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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本清源:医学狂论5-致钱学森教授
来源:本站原创 中医理论数据 字体:
一篇屡遭压制的医学论文__
[B]关于中医发展战略若干认识问题 [/B]
按语:
“关于中医发展战略若干认识问题--与钱学森教授商榷”( 原题“就中医发展战略问题致钱学森同志的信” )一文, 是作者潜心中医发战略问题的研究和思考凡八年 , 历时一月撰成。该文经湖南省中医学会指导修改并审阅通过 , 转呈“全国中医发展战略研讨会”( 1986.11.成都 ) ,因“观点可取,方式不当”而落选。次年3月在湖南省中医学会年会( 长沙 ) 大会宣读,在全体代表中引起强烈反响和共鸣。同年被“全国第二届青年中医学术研讨会”( 1987.10.北京 )录取,并被通知在《北京中医》杂志发表。作者作为正式代表被邀请参会。但会上风云突变,该论文横遭扣压;京志刊登事亦随之取消。此举激起与会代表和工作人员强烈不满。时值中共十三大召开。作者有所顾忌没有采取抗争行动。但在大会秘书处的巧妙安排下,代表们仍通过不同渠道拿到论文并争相传阅。会中, 身为出版社编辑的两代表会见并约请作者将其扩充为专著, 遂有《中医向何处去--关于中医发展战略若干认识问题》书稿问世,原文列为第三章。十年后更名为《中医存亡论》,由崔月犁、吕炳奎题签,北京华夏出版社正式出版发行, 受到行业内外专家名宿和广大读者赞赏,被誉为“医学洪钟”“不可多得之佳作”。 当然也遭到科学院某“院士”诅咒: “......一天到晚中医存亡论,沉思论”( 难道这也叫“院士”的评论或批判?!“沉思论”实为《中医沉思录》,由前卫生部长崔月犁主编)。但在审稿过程中, 作为本书基础和骨架的第三章又被强行删除。此前这段文字曾由《医学与哲学》摘要发表,并由《窗友》(内刊)全文登载。
    该文讨论中西医学关系,涉及医政管理大要。 究竟犯下什么过错或是违犯了何种天条? “ 双百方针 ” 何在?“人权 ” 何在?相关责任人的行径 是否侵犯了传统医药学的生存发展权以及宪法赋予作者(公民 )的人格尊严和民主权利? 作者至今投诉无门不得其解。今特于网上发布,以就教大方;一正作者言行,二遏政界、学坛少数权贵的违法行径,以期发扬民主,广开言路,强国利民。

关于中医发展战略若干认识问题
--与钱学森教授商榷
提要
本文采取书信方式对钱学森教授所提“中医现代化战略设想”提出商榷,揭示出钱氏设想系历史上所谓 “中医科学化”主张的重提和深化;尖锐指出该设想将把中医发展导入歧途。

中国科技协会主席
尊敬的钱学森教授:
    您是深孚众望的著名学者,更是我向来崇拜的大科学家。您在增强我国国防力量,提高我国国际地位和维护中华民族尊严方面建立了卓越功勋, 与中国“三钱”一道,使几乎所有热血青年倾倒。 我是一名青年中医。出于对专业的热爱和自身命运的关心,我仔细拜读了《健康报》所刊您提出的“中医现代化战略设想”。作为众望所归的世界著名科学家、新任全国科协主席,您对中医现代化的良好愿望和满腔热情,以及设想本身的高度概括性、条理性,给中医界和整个学术界留下了深刻而美好的印象。 您如此重视中医使我和同道受宠若惊, 也因此更感到肩负的使命重大。 无论其本身正确与否,您的设想都将加载史册。研读之余 ,我想就您的设想谈谈我的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近读德国诗人、政论家海涅一句名言: “尊敬伟大人物的最好的方法, 莫过于把他的缺点就象他的美德一样仔细认真地揭示出来”。我想您不会反对。因此,凡持异议者,我便直言不讳。对的盼您笑纳,错了还望海涵。
    下面,恳请您不妨来个“金蝉脱壳”,跳出“钱氏设想”圈子,站到它的对面或旁边, 客观、冷静地听听一位普通中医对您的设想的开诚布公的评论。 钱学森教授在其关于中医现代化的战略设想中提出了一系列重大原则问题。 这些问题直接影响中医学术发展方向,关系国计民生和中医药人员的前途与命运, 决定中医事业的生死存亡.对其进行独立思考和深入研讨, 具有重大现实意义和深远历史意义。
    设想提出: 建立唯象中医学;认真总结名老中医经验并输入计算机;同现代科技结合进行多学科研究。 钱老在此提出了中医现代化的近期目标、途径和方法。 总体上看, 钱氏设想乃是历史上所谓“中医科学化”主张的重提和深化。所谓“中医科学化”主张, 乃著名医学家陆渊雷首倡于民国时期。其要点是:
    1,中医不科学,所以亟需科学化以救亡图存;
    2,中医治疗方法有效,且有突过西医之处。因为它从经验累积得来。其药效多真确,而学说反多臆想;
    3,欧西传来之解剖生理以及他种相关之科学,皆出于精密之观察、巧妙之试验,取而讨索古方所以得效之故,可以得真理;
    4,方法是以西医理论解释中医。能解释者取代之,不能解释者否定之;
    5,必须通晓国医与现代科学两者,方能进行此项工作。
陆氏主张貌似有理,实则大谬。不难看出,它的哲学基础是西方二元论。其典型表现是将中医经验与中医理论人为割裂,企图攫取中医经验与疗效,而废弃中医理论与经典。其思想根源在于不明中西医学的 本质差异,抱定“只有精确性研究才算科学”的偏见。其前提是中医不科学;而其核心则是一切以西医和现代科学为真理标准,不懂得临床实践才是检验医学理论的唯一标准,力倡中医西医化--从研究方法 直至术语表达。因此,它的实质是使中医的宝贵经验与卓越疗效隶属于西医理论框架之下,将中医学融化于西医中。显然这是一个吞噬中医使之走向灭亡的主张。

试将钱氏设想与陆氏主张稍加比较,即可发现二者不谋而合、一脉相承:
    1,同样重视中医经验和实效,嫌弃中医理论和经典;
    2,同样推崇西医及相关科学的研究方法,鄙弃中医独特方法;
    3,同样强调现代科学(含西医)对中医的改建。
    其差别在于:
    1,倡导者由“中西兼通”的医学家换成了“全能”科学家;
    2,陆氏对于国医根底与普通科学二者并重,钱氏更偏重现代科技(声光电)而轻视国医根底;
    3,陆将引起废止中医之危机的罪责归之于《内》《难》等中医经典,钱则将影响中医发展的原因归之于“现在的中医理论”;
    4,增加了一些新词句和新内容。如陆的中医科学化是西医化的代名词。钱则给中医科学化挂上了“现代化”的招牌,并戴上“尖端科学”、“科技革命”的桂冠。其内容由近代西医扩展为现代科技,其标志由解剖等换成电脑。一个将中医融化于西医之中,谓不如此便“不足以救亡图存”;一个则将被西医化、科技化的中医变种标称为“唯象中医学”,谓不如此中医学便会“丧失生命力”。可见二者同中有异,异中有同,大同而小异。然而“中医不科学”的前提丝毫未变。
    因此,后者较前者更时髦、更具理论性、权威性和诱惑力。如果说,陆氏还只是部分抛弃中医,那么钱氏设想则将导致中医的全盘西化即彻底毁灭。(对陆氏主张的系统分析请参见拙作《略论“中医科学化” 极其危害》,载《湖南中医通讯》1986年第4期。在那里我把人们司空见惯的五种现象归纳为“五大危害”,提请读者审议。)
    下面,请允许我从战略目标、组织路线、思想路线等三个方面对钱氏设想进行剖析。
  1.发展中医还是取消中医
  1.1 应当学习继承,还是“动改丢”
设想谓:“中医的确是个伟大宝库,是祖先给我们留下的丰富遗产。但在科学日新月异情况下,总不能说古人研究的东西一点不能动”。既然承认中医是宝库、是遗产,即使在“科学日新月异的情况下”还没有完全变成腐朽的垃圾和糟粕,那么理当首先强调学习与继承,尤其是在中医学术濒临失传的特定历史条件下。设想非但只字不提,反用“但”辞急转,爆出一个“动”字, 将两个不存在必然联系的概念强扭在一起:既是宝库遗产,就不存在动改丢;既要动改丢,就决非宝库遗产,而是谬误、糟粕、垃圾。 从后文看,此“动”恰恰通“改”,且含“丢”。 众所周知, 在中医学领域, 所谓“古人研究的东西”,无非对象、方法、成果。其对像是人体及其疾病,万万不可改;
其方法整体观、调控理论等无比先进, 即现代方法论亦当汲取,谈何更改?其成果有二:理论成果指导临床卓有成效,许多方面为西医所不及;实践成果即今中华民族的繁衍昌盛,想改也改不了啦!          从根本上说,中医理论体系无须大改,改了便非中医。即使小动小改,除外看准了的,愚以为暂时不动为妥。理由:一是中医精华、特色不能动;二是没有学懂弄通,岂可轻举妄动?!
    可叹百几十年来特别是十年动乱中,动主义已经象鬼魂附体一样驱使人们把瑰丽国宝当“封建迷信”抛弃殆尽,误将名医奇才作“牛鬼蛇神”扫地出门,真可谓把个中医学弄得“体无完肤”。这种貌似“革命”的“左”的政策给国家和人民带来的损失还少吗?经济损失可以弥补,人才丧失无可挽回啊!对于这一血的教训, 何人不是痛定思痛?!我想钱老您也不该例外。对于奄奄一息、所剩无几的中医学术,怎么可以抱定“左”的路线不放,仍然“动”字当头呢?
    1.2. 唯象论是对传统中医学的否定
    设想谓:“要科学地描述一件事情,第一步只能是唯象的,即把观察到和实践到的东西老老实实地总结出规律。......中医也要走这一步”。此言差矣!稍具中医常识者便知,中医早就走了这一步。 仅此而言,唯象中医学便已无事可干。设想本意不限于此 , 进而提出“现在的中医理论虽然在经典医着里有了大量总结,但多不是现代科学语言”、 “用马克思主义哲学作指导,把中医积累的经验用现代科学语言表达出来,就是唯象中医学。”可见它与传统中医学迥然不同。设想在此将中国古代卓有成效的一元论哲学与马克思主义对立起来,主张改用“现代科学语言”对中医经验加以表达和重新整理,将现有的中医理论加以抛弃,学起来大约就很容易了。何其美哉! 其实不然。所谓“现代科学语言”如果可析为“现代语言”和“现代科学”,则用现代语言诠释中医使其通俗化,这是医林一代宗匠恽铁樵的主张。 然而恽氏与钱老提法不同。他说:“中国医学是平正的,非玄妙的,是近情着理人人可解的,非艰深难晓不可思议的。” 为捍卫中医, 他力倡
“将古书晦涩之医理,诠释明白,使尽人可喻。换言之, 非设法使中医民众化不可”。和设想不同, 此为中医“民众化”,而非“科学化”;属于科教(普)工作,经诠释者仍是原来意义上的中医。但用所谓“现代科学概念”偷换则大异。严格说来,非中医专业术语不能与中医术语等同代换,牵强附会只能曲解。由此建立的 “唯象中医学”只能是对传统中医学的否定和篡改。
1.3 补证学中医“难”
设想谓中医学起来“很困难”。一点不错,中医确实难学。其研究对象人体高级复杂,病情千变万化,理论繁复错综,治法灵活多变,表达艰深古奥;又如此密切联系临床,以致离开临床简直无法理解。 南北朝萧纲《劝医论》云:“天地之中,唯人最灵,人之所重,莫过于命。......况医之为道,九部之诊甚精,百药之品难究,察色辨声,其功甚秘,秋辛夏苦,几微难识。”可见“难”属必然。若应难反不难,便失去钻研价值。果欲真心学中医者,就得硬着头皮,耐着性 子,一字字啃、一句句钻、一条条记、一篇篇融,尤其还得一病病看、一证证辨、一方一药体察、一案一例记录与总结成败,非积几十年乃至几代功力与经验难有大成。舍此别无良法快捷方式。依据教育心 理学“思维负迁移”的最新理论,已具西医和现代科技头脑者想学中医,首先还得“换脑筋”,否则绝难学得真谛。这更平添一难,可谓难上加难。唯其难学愈显其可贵。学科学岂可畏难么?曷能为了易学 而不惜把中医学改得面目全非?诠释固然可以帮助入门,却不能真切反映原著。凡治学以严者决不满足诠释而必读原著,以免遗漏错讹。再说采用现代科(医)学语言表达,中医是否就变得易学了呢?否! 例如“经络”,不少人想用神经、血管、淋巴等西医术语表达,用现代解剖和声光电强相比附,结果把经络概念弄得更加胡涂,更不可捉摸、不可理解。然而只须追根溯源并结合临床,经络及其穴位便成为 看得见、摸得着、用得上、讲得出,且疗效极为可观又极少副作用的活生生的中医学概念。学任何科学均非易事。各门学科都有其自身特有的规律,不以个人(哪怕名人)的主观好恶为转移。试问核物理就 那么好学么?是否可以造出“唯象核物理”取而代之,以便我们毫不费力地学到呢?显然不能。想学,就得老老实实。既不能知难而退,也不能投机取巧,更不能削足适履--让科学向着外行易学的方向发展 。洋人学中医须花出比国人大百倍的气力,不但要学现代汉语,还要攻古汉语。却未见有人提出要把中医学改成唯象之类的;倒有不少万里迢迢径来中国求教。德国满晰博教授断言:采用西医术语解释中医 ,是在抛弃和毁灭中医。这样作表面上把中医变得直观、具体、易懂,实际抛弃了中医核心与精华、抛弃了中医特色,非非马,何用之有?科学没有坦途,惟有在崎岖小路上勇于攀登者方能达光辉顶点。 对此,您应当比我体会更深。
2. 中医现代化靠谁来实现
作为战略设想,理应回答“依靠谁”的问题.设想避而不谈,但有明显倾向性。即中医现代化似乎只有依靠精通西医和声光电的外行来搞方
2.1. 南辕北辙
设想突出强调“认真总结名老中医经验并输入计算机”和“同现代科技结合进行多学科研究”。小生不敢苟同。发展中医不能局限于总结几位名老的部分经验,而应当对中医历史和现状从整体、宏观、系统的角度作通盘的综合考察与研究,尤其要重视中医文献的学习整理与全体中医的临床实践。这远非少数名老、更非计算机所能包办代替。撇开30万青壮年中医,脱离临床实践,片面强调计算机与现代科技,发展中医只能是南辕北辙,痴人说梦!
将帅与玩偶。在近百年极不利于中医独立发展的社会氛围中,由于卫生当局歧视排挤,中医事业发展缓慢,中医队伍受到严重侵蚀。精通并保持中医特色的名老中医所剩无几。随波逐流、人云亦云者居多。 个别中医教授变得惊人肤浅近于胡涂。在“名老”面前也存在一个是否有“真才实学”的问题。“长白胡须”不等于“名老中医”。然而,名副其实的中医名老乃祖国医学栋梁、中医发展的帅座和主将。他 们不应当仅仅作为“总结对象”被揿入计算机而成为“玩偶”。诚然,他们不懂西医,不谙声光电,或知亦不多。这丝毫不防碍其运用中医理法方药辨证施治起沉屙大疾。若按钱氏主张,中西兼学以中为主 的方药中教授亦只能靠边站;“秦内经”及诸多内经大师、针灸大师、伤寒、温病大师、中药大师等等都只能望洋兴叹!请听方老自述:“我是科班出身的中医,也是医学院毕业的西医。人家说我中西皆通,......人贵有自知之,......人生经历有限,不能中西医同时并取,......我只能从中医方面来要求自己,......用现 代科学(包括现代医学)来研究中医,我还不具备这个条件”。敢问当代中医,超过或能赶上方老这样系统学过西医的中医名老能有几位?如此说来,整个中医界惟有统统靠边站喽!
2.2. 计算机小议
事实表明,计算机仅能储存名老中医部分经验, 无法代替其整个聪慧大脑和正反两方面的毕生经验。在特定场合,教训比经验更可贵。对此,计算机无法尽录。在不确定场合处理不确定信息,计算机更是无能为力。医学临床思维经常是在极不确定场合处理? ?蝗范ㄐ畔?最需要精明的中医头脑而非计算机。从某种意义上说,历代无数中医的临床实践, 古今千万种文献, 都在协力塑造一个最高级的 “中医头脑”。这是任何计算机所不可企及的。
2.3. 关于多学科研究
片面强调 “多学科研究” 势必喧宾夺主,排斥和贬低道地中医科研项目。 所有体现中医特色和自身规律的科研提案都将因之黯然失色而被打入冷宫。赶时髦、趋热门的不良风气充斥学术界,原中医研究院大量课题混同西医即为明证。 设想言过其实地把中医现代化夸大为下个世纪要实现的“科技革命”,极不恰当地把当今世界如雨后春笋般蓬勃兴起或尚在酝酿之中的众多边缘学科 (很难预料都能成器)统统纳入中医现代化范畴,显然背离了实事求是的科学原则。坚持这一观点,只能使中医科研战线无限延伸,使本来可为中医办几件实事的有限资金被哄强挥霍而不敷使用,近期社会、经济效益更无从谈起。据此,笔者认为: 现有条件下的中医界只能担负起她所能担负的任务。大话、空话以及任何 “左”的倾向都在必须反对之列。不急之务能缓则缓, 两可之议当废即废。否则中医现代化虽无限膨胀、热极一时,然终将化为泡影。一哄而起又一哄而散,到头来吃亏的是我中医界。她将落得两手空空、一无所获,甚至还可能赔上老本!
2.4. 所谓“生命力”问题
设想提及“生命力”问题, 作为对中医非“动”不可的理论依据。在某些人看来,中医几千年无甚发展,至今基本上还是内经、伤寒那一套,按说早该消亡。奇怪的是,正是这样一个中医学,在科学日新月异的今天,不但没有被消灭、被淘汰,反而显示出异乎寻常且远远超出自身范围的顽强活力而为世界瞩目。堪称现代博学家的刘亚光氏着有《现代自然科学与中医理论》一书,以50万字篇幅,从一些侧面,在一定程度上(仅限于此)阐明了中医理论的科学性。更确切地说,古老中医学为现代新学科提供了深刻启示和强劲论据。如现代三论(系统论、控制论、信息论)中许
多“新观念”竟与两千年前中医老观点惊人相似和高度吻合。这在那些持“只有精确性研究才算科学”的顽固偏见者不可思。他们对中医科学性与生命力充耳不闻、熟视无睹。数千年来中医在无任何“现代科学”证明的情况下, 凡尊重实际并略具头脑者都不否认其科学性与生命力。即使现在水平上(也许距历史最高水平相差甚远)的中医 ,哪怕是一点不掺进西医和现代科技的内容也不会失去效力即生命力。反之 ,若人为地强制推行“中医西医化”或加上“科技化”,中医特有且行之有效的临床思维、诊疗方式就会蜕化,中医将变成供人赏玩的古董而名存实亡。
这里涉及衡量标准问题。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同理,检验医学理论的唯一标准只能是临床导?而不是西医或科技化程度。西医同样需要接受临床检验。若将衡量标准偷换成西医,则中医学有如千年老妪丑陋不堪;若恒以临床为镜,则中医科学性昭如日月,中医学宛然万古寿星!
2.5. 有感于“纳入”
设想谓“唯象中医学建立以后, 就要向深度发展。这就要把中医、气功、特异功能纳入现代科技体系,创立人体科学。” 这一“纳入”本来出于一番美意, 但结果适得其反,实有伤中医感情。中医学从来属于历代科技体系。未曾见到有哪位历史学家把中医学排斥在历代科技体系之外。 和别的体系相比,她还是一个保存最久、发展最完善、最成熟、生命力最强的科技体系,属于一般人尚不甚明了的“软科学”(高科技)范畴。刘氏证明她确是现代科学技术中较高级部分, 虽说 “古老”,但在诸多方面遥遥领先和历史虚无主义者看法相反,中医学早已成为迄今为止世界上最高级的关于人体的科学--当然远未终极又鲜为人知。 某些人之所以固执地把中医排斥在现代科技体系之外, 完全出于无知与偏见,是抽象肯定、具体否定中医科学性的典型表现。尊敬的钱老,您怎能趋附此言?可叹钱氏“纳入”据说“现在还不具备条件”,预计至少尚须几十年。看来我这个青年中医也只能在九泉之下接受钱老恩典。呜呼,何其哀哉! 我想所有中医都会有此同感。
3. 主观臆想代替客观现实
设想作者由于对中医历史和现状缺乏起码的了解 (本属行外人士,不应苛求),故设想中难免以主观臆想代替客观现实,进而在科学范畴和逻辑概念上限入混乱,因此在中医发展问题上唱出了和中医行家完全相反的论调。和晚年牛顿相似,他在这里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主观唯心主义错误;论对科学尤其中医可能造成的危害却比牛顿要大得多。
3.1. 祝氏经络研究不足取
设想极力推崇“祝总骧用生物物理,也就是声光电等研究经络”。“声光电”不等于中医学。第一 ,即使没有祝氏证明,经络几千年一直客观存在并有效指导临床。国内外愈来愈多的西医尚且坚信不疑且乐于习用, 并不因某些隔行的权威学者不理解、不承认就不复存在。第二, 祝氏研究虽与经络相关,却已超出中医范畴,属“生物--物理”即边缘学科。他的研究也许有可能揭示经络的某种物理特性, 但对中医临床并无实际意义。过分夸大其作用,还有可能将经络理论引入迷津,进而使经络理论及其针灸手法等归于灭亡。
让我们从理论上深入分析一下。祝氏研究号称 “第一次用生物物理方法定量地揭示出经络系统的客观存在。” 这是十足的伪科学。首先,作为中医概念的“经络系统”属于模糊理论范畴,带有极大的模糊性质,不可能定量精确表达。其次,经络的客观存在只能也只须由医学临床实践给出证明,从“针砭某穴位,治愈某疾病”的对应关系中获得证实。如果悍然否定这种来自实践的检验是“科学的证明”,代之以所谓 “生物物理”方法,那么“经络系统”这一概念本身就是不科学的。于是祝氏的“科学证明” 实际上是在证明一个本来就不科学、本来就不能成立的概念,因而这一证明本身就是反科学的。
至于“他们于1983年在脱离了中枢神经系统和血液循环系统的离开躯体的断肢上测试,同样发现了隐性循经感传的低阻抗特性”,并近而得出了“经络系统是离开神经系统和循环系统而独立存在的”离奇结 论,这更是荒谬绝伦。在中医学概念中,经络和脏腑一样,是一个基于实体的综合性概念,不能脱离整体和活体而孤立存在。他根本不懂:中医从来不离开整体、活体谈经络。这是因为:一则死尸已无疾病 可言,也就无所谓对疾病有相应治疗作用的经络感应系统;二则作为“气血运行的信道”,经络从来不曾离开气血单独存在。换言之,没有整体、没有活体、没有气血及其运行,也就没有经络。因此,没有 人能象西医的“血管和血液”那样,将中医的“经络”和整体、活体、气血分割开来和孤立起来加以研究。
由此可见,祝氏研究不但没有对经络概念提供“科学根据”,反而不无狂妄地把医学实践对于医学理论的唯一科学验证毫无道理地否定掉了,把中医的整体观、联系观、动态观等统统阉割和肢解掉了。因此 ,祝氏研究即使在实验室能够重复,那也绝非“中医的经络系统”,充其量不过是受到中医启发的“祝氏新发现”或别的什么--君不见该项研究完全是在蹈袭中医经络循行路线,是以承认经络的存在为前提 的,根本不是什么对经络客观存在的“首次科学证明”。您果真相信,数千年前古人的凡胎肉眼窥测与心灵的揣摩、经验的积淀等等和现代高级精密仪器的电器感应竟然耦合得如此天衣无缝么?然而现实是 ,祝氏经络研究居然迅速打入了“科技超市”。这和某些同志既不动手更不用脑、主观臆断显然有直接关系。
3.2. 系统论与中医学
同样,“系统论者”不等于中医学家. “用系统科学的观点来研究中医辨证论治的‘证’”,其结果充实了系统学的内容, 也可望从另一个角度(方法论)促进(非代替)中医发展. 但毕竟分属不同学科范畴.源于医学实践再回到临床, 如此循环往复以至于无穷, 一次比一次更深刻、更高级。这才是作为医学理论的辨证论治学说不断深化发展的最主要途径。从系统科学角度提出的启示和补充是否适合于医学 ,也仍须经由临床验证。这才是中医本行。二者岂能混淆?
3.3. 美妙幻想与“中西结合”
设想对西医热门和美国科学家的观点颇为赞赏,誉为“当然不错”;同时在西医(还原论)和中医整体观等两相对立的观点上加以折中调和,谓“我们将来的科学革命(特指中医现代化) 要把微观到整体、到宏观,甚至到宇宙,都连起来。” 这一主张超然于现存中西医学之上,实则不过是美好愿望与飘渺幻想。设想似乎要创建一种完美无缺的医学新体系。这显然是那个空唤了几十年的“建立中国新医药学”口号的现代新提法(老提法从“阶级性”上划分:中医--封建主义医,西医--资本主义医,新医--社会主义医)。与中西汇通思潮一脉相承的“中西结合”口号,可谓家喻户晓、人人皆知。在毛泽东生前亲自倡导和政府大力推行之下,历时30余年,耗
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结果除了给我们留下一本无法算清的胡涂账之外,即中医事业和学术的滞缓与消融。以至于到了20世纪80年代,中国新医学不但没有建立起来,反而不得不面对现实,开始放弃这一理想主义的目标,代之以“振兴(抢救)中医”的口号。中国医学界的这一重大转折是中共11届3中全会路线的伟大成果之一。 然而报刊宣传并未跟上时代前进的步伐。对于这一左的激进口号的公开批评很少看到。纵有也是欲言又止。例如《中医杂志》80年第7期《追记一次严肃认真的中医会诊》一文即是如此。试问这对学术发展和国计民生何益之有?科学史表明:任何一门学科都有自己或多或少不能解释的现象和不可解决的难题。 科学界
称之为“逆事例”。换用中医行话讲, 即:包治百病的万应灵丹是永远不会有的。刘亚光氏依据量子力学中的海森堡测不准原理(在复杂体系中研究体系的复杂性与数学的精确表达两者之间不兼容),预感到现阶段上中西医学理论的不兼容性,为中西医学理论“汇而不通”的历史事实提供了理论依据,更为今天仍孜孜于中西医结合的志士仁人提供了不容轻视、不可违拗的重要参考。方药中教授指出: “只有高水平的中医和高水平的西医结合才能产生高水平的中西医结合成果。”这话虽不敢直言反对“中西结合”的大政方针,但显然不赞成在中西水平都不高尤其中医不景气的情况下奢谈结合,必有其道理。退一步说,为什么不能首先让中、西医各自都有了大的发展 ,待
二者均达一定高水平时再提结合呢?
说到底,即使设想能够实现, 也不会有人承认是中医现代化。因为历史和现实的中医与这种完备的理想主义的全新医学体系悬殊太大 、面目全非。现实中医别说包罗万象、包打天下,在目前即连担负国内主要医疗任务亦不能胜任--我们决不应对此讳莫如深。
总而言之,我们既反对西医吞噬中医,也不赞成借 “中医现代化”之名融化西医。
3.4.中医光复希望所在
中医专家、教授和近百万中医药从业人员,是中医光复的主力军,应该砍掉自卑感、废除妄自菲薄、挺直腰杆。不必因为有人攻击“中医不科学”、坚持传统特色就是“尊经复古”以及“看不懂西医化验单” “不懂声光电”等等就自暴自弃、踌躇动摇。你们学中医、干中医、懂中医、爱中医,有的从事中医几十年、几代。你们与中医学息息相关、休戚与共。你们最有发言权;有责任理直气壮提设想、提方案、提建议。尤其名老更应该当仁不让,站稳学术立场,不负时代与事业重托、不负世界人民希望 。只有中医界本身首先振作起来,全体动员,中医学才能振兴,中医发展才能步入正轨,中医国际化才有希望。尊敬的钱老,您如果真能取代“中医司令”吕炳奎(他已竭尽全力、 年迈离休), 运用您的崇高威望和巨大影响把他们调动起来,那该多好啊! 历尽坎坷的中医学正面临重要的历史转折关头。她从未得到今天这样有利于自身独立发展的大好时机,但也从未遇到如此深重的危机--在惑乱人心的“中医科学化”的鼓噪声中,中医发展可能步入歧途。一蹶 不振的中医界已经不任折腾--无论右的或“左”的。若再沉迷幻想空谈,蹉跎黄金岁月,耽延绝好时机,悔之晚矣!中医发展迫切期待产生和涌现大批自己的理论家、 宣传家和组织家,尤其需要具备历史和哲学眼光的战略家挽狂澜于既倒。毫无疑问,钱老是这样的“战略家”的理想人选之一。然而您无论如何不应该在科学日新月异、“三论”已经建立的今天,反而重弹“中医科学化、西医化、现代化”的老调,把中医发展引入歧途。
尊敬的 “中医部长” 崔月犁已经注意到在医学界肃清“左”的影响、拨乱反正问题。可惜他还没有抓到点子上。专家学者说话多所顾忌。 何足道哉的医学狂论无处发表,他很难看到。也许只有您才能扶助他。 尊敬的钱老,您如果能在这个关系中国医学发展的重大战略问题上, 放弃比之毛泽东更“左”的主张,收回另组“指挥部”的成命,那将使中医发展少走多少弯路、将给
中国乃至世界卫生事业带来多大的实惠啊!
3.5. 应当让贤
诚然,要完全否定“中西医结合”的可能性并将这一概念从人们头脑中驱除是极端困难的事--如同 “永动机”虽一再被否定却仍然有人幻想“第二代永动机”一样。但我们至少可以这样认为: 该项工作应当交由少数醉心于此的西医去探索,因为只有他们精通“现代医学”,且其 “声光电”要比中医强百倍。若真能闯出一条路子 ,那是好事;若闯进死胡同,也应当允许他们失败。这总比驱动整个科学界盲目去闯,损失要小得多。笔者建议: 最好把“下个世纪要实现的一次科学革命”这一“尖端科学”让给别的能人和部门去做,或干脆留给下一代去做--如同方药中教授宣称的那样我们还是本着已故任应秋教授“绝不能让悠久的历史文化在我们这一代失传”的遗嘱,脚踏实地走自己的路。我们是中医。单中医一项,一辈子学不完。对西医和所有其它学科都可以涉猎, 但毕竟难以兼通。既然人生精力有限,就大可不必勉为其难。西医学自有数倍于中医的西医去干,声光电就让给生物物理学家或有志边缘学科者去干。作为中医,只要我们矢志不渝、立足临床,勤求古训、博采众方,我们就可望造就一颗任何计算机也不能代替的“中医头脑”,成为新一代名中医,为人类健康事业作出独到贡献--须知中医有其“独到之处”必有“不到之处”。若丢弃后者,前者亦将消失。对我们自身而言,无所失便无所得,无须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因此,无论从中医队伍自身素质,亦或现代科技眼下所达水平,象赵绍琴教授等那样首先强调学习继承以逐步改变中医后继 乏人、乏术、乏药的局面,是十分正确和必要的。笔者与诸多中医同仁认定 ,这是中医图存的当务之急,是中医发展的必由之路。
结语
中国医学史、科技史、学术思想发展史很可能写上:公元1986年6月21日,《健康报》在头版头条显赫位置将这样一个“中医现代化战略设想”推到中医界和整个学术思想接口前--该设想无视中医发展的历史和现状,对中医学抽象肯定、具体否定、求全责备, 与中医专家任应秋等大唱反调。它闭口不谈对传统中医的学习继承, 闭口不谈医学临床实践, 只字不提名老中医的挂帅作用;更撇开近百万中医药从业人员,冒然提出 “建立唯象中医学”以取代传统中医学的错误主张;同时以“和现代科技结合”诱使中医药人员离开中医本行,放弃中医特色;以所谓“多学科研究”创立边缘新学科冒充、瓦解、牵制中医发展,力主中医科学化(西医化)。这样一个挂着“钱氏”头衔的战略设想将把中医发展引向何方? 万望钱老深入中医界广泛听取意见,三思而后定持否。
为此, 恳请您的真身不要再回附“钱氏设想”, 就让它留在《健康报》上;将这 “金蝉之壳”留给我们入药, 去救治中医界和学术思想界交相染易的“疫疠”,以促使百孔千疮的中医肌体康复吧。不知尊意以为然否?
尊敬的钱学森教授:为着中医事业,笔者不得已向您进此逆耳忠言;尤其在您荣任第三届全国科协主席之际,自知不识时务;更加笔锋指处诸多偏激,实话真言不善委婉;尚祈您以科学巨子之广博胸怀,姑念我中医千古基业之毁存,容我之不能容。

武陵 何足道 德生
1986年7月20日敬上
(2002年7月5日修订)
后记:
本文于1986年7月20日草成。随后被呈送湖南省中医学会讨论通过并向“全国首届中医发展战略研讨会”举荐;复于1987年3月12日在湖南省中医学会年会(长沙枫林宾馆)大会宣读。1987年10月“全国2届青年中医学术会”录取,但会上论文横遭扣压;结果引发“激惹效应”,使之成为本次大会最抢手的论文。本文首刊于湖南涟源《窗友》杂志1988年第一期;后改以“关于建立唯象中医学的认识”为题摘要发表在《医学与哲学》1990年第7期上。

附件一: 湖南省中医学会指导修改函
何德生同志:
你好。你以何足道哉的笔名撰写的《旮旯中医评钱氏设想》的讨论稿收到。我们对于你敢于与名人进行学术争论的精神表示赞赏,这是符合 “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方针的。 为了更有利于开展学术讨论,特提出如下建议,仅供参考。
一,学术争鸣是一件很严肃的事,宜取庄重、友好的态度,坚持以理服人。建议对文中与上述要求不尽相符之处,作某些调整。例如文章标题是否可以略去 “旮旯中医”四字,直书“评钱氏《设想》”。署名删除“哉”字,取笔名“何足道”,或径用真名“何德生”亦无不可。如此等等。
二,除了评论钱氏的不是之外,是否可以提出自己的主张,应该怎么做才好。这样,可以使讨论深入一步。以上建议不知以为然否?随函附退原稿一件,请收。
顺致

全国中医学会湖南分会
一九八六年八月十五日
(公章)

湖南中医学会 谭克陶先生来函
何德生同志:
九月三日来信及大作均收到。大作已于今日转寄全国中医学会,请释念。大作经拜读一过,颇受教益。作为学术争鸣,不失为一家之言。钱老虽属科技界巨子,但在学术讨论上应该是平等的,不必担心“会受到惩罚”,请放心。大作录用与否,请静候佳音。先此布闻,即颂大安
谭克陶 9。16。

附件二: 《北京中医》杂志编辑部
通 知
何同志:
您为“第二届全国青年中医学术研讨会”撰写的论文:关于中医发展战略若干认识问题 已被录选参加大会,并将此文推荐《北京中医》杂志刊用,现正在审阅。您是否同意,请在1987年8月25日前回信告之。


《北京中医》编辑部
1987.8、7
附件三:
《健康报》刊登“钱学森提出中医现代化战略设想”(何氏圈点影印件)......
-----------不知此事为何没有下文?难道真的是“末法时期”,众生福薄?
-----------真是“末法时期”,众生福薄
-----------顶!
真是“末法时期”,众生福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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