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上午10点，上城区人民法院的法警车开进了滨江区浦沿镇。车子停在了杭州滨江区浦沿镇夏学军中医诊所门前，几名法警和执行法官迅速冲进去，在内间的一个办公室找到了目标人——来春荣。


来春荣是这家诊所的一名医生，他的办公室已挤满了二三十个病人。


眼前的诊所，就硬件条件来看也一般。但是，这些病人绝大部分是冲着“来春荣”的招牌而来。一位来自外省的患者说，有朋友告诉他，来春荣是位“神医”，能治各种疑难杂症。


面对这次传讯，来春荣并没有抵触，他默默地走出诊所，在法警的陪同下上了警车。车子缓缓启动，等待来春荣治病的二三十名病患集体站在门口，用诧异的目光送走这位“神医”。

他们并不知道，这位“神医”因为拒不执行一笔300万元的欠款沦为了“老赖”。




“草药大王”自称300万元欠款是医药费


来春荣在中医界曾是个人物，有人曾以《江南虫草大王》为名，为他写了一本传记。这本传记记录了来春荣多年利用中草药医治各种疑难杂症的病例。书里特别提到，来春荣在医治红斑狼疮方面很有一手。为此，来春荣的“神医”名号也逐渐变成了“江南草药王”。


除了“江南虫草王”的名号，来春荣的名片上还印有各种不同的头衔：“中华名人协会会员”、“美国中医研究院教授”、“杭州春荣生物技术开发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等等，据《江南虫草大王》一书描述，春荣生物技术开发有限公司所研发的“707”系列口服液几乎可以治愈百病，功效甚佳。


正是因为来春荣的名声在外，身患重疾的张芳（化名)在经历多番周折后，终于见到了他。


来春荣说，2003年4月，张芳慕名找他看病。当时她患有红斑狼疮，而且病情相当严重。“肚脐以下身体全部水肿。”来春荣说，当时张芳告诉他，自己是一个上市公司的高管，拥有过亿的股权。张芳还向来春荣承诺，只要能治好她的病，她愿意变卖自己的股权支付2000万元的医疗费。


但这一说法却遭到张芳代理律师的否认。昨天，记者看到法院的一份证人口供这样描述：“张芳说，我的病好了很多……你的药厂带我去看看，我准备给你的药厂投资几千万元，办成一个上市公司。”


事实上，张芳在2004年6—7月间分三次给了来春荣450万元。一个星期后，张芳以“急用”为由，向来要回了150万元。


2005年9月27日，来春荣与张芳签了一份借条。借条上写明，来春荣向张芳借款300万元，并于2006年开始还款。而这张借条，最终让两人闹上了法院，也最终让来春荣沦为“老赖”。


但是对于这张借条，双方各执一词。


张芳起诉说，300万元是私人借款，但来春荣迟迟没有归还。来却辩称，这是一个局，当时张芳以“公司做平账”为由要求来春荣写个借据作为凭证，在他看来，这300万元其实是医药费的一部分。


法院根据借条，判决来春荣败诉，来拒不执行，遂成“老赖”。




搜身搜出数万元现金与两把车钥匙


坐在执行局会议室的来春荣并没有传说中的道骨仙风，他面色菜黄，眼袋浮肿。来春荣说，自己得了脑萎缩已经疗养8年，他身上穿着一件袖子上绣有“警察”字样的大衣，他说衣服是侄子的。


法院要求来春荣申报自己拥有的财产，他却迟迟不肯回答。


“你有没有现金？”“你每个月的收入是多少？”“银行账户还有没有钱？”对于执行法官的提问，来春荣全部以“没有”回答。但就在这时，春荣生物科技的一个财务走进了会议室，她说是来春荣叫她来的。来春荣一见到她，立刻从口袋里掏出厚厚四沓人民币，一共四万元。

“为什么这里有钱？”执行法官当场扣押了这些现金。


“这是给公司的。”来春荣急着争辩。


“你现在是被执行人，所有财产都将被法院查封，包括你身上的现金。”执行法官问，“刚才为什么隐瞒现金的事情？”来春荣立刻沉默地坐了下来。


“还有没有其他东西？”执行法官要求来春荣拿出身上的所有东西，来春荣拿出了房子的钥匙和两部手机。


随后，执行法官出示搜查令，让法警搜身。在来春荣的大衣口袋里，再次拿出厚厚一沓现金，有8000余元。此外，还有两把丰田的车钥匙。这一刻，来春荣傻眼了，他低声说，忘记口袋里还有钱。他强调，车钥匙不是他的。

除了在财产的申报上，来春荣有所隐瞒外,在他是否有行医执照的问题上，也存在分歧。


张芳代理律师表示，在国家卫生部的网站上，可以查找到所有医师执业注册信息。据他了解，来春荣的执业信息并不在杭州，张律师认为来春荣可能涉嫌非法行医。


关于来春荣的行医资格， 《江南虫草大王》一书曾作了这样的描述：“开处方时，来春荣将产于浙江的一种土人参，学名‘猫人参’的‘猫’字省掉了。就是这轻轻的一勾，减掉了一个字他必须为自己的轻率和不负责付出沉重的代价……他行医的权利却被无情地剥夺了。公安、工商、卫生三家不仅查抄了他治病所得的24万元人民币，而且硬性规定他不能再在天津行医……”


面对张芳律师的质疑，来春荣一再强调自己是有行医资格证的，而这一证书自己保存在了保险箱里。


昨天，记者查询国家卫生部门户网站发现，来春荣医师级别为执业医师，执业类别为中医，注册时间是 2001年4月20日，执业地点为石家庄和平中医慢性病医院 。


一位医疗人士告诉记者，职业医师的行医点应该在其注册资格证上限定的范围和医疗机构，如果超出范围即为非法行医。


查封的房子里堆满了古董


据上城区人民法院执行局工作人员透露，依照他们掌握的线索，来春荣有能力偿还这300万元的债务。


“他在广东有一处房产，在萧山有一处房产，在下城、滨江有三处房产，另外还包括西湖周浦乡的春荣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这家公司就是来春荣和他的两个女儿开的。”执行法官表示，光是这些资产就已价值不菲。


除了上述财产，来春荣还承认与他人合开了一家艺术藏品公司。昨天，记者看到一份由浙江省文化厅作出的批示，批准他筹建一个“鸿禧来珍藏馆。”来春荣在名片上自称是“馆长”，占33%的股份。


在来春荣自己填写的财产申报表中，其中一项是“古董”。据法院透露，来春荣的一个朋友曾告诉他们，来春荣收藏的古董可能值很多钱。


来春荣把古董收藏在一处住所里。昨天，在他的带领下，记者跟随执行法官来到了这套面积为150平方米的公寓房内。打开门，他并不让大家直接进去，而是弯下腰按动了门口的一个按钮。来春荣说，家里有报警系统，直接连接公安部门，平时哪怕有一只老鼠进来，警察5分钟就会赶到。


这处住所就是一个古董“仓库”。室内阴暗潮湿且杂乱无章，房间里到处摆着瓷瓶、铜鼎、字画、书籍、佛像以及一些木质家具。“这是乾隆年的花瓶。这是元代的……”来春荣如数家珍。


四个房间，全部堆满了来春荣的收藏，连一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究竟这些“古董”值多少钱？法院表示还要经过鉴定部门鉴定评估。


“这里不要说300万元，就是3000万元我也还得起。”在法院贴上封条前，来春荣不服气地说，他之所以不肯还300万元，因为他坚持这不是借款。


“如果来春荣的确和张芳有医疗纠纷，可以另立案处理。”执行法官表示，此次执行应当依照之前的民贷纠纷判决，不受其他案件影响。


来源：每日商报    见习记者 林轶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