是个低人一等的工作吗?
邹:我不是看不起搓澡这个工作。可是作为一个全国冠军,如果她的工作变成了搓澡工,我觉得还是丢人的。我怕人家笑话我。我什么活都干过,我还粘过胶合板。可是我后来干不了了,一做就鼻子出血。
记:你感觉别人在笑话你吗?
邹:别人听了我的事情,就是一声叹息。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有好心的大姐就说我多可怜,为什么不去找找有关部门,让安排工作。都是同情吧。
记:你接受她们的这种同情吗?
邹
沉默)我怎么能不接受呢?她们也是好意,也是她们的鼓励,才让我鼓起勇气,朝媒体说出我的事情。
记:经常会有不熟悉的人朝你问起你的事情吗?
邹:有,可是我已经麻木了。没有任何感觉了。
“就是要求恢复我体工队食堂的工作”
记:那你的要求是什么呢?
邹:我的要求就是恢复我体工队食堂的工作。
记:以前你在体工队食堂工作,每个月有多少钱呢?
邹:没有钱,我那时候刚退役下来,还没给我安排工作,在体工队食堂干了3年,结果领导换了,我也没有这份工作了。
记:回食堂具体做什么?
邹:做什么都行。扫地做饭都无所谓,只要让我上班就行。
记:只要有个工作就比搓澡好?
邹:对对。
记:你希望的月收入是多少?
邹:如果在食堂的话,月收入正常的话,也在一千多吧?记:1000多你就很满意?
邹
不好意思地笑了)没啥太大的要求,其实我的要求一点都不高。
记:是的,你的要求一点也不高。
邹:(沉默)
记:为什么这么希望回体工队呢?
邹:刚才也有记者这么问我。毕竟我在体工队呆了十多年,我的所有的朋友都在体工队呆着,在陌生的地方工作,我好像觉得心里挺难接受的。觉得看着他们训练,就感到很充实。
“梦见我比赛却忽然举不起来”
记:现在你还怀念当时的举重生活吗?
邹:怀念。我至今还经常做梦,每次都梦见我在举重比赛的时候,却忽然举不起来。每次都这样。(不好意思地笑)也不知道咋的。
记:潜意识里你还是非常看重每次的比赛。
邹:每个运动员都是这样的,唯一的目的就是拿冠军。不能输。
记:你不觉得这种竞技体育是非常残酷的吗?
邹:作为当年的情况,我只能接受这些。(这些)我也理解。我也经常回忆我们在运动队那些开心的时候。想起来非常怀念。
记:现在跟队友们还有联系吗?
邹:有。只是去看到她们了,我又会觉得非常惭愧,好像别人都比我过得好,起码她们都在体工队,只有我给人搓澡,心里很自卑,不好意思见她们。
记:你经常去体工队?
邹:我总去。经常去。去体工队看看,想念她们的时候,我就一个人过去走走。
记:会去过去训练的地方看看吗?
邹:每次都会去。我还过去抓两下子。
记:还能举起来吗?
邹:但是不可能到达训练那时候(的成绩)了。也就是比试比试。
记:还记得起以前拿到全国冠军的情景吗?
邹:(声音低下来)特别高兴,特别开心。一碰到失败,就要痛哭很长时间。
记:那时候,想到自己的未来是今天的样子吗?
邹:想不到,根本想不到。
记:现在还会爱看电视体育节目吗?
邹:有举重的时候我就会去看。
记:特别喜欢?
邹:有时候运动员做的动作不好,我还会做一些评论,看的时候很开心。
记:看到奥运会比赛的时候,会想什么呢?
邹:如果让我去参加的话,我也可以当冠军。我们那时候(时机)不好。
“当时我在农村,家里穷,这也是一种出路”
记:我知道你吃过很多叫什么大力补的药,你觉得里面有禁药成分吗?
邹:我不想去想这些事情……别的我真的不愿意想起。我也仅仅是怀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记:这些药对你身体影响大吗?
邹:服用这个肯定是对我身体有害。(有)很大的影响。这事不提了,好吗?
记:你还没有孩子,是吗?
邹:(沉默)没有。不要提这件事。
记:为什么?
邹:不想提。不为什么。现在就是不想提这个事情。你就多写写我搓澡的经历吧。
记:作为35岁的你,这是一个完全正常的愿望……
邹:(沉默)
记:像你现在的身体,能有孩子吗?
邹:可能还要看今后的治疗情况。再说现在就是能要孩子也不能要,经济条件不好。我们的处境就是房子里连一个沙发都没有,但我生了这个孩子必须要付出养育他的责任,现在我还没有这个能力。
记:那你想有自己的孩子吗?
邹:很想。
记:男孩呢还是女孩?
邹:这个还没去想,不敢想。
记:你当时知道你今后所付出的是这样的代价吗?
邹:(沉默)当时没寻思会有这么大的影响。
记:但你仍然不后悔?
邹:不后悔。
记:真不后悔吗?
邹:也没有啥后悔,现在(后果)已经造成了,也没啥后悔的。
记:你当时年纪小,也只能接受这个选择?
邹:对。当时我在农村,家里穷,这也是一种出路,想着将来就会有工作了。
记:这是当时最大的愿望?
邹:是的。
“体工队是我最向往的地方”
记:你喜欢举重吗?
邹:喜欢。
记:我知道训练是非常枯燥乏味的,而且不是很多人关注这个项目。
邹:我那时候确实小,刚开始不是很喜欢,可是后来越练越喜欢这个项目。
记:为什么?
邹:我感觉举重能给我带来幸福。
记:你指的这种幸福是什么?
邹:得到冠军的快乐幸福,还有感觉能够给我未来的幸福。练好了,你就能有很好的工作,这个时候,我就会感受到幸福。
记:你觉得体育给了你一种非常大的成就感?
邹:是的。觉得自己很辉煌。
记:这种感觉你离开举重队之后,还有过吗?
邹:再也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所以我特别留恋。
记:所以你这么希望回到体工队?
邹:(低声)体工队是我最向往的地方。
记:如果你有了孩子,还会送她去练举重吗?
邹:绝对不会。我一定会让她好好学习。
记:你不是很爱举重这项运动吗?
邹:那是我(选择)的路,我不会让她再去走。把自己所有的青春都献给了体育,最终如果像她母亲一样,落到这样的情况,我怎么忍心?
记:想起这些,你对自己的体育生涯是爱,还是恨?
邹:(爱恨)都包括了。
本版采写:本报记者姜英爽
(南方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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