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桔泉在上海留影

叶桔泉书法
文/张前方


      对于当代中国人来说，叶桔泉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因他是一代名医，且是湖州人，就更引人铭记。叶桔泉一生著述宏富，先后出版专著27种35册，总共不少于5000万字，在海内外产生了重要影响，是自学成才的中科院院士、中医界不可多得的宗师。叶桔泉1956年参加中国农工民主党。曾担任过农工民主党中央副主席和江苏省副主委，并历任一、二、三、四届江苏省政协常务委员，第三、第四届全国政协委员，第五、六、七届全国政协常务委员。

      今年1月23日，我回家过年。中学同学叶海荣将自己珍藏的两张叶桔泉旧照给我看。照片背后分别用毛笔与钢笔题写书签：“送给海荣留念，叶桔泉，1981年6月摄”；“赠海荣留念，1986年，桔泉赠”。照片上的叶先生，身着中山装，戴着眼镜，白发童颜，精神饱满。两张照片，虽不能证明什么，但这是叶桔泉生前所赠，一种乡愁，瞬息间拉近了我与叶桔泉先生的距离。

      叶桔泉，1896年8月28日出生于善琏叶介兜。这里地处湖州平原水乡，小桥流水，桑园环绕，风景秀丽。“塘依流水隔西东，远岸渔家唱晚风。”叶介兜，南面是福溪兜，今同属夹塘村。叶桔泉的妻子张氏是福溪兜人。张家是村上的大户，族中张坤山是当地名医。时叶桔泉来岳父家，常同张坤山交往，谈医论书。

      张家大厅挂有“岐其乎神”的大匾，乃当时名人所书赠。讲求书法的两位名中医，时常品味这幅字的笔法。后来，叶桔泉去苏州行医，两人常书札来往。一晃，弹指70多年过去了，人们忆及当时两位名医的友情及医术医德，总赞叹不已。

      17岁时，叶桔泉拜师学中医。业师张克明是一位三代祖传名医，学宗仲景，擅长经方，临床经验丰富，处方药简价廉，往往开一、二剂药，就使患者病愈，里人无不称颂。张医师对于贫苦病人，不计报酬；常常施诊赠药，但对城市富人，远道慕名延诊者，则非重金不就，时人称之为“医而侠”者。他对叶桔泉要求很严，而且十分关怀，谆谆教导，总说：学业要靠自己努力。叶桔泉遵循师教，每日除随书临证录方外，还起早带晚抄录了《伤寒论》、《金匮要略》、《内经》、医方、本草等大批医书。尤其密切注意老师的临证经验。但见老师临证，目光炯炯，胆大心细，根据望、闻、问、切，熟练地捕捉主证，立即施用其经验处方。他把老师的经方一一记录下来，积累了大量知识。3年满师后，叶桔泉就回到自己家乡独立开诊。

      1935年，在章太炎的热情支持下，叶桔泉应邀去苏州国医研究院任教，迁往苏州居住。他除了教课，继续对外开业，住在苏州铁亭巷22号，后住在调丰巷、马医科巷和养育巷。

      叶桔泉在苏州开了一家“承济医庐”的诊所，为当地的百姓行医治病。离诊所不远有家规模不小的西药店，店主是一位退役的英国军医查理逊，此人非常傲慢，看不起中医中药，公开污辱说：那不过是江湖骗子的把戏。有次，此人得了腹泻病，狂泻不止，服了各种西药都不见效，无奈之下，听从朋友劝告到“承济医庐”就诊。叶桔泉给他搭脉后开了处方，3贴中药下去，立即就止住了腹泻。叶桔泉让他每隔几天去复诊，查理逊嫌每次排队取牌与市民乡人按序看病有失身份，提出以每次50元大洋请名医上门诊治，遭到拒绝。他又退一步愿诊金加倍，免去取牌排队之烦，让他随到随看。叶桔泉回答道：“在我眼里只有重病人、轻病人之分，没有穷人和富人、国人与洋人之别！”查理逊无言以对，对叶桔泉笃生敬重。此后一改对中医中药的态度，还和叶桔泉成了好友，并多次介绍苏、浙、沪等地的外国人到“承济医庐”来看病。

      叶桔泉始终相信中医完全能治好病，有时更为有效。在旧中国歧视和取消中医的情况下，他积极主张开展中医药的科学研究，始终坚持实践第一的观念，力主“整理中国医药必须开设医院，进行科学实验”，从临床入手，认真验证先辈的经验并加以提高和发展。他长年收徒授医，时常在“承济医庐”与学生一起探讨医术，把自己平生所学倾心相授，深得学生景仰。许多决心献身中医事业的青年学子慕名远道而来，有鉴于此，叶桔泉又创办了承济医庐通函医学研究所（相当于如今的函授班)，坚持了20来年，为弘扬祖国的医学事业，培养出了一大批学有所成的中医药人才。

      在苏州，他还创办了单方实验研究社，并陆续发表《合理的民间单方一百则》、《整理中国医药须设医院实验说》、《近世内科国药处方集》等著述，翻译出版了《动植物民间药》、《腹诊考》和《方证论》等日本医药名著，对继承和发展祖国传统医药学、推动中医药学的发展产生了很大影响。

      1957年，叶桔泉调到南京，参加了江苏省中医院的筹建。在此期间，他组织有关人员系统整理研究祖国医学遗产，并制作各种传统中药制剂，应用于临床。他在家里仍叠放着许多医书，除了上班办公，难得去玄武湖逛逛，其他时间，都花在认真读书上。“文革”中，他被下放到江苏桥头五七干校开中医门诊。他一面为下放干部治病，一而给大家讲中医的饮食方法，非常受欢迎。在此基础上，出版了全国第一本食疗书籍：《饮食疗法与便方》，一炮打红，成为当时书店的热销书。有趣的是，故乡丰富的物产，有的进了他的药书。如，虾“性甘，温，托豆疮，下乳汁，壮阳道，是一种强壮补精药，内股有托里解毒之功。”又如桑椹，“能治贫血、神经衰弱、脚膝疼体麻痹、中风后半身不遂和大便干结……”

      叶桔泉的中医处方以工整严谨著称，既有临床价值，又堪称书法精品。湖州市公共交通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沈永成是叶桔泉的外甥。当年，曾因外公的关系投亲，从上海到善琏港南村当知青。他回忆说：外公生前最爱写的条幅是“宝剑锋自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笔力遒劲，工整中见奇崛。多少年来，永成，作为后辈，常以此训诫而警惕自砺，故工作总处于领先。

      侄儿叶达理中学毕业后，就在叶桔泉门下学中医，前后共3年。1989年，叶桔泉在病重期间还写信，教育达理要刻苦钻研医术，服务家乡人民。里人叶海荣，中学毕业后就走上从医之路。受叶桔泉教导，从“赤脚医生”起步，勤奋学习，刻苦钻研，现已成为家乡知名医生。

      叶海荣说，叶桔泉是我们善琏叶介兜人，作为同乡人，我们以叶桔泉为自豪。

      叶桔泉为振兴祖国的中医药事业披肝沥胆、呕心沥血，贡献了毕业的精力。他曾把300平方米的私房捐献给政府，把自己大部分的稿费捐给医疗研究机构，体现了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和无私忘我的高风亮节。1992年，吴新华等著《中医药学大师叶桔泉传》，已在网上推介。图文并茂，装帧华美，似“新我体”的题签，让我感觉特别亲近。近年，农工党湖州市委会有《关于建设湖州中医馆的建议》之提案，于此我想，乡前辈叶桔泉这位中医大师，就是我们最宝贵的资源，我们无不应当进一步挖掘、整理，以让其精堪的医术传之后世。

      今年7月7日，正是叶桔泉先生去世20周年，谨写此文，以志纪念。


来源: 湖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