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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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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帝内经·灵枢


灵枢经叙

昔黄帝作《内经》十八卷。《灵枢》九卷,《素问》九卷,乃其数焉。世所奉行唯《素问》耳。越人得其一二而述《难经》,皇甫谧次而制《甲乙》,诸家之说,悉自此始。其间或有得失,未可为后世法。则周如《南阳活人书》,称咳逆者哕也,谨按《灵枢》曰:新谷气入于胃,与故寒气相争,故曰哕。举而并之,则理可断矣。又如《难经》第六十五篇,是越人标指《灵枢》本输之大略,世或以为流注,谨按《灵枢经》曰:所言节者,神气之所游行出人也,非皮肉筋骨也;又曰:神气者,正气也;神气之所游行出人者,流注也;井荥输经合者,本输也。举而并之,则知相去不啻天壤之异。但恨《灵枢》不传久矣,世莫能究。夫为医者,在读医书耳,读而不能为医者有矣,未有不读而能为医者也。不读医书,又非世业,杀人尤毒于挺刃。是故古人有言日:为人子而不读医书,犹为不孝也。仆本庸昧,自髦迄壮,潜心斯道,颇涉其理。辄不自揣,参对请书,再行校正家藏旧本《灵枢》九卷,共八十一篇,增修音释,附于卷末,勒为二十四卷。庶使好生之人,开卷易明,了无差别。除已具状经所属申明外,准使府指挥依条申转运司,选论详定,具书送秘书省国子监。分拨专访请名医,更名参详,免误将来,利益无穷,功实有自。

时来绍兴乙亥仲夏望日锦官史族题

九鍼十二原篇第一

黃帝問於岐伯曰:余子萬民,養百姓,而收其租稅。余哀其不給,而屬有疾病。余欲勿使被毒藥,無用砭石,欲以微鍼通其經脈,調其血氣,營其逆順出入之會。令可傳於後世,必明為之法。令終而不滅,久而不絕,易用難忘,為之經紀;異其章,別其表里,為其終始。令各有形,先立《鍼經》。願聞其情。岐伯答曰:臣請推而次之,令有綱紀,始於一,終于九焉。

請言其道。小鍼之要,易陳而難入。粗守形,上守神。神乎神,客在門。未覩其疾,惡知其原?刺之微,在速遲。粗守關,上守機。機之動,不離其空。空中之機,清靜而微。其來不可逢,其往不可追。知機之道者,不可掛以髮。不知機道,叩之不發。知其往來,要與之期。粗之闇乎。妙哉,工獨有之。往者為逆,來者為順。明知逆順,正行無問。迎而奪之,惡得無虛?追而濟之,惡得無實?迎之隨之,以意和之,鍼道畢矣。

凡用鍼者,虛則實之,滿則泄之,宛陳則除之,邪勝則虛之。《大要》曰,徐而疾則實,疾而徐則虛。言實與虛,若有若無。察後與先,若存若亡。為虛為實,若得若失。虛實之要,九鍼最妙。補瀉之時,以鍼為之。瀉曰,必持內之,放而出之,排陽得鍼,邪氣得泄。按而引鍼,是謂內溫,血不得散,氣不得出也。補曰,隨之隨之,意若妄之。若行若按,如蚊虻止,如留而逞,去如弦絕,令左屬右,其氣故止。外門已閉,中氣乃實,必無留血,急取誅之。

持鍼之道,堅者為寶。正指直刺,無鍼左右。神在秋毫,屬意病者,審視血脈,刺之無殆。方刺之時,必在懸陽,及與兩衛。神屬勿去,知病存亡。血脈者在腧橫居,視之獨澄,切之獨堅。

九鍼之名,各不同形。一曰鑱鍼,長一寸六分;二曰員鍼,長一寸六分;三曰鍉鍼,長三寸半;四曰鋒鍼,長一寸六分;五曰鈹鍼,長四寸廣二分半;六曰員利鍼,長一寸六分;七曰毫鍼,長三寸六分;八曰長鍼,長七寸;九曰大鍼,長四寸。鑱鍼者,頭大末銳,去瀉陽氣。員鍼者,鍼如卵形,揩摩分間,不得傷肌肉,以瀉分氣。鍉鍼者,鋒如黍粟之銳,主按脈勿陷,以致其氣。鋒鍼者,刃三隅以發痼疾。鈹鍼者,末如劍鋒,以取大膿。員利鍼者,大如氂,且員且銳,中身微大,以取暴氣。毫鍼者,尖如蚊虻喙,靜以徐往,微以久留之而養,以取痛痺。長鍼者,鋒利身薄,可以取遠痺。大鍼者,尖如挺,其鋒微員,以瀉機關之水也。九鍼畢矣。

夫氣之在脈也,邪氣在上,濁氣在中,清氣在下。故鍼陷脈則邪氣出,鍼中脈則濁氣出,鍼太深則邪氣反沉病益。故曰,皮肉筋脈,各有所處。病各有所宜,各不同形,各以任其所宜,無實無虛。損不足而益有餘,是謂甚病,病益甚。取五脈者死,取三脈者恇;奪陰者死,奪陽者狂。鍼害畢矣。

刺之而氣不至,無問其數。刺之而氣至,乃去之,勿復鍼。鍼各有所宜,各不同形,各任其所為。刺之要,氣至而有效。效之信,若風之吹雲,明乎若見蒼天。刺之道畢矣。

黃帝曰:願聞五臟六腑所出之處。岐伯曰:五臟五腧,五五二十五腧。六腑六腧,六六三十六腧。經脈十二,絡脈十五,凡二十七氣。以上下所出為井,所溜為榮,所注為輸,所行為經,所入為合,二十七氣所行,皆在五腧也。

節之交,三百六十五會。知其要者,一言而終,不知其要,流散無窮。所言節者,神氣之所遊行出入也,非皮肉筋骨也。

觀其色,察其目,知其散復。一其形,聽其動靜,知其邪正。右主推之,左持而禦之,氣至而去之。

凡將用鍼,必先診脈,視氣之劇易,乃可以治也。五臟之氣,已絕於內,而用鍼者反實其外,是謂重竭。重竭必死,其死也靜。治之者輒反其氣,取腋與膺。五臟之氣,已絕於外,而用鍼者反實其內,是謂逆厥。逆厥則必死,其死也躁。治之者反取四末。

刺之害中而不去,則精泄;害中而去,則致氣。精泄則病益甚而恇,致氣則生為癰瘍。

五臟有六腑,六腑有十二原,十二原出于四關,四關主治五臟。五臟有疾,當取之十二原。十二原者,五臟之所以稟三百六十五節氣味也。五臟有疾也,應出十二原。十二原各有所出。明知其原,覩其應,而知五臟之害矣。陽中之少陰,肺也,其原出於太淵,太淵二。陽中之太陽,心也,其原出於大陵,大陵二。陰中之少陽,肝也,其原出於太衝,太衝二。陰中之至陰,脾也,其原出於太白,太白二。陰中之太陰,腎也,其原出於太谿,太谿二。膏之原,出於鳩尾,鳩尾一。肓之原,出於脖胦,脖胦一。凡此十二原者,主治五臟六腑之有疾者也。

脹取三陽,飧泄取三陰。

今夫五臟之有疾也,譬猶刺也,猶污也,猶結也,猶閉也。刺雖久,猶可拔也;污雖久,猶可雪也;結雖久,猶可解也;閉雖久,猶可決也。或言久疾之不可取者,非其說也。夫善用鍼者,取其疾也,猶拔刺也,猶雪污也,猶解結也,猶決閉也。疾雖久,猶可畢也。言不可治者,未得其術也。

刺諸熱者,如以手探湯;刺寒清者,如人不欲行。陰有陽病者,取之下陵三里,正往無殆,氣下乃止,不下復始也。疾高而內者,取之陰之陵泉;疾高而外者,取之陽之陵泉也。

本輸篇第二

黃帝問於岐伯曰:凡刺之道,必通十二經絡之所終始,絡脈之所別處,五輸之所留,六腑之所與合,四時之所出入,五臟之所溜處,闊數之度,淺深之狀,高下所至。願聞其解。岐伯曰:請言其次也。肺出於少商,少商者,手大指端內側也,為井木;溜於魚際,魚際者,手魚也,為滎;注於太淵,太淵,魚後一寸陷者中也,為腧;行於經渠,經渠,寸口中也,動而不居為經;入於尺澤,尺澤,肘中之動脈也,為合。手太陰經也。

心出於中衝,中衝,手中指之端也,為井木;溜於勞宮,勞宮,掌中中指本節之內間也,為滎;注於大陵,大陵,掌後兩骨之間方下者也,為腧;行於間使,間使之道,兩筋之間三寸之中也,有過則至,無過則止,為經;入於曲澤,曲澤,肘內廉下陷者之中也,屈而得之,為合。手少陰也。

肝出於大敦,大敦者,足大指之端,及三毛之中也,為井木;溜於行間,行間,足大指間也,為滎;注於太衝,太衝,行間上二寸陷者之中也,為腧;行於中封,中封,內踝之前一寸半陷者之中,使逆則宛,使和則通,搖足而得之,為經;入於曲泉,曲泉,輔骨之下,大筋之上也,屈膝而得之,為合。足厥陰也。

脾出於隱白,隱白者,足大指之端內側也,為井木;溜於大都,大都,本節之後下陷者之中也,為滎;注於太白,太白,腕骨之下也,為俞;行於商丘,商丘,內踝之下陷者之中也,為經;入於陰之陵泉,陰之陵泉,輔骨之下陷者之中也,伸而得之,為合。足太陰也。

腎出於涌泉,涌泉者,足心也,為井木;溜於然谷,然谷,然骨之下者也,為滎;注於太谿,太谿,內踝之後跟骨之上陷者中也,為腧;行於復溜,復溜,上內踝二寸,動而不休,為經;入於陰谷,陰谷,輔骨之後,大筋之下,小筋之上也,按之應手,屈膝而得之,為合。足少陰經也。

膀胱出於至陰,至陰者,足小指之端也,為井金;溜於通谷,通谷,本節之前外側也,為滎;注於束骨,束骨,本節之後陷者中也,為腧;過於京骨,京骨,足外側大骨之下,為原;行於崑崙,崑崙,在外踝之後,跟骨之上,為經;入於委中,委中,膕中央,為合,委而取之。足太陽也。

膽出於竅陰,竅陰者,足小指次指之端也,為井金;溜於俠谿,俠谿,足小指次指之間也,為滎;注於臨泣,臨泣,上行一寸半陷者中也,為腧;過於丘墟,丘墟,外踝之前下陷者中也,為原;行於陽輔,陽輔,外踝之上輔骨之前及絕骨之端也,為經,入於陽之陵泉,陽之陵泉,在膝外陷者中也,為合,伸而得之。足少陽也。

胃出於厲兌,厲兌者,足大指內次指之端也,為井金。溜於內庭,內庭,次指外間也,為滎;注於陷谷,陷谷者,上中指內間上行二寸陷者中也,為腧;過於衝陽,衝陽,足跗上五寸陷者中也,為原,搖足而得之;行於解谿,解谿,上衝陽一寸半陷者中也,為經;入於下陵,下陵,膝下三寸胻骨外三里也,為合。復下三里三寸,為巨虛上廉;復下上廉三寸,為巨虛下廉也。大腸屬上,小腸屬下。足陽明胃脈也。大腸小腸,皆屬于胃,是足陽明也。

三焦者,上合手少陽,出於關衝,關衝者,手小指次指之端也,為井金;溜於液門,液門,小指次指之間也,為滎;注於中渚,中渚,本節之後陷者中也,為腧;過於陽池,陽池,在腕上陷者之中也,為原;行於支溝,支溝,上腕三寸兩骨之間陷者中也,為經;入於天井,天井,在肘外大骨之上陷者中也,為合,屈肘乃得之。三焦下俞在於足大指之前,少陽之後,出於膕中外廉,名曰委陽,是太陽絡也。手少陽經也。三焦者,足少陽太陰之所將,太陽之別也,上踝五寸,別入貫腨腸,出於委陽,並太陽之正,入絡膀胱,約下焦,實則閉癃,虛則遺溺。遺溺則補之,閉癃則瀉之。

手太陽小腸者,上合手太陽,出於少澤,少澤,小指之端也,為井金;溜於前谷,前谷在手外廉本節前陷者中也,為滎,注於後谿,後谿者在手外側本節之後也,為腧;過於腕骨,腕骨在手外側腕骨之前,為原;行於陽谷,陽谷在銳骨之下陷者中也,為經;入於小海,小海在肘內大骨之外去端半寸陷者中也,伸臂而得之,為合。手太陽經也。

大腸上合手陽明,出於商陽,商陽,大指次指之端也,為井金;溜於本節之前二間,為滎;注於本節之後三間,為腧;過於合谷,合谷在大指岐骨之間,為原;行於陽谿,陽谿在兩筋間陷者中也,為經;入於曲池,在肘外輔骨陷者中,屈臂而得之,為合。手陽明也。

是謂五臟六腑之腧,五五二十五腧,六六三十六腧也。六腑皆出足之三陽,上合於手者也。

五臟六腑井滎俞原經合總圖

肺 心 肝 脾 腎 心包

井木少商 少衝 大敦 隱白 涌泉 中衝所出

滎火魚際 少府 行間 大都 然谷 勞宮所流

俞土太淵 神門 太衝 太白 太谿 太陵所注

經金經渠 靈道 中封 商丘 復溜 間使所過

合水尺澤 少海 曲泉 陰陵泉 陰谷 曲澤所入

大腸 小腸 膽 胃 膀胱 三焦

井金商陽 少澤 竅陰 厲兌 至陰 關衝所出

滎水二間 前谷 俠谿 內庭 通谷 液門所流

俞木三間 後谿 臨泣 陷谷 束骨 中渚所注

原合谷 腕骨 丘墟 衝陽 京骨 陽池所過

經火陽谿 陽谷 陽輔 解谿 崑崙 支溝

合土曲池 小海 陽陵泉 三里 委中 天井所入

缺盆之中,任脈也,名曰天突。一次,任脈側之動脈,足陽明也,名曰人迎。二次脈,手陽明也,名曰扶突。三次脈,手太陽也,名曰天窗。四次脈,足少陽也,名曰天容。五次脈,手少陽也,名曰天牖。六次脈,足太陽也,名曰天柱。七次脈,頸中央之脈,督脈也,名曰風府。腋內動脈,手太陰也,名曰天府。腋下三寸,手心主也,名曰天池。

刺上關者,呿不能欠;刺下關者,欠不能呿。刺犢鼻者,屈不能伸;刺兩關者,伸不能屈。

足陽明,俠喉之動脈也,其腧在膺中。手陽明,次在其腧外,不至曲頰一寸。手太陽當曲頰。足少陽在耳下曲頰之後。手少陽出耳後上加完骨之上。足太陽俠項大筋之中,髮際陰。

尺動脈在五里,五腧之禁也。

肺合大腸,大腸者,傳道之腑。心合小腸,小腸者,受盛之腑。肝合膽,膽者,中精之腑。脾合胃,胃者,五穀之腑。腎合膀胱,膀胱者,津液之腑也。少陽屬腎,腎上連肺,故將兩臟。三焦者,中瀆之腑也,水道出焉,屬膀胱,是孤之腑也。是六腑之所與合者。

春取絡脈諸滎大經分肉之間,甚者深取之,間者淺取之;夏取諸腧孫絡肌肉皮膚之上;秋取諸合,餘如春法;冬取諸井、諸腧之分,欲深而留之。此四時之序,氣之所處,病之所舍,臟之所宜。轉筋者,立而取之,可令遂已。痿厥者,張而刺之,可令立快也。

小鍼解篇第三

所謂易陳者,易言也。難入者,難著於人也。粗守形者,守刺法也。上守神者,守人之血氣有餘不足,可補瀉也。神客者,正邪共會也。神者,正氣也。客者,邪氣也。在門者,邪循正氣之所出入也。未覩其疾者,先知邪正何經之疾也。惡知其原者,先知何經之病所取之處也。刺之微在數遲者,徐疾之意也。粗守關者,守四肢而不知血氣正邪之往來也,上守機者,知守氣也。機之動不離其空中者,知氣之虛實,用鍼之徐疾也。空中之機,清靜以微者,鍼以得氣,密意守氣勿失也。其來不可逢者,氣盛不可補也。其往不可追者,氣虛不可瀉也。不可掛以髮者,言氣易失也。扣之不發者,言不知補瀉之意也,血氣已盡而氣不下也。知其往來者,知氣之逆順盛虛也。要與之期者,知氣之可取之時也。粗之闇者,冥冥不知氣之微密也。妙哉工獨有之者,盡知針意也。往者為逆者,言氣之虛而小,小者逆也。來者為順者,言形氣之平,平者順也。明知逆順正行無間者,言知所取之處也。迎而奪之者,瀉也。追而濟之者,補也。所謂虛則實之者,氣口虛而當補之也。滿則泄之者,氣口盛而當瀉之也。宛陳則除之者,去血脈也。邪勝則虛之者,言諸經有盛者皆瀉其邪也。徐而疾則實者,言徐內而疾出也。疾而徐則虛者,言疾內而徐出也。言實與虛若有若無者,言實者有氣、虛者無氣也。察後與先若存若亡者,言氣之虛實補瀉之先後也,察其氣之已下與常存也。為虛與實若得若失者,言補者佖然若有得也,瀉則怳然若有失也。夫氣之在脈也,邪氣在上者,言邪氣之中人也高,故邪氣在上也。濁氣在中者,言水穀皆入於胃,其精氣上注於肺,濁溜於腸胃,言寒溫不適,飲食不節,而病生於腸胃,故命曰濁氣在中也。清氣在下者,言清濕地氣之中人也,必從足始,故曰清氣在下也。鍼陷脈則邪氣出者,取之上。鍼中脈則邪氣出者,取之陽明合也。鍼太深則邪氣反沉者,言淺浮之病,不欲深刺也。深則邪氣從之入,故曰反沉也。皮肉筋脈各有所處者,言經絡各有所主也。取五脈者死,言病在中氣不足,但用鍼盡大瀉其諸陰之脈也。取三陽之脈者,唯言盡瀉三陽之氣,令病人恇然不復也。奪陰者死,言取尺之五里五往者也。奪陽者狂,正言也。覩其色,察其目,知其散復,一其形,聽其動靜者,言上工知相五色於目,有知調尺寸小大緩急滑濇以言所病也。知其邪正者,知論虛邪與正邪之風也。右主推之,左持而御之者,言持鍼而出入也。氣至而去之者,言補瀉氣調而去之也。調氣在於終始一者,持心也。節之交三百六十五會者,絡脈之滲灌諸節者也。所謂五臟之氣,已絕於內者,脈口氣內絕不至,反取其外之病處,與陽經之合,有留鍼以致陽氣,陽氣至則內重竭,重竭則死矣。其死也,無氣以動,故靜。所謂五臟之氣,已絕於外者,脈口氣外絕不至,反取其四末之輸,有留針以致其陰氣,陰氣至則陽氣反入,入則逆,逆則死矣。其死也,陰氣有餘,故躁。所以察其目者,五臟使五色循明,循明則聲章,聲章者,則言聲與平生異也。

邪氣臟腑病形篇第四

黃帝問於岐伯曰:邪氣之中人也奈何?岐伯答曰:邪氣之中人,高也。黃帝曰:高下有度乎?岐伯曰:身半己上者,邪中之也;身半已下者,濕中之也。故曰,邪之中人也無有常,中於陰則溜於腑,中於陽則溜於經。黃帝曰:陰之與陽也,異名同類,上下相會,經絡之相貫,如環無端。邪之中人,或中於陰,或中於陽,上下左右,無有恒常,其故何也?岐伯曰:諸陽之會,皆在於面。中人也,方乘虛時,及新用力,若飲食汗出,腠理開而中於邪,中於面則下陽明,中於項則下太陽,中於頰則下少陽,其中於膺背兩脅,亦中其經。黃帝曰:其中於陰奈何?岐伯答曰:中於陰者,常從臂胻始。夫臂與胻,其陰皮薄,其肉淖澤,故俱受於風,獨傷其陰。黃帝曰:此故傷其臟乎?岐伯答曰:身之中於風也,不必動臟。故邪入於陰經,則其臟氣實,邪氣入而不能客,故還之於腑。故中陽則溜於經,中陰則溜於腑。

黃帝曰:邪之中人臟奈何?岐伯曰:愁憂恐懼則傷心。形寒飲冷則傷肺,以其兩寒相感,中外皆傷,故氣逆而上行。有所墮墜,惡血留內,若有所大怒,氣上而不下,積於脅下,則傷肝。有所擊仆,若醉入房,汗出當風,則傷脾。有所用力舉重,若入房過度,汗出浴水,則傷腎。黃帝曰:五臟之中風奈何?岐伯曰:陰陽俱感,邪乃得往。黃帝曰:善哉!

黃帝問於岐伯曰:首面與身形也,屬骨連筋,同血合於氣耳。天寒則裂地凌冰,其卒寒,或手足懈惰,然而其面不衣,何也?岐伯答曰:十二經脈,三百六十五絡,其血氣皆上於面而走空竅,其精陽氣上走於目而為睛,其別氣走於耳而為聽,其宗氣上出於鼻而為臭,其濁氣出於胃走唇舌而為味。其氣之津液,皆上熏於面,而皮又厚,其肉堅,故天熱甚寒,不能勝之也。

黃帝曰:邪之中人,其病形何如?岐伯曰:虛邪之中身也,灑淅動形。正邪之中人也微,先見於色,不知于身,若有若無,若亡若存,有形無形,莫知其情。黃帝曰:善哉!

黃帝問於岐伯曰:余聞之,見其色,知其病,名曰明;按其脈,知其病,命曰神。問其病,知其處,命曰工。余願聞見而知之,按而得之,問而極之,為之奈何?岐伯答曰:夫色脈與尺之相應也,如桴鼓影響之相應也,不得相失也。此亦本末根葉之出候也,故根死則葉枯矣。色脈形肉不得相失也,故知一則為工,知二則為神,知三則神且明矣。黃帝曰:願卒聞之。岐伯答曰:色青者,其脈弦也;赤者,其脈鉤也;黃者,其脈代也;白者,其脈毛;黑者,其脈石。見其色而不得其脈,反得其相勝之脈,則死矣;得其相生之脈,其病已矣。黃帝問於岐伯曰:五臟之所生,變化之病形何如?岐伯答曰:先定其五色五脈之應,其病乃可別也。黃帝曰:色脈已定,別之奈何?岐伯曰:調其脈之緩急小大滑濇,而病變定矣。黃帝曰:調之奈何?岐伯答曰:脈急者,尺之皮膚亦急;脈緩者,尺之皮膚亦緩;脈小者,尺之皮膚亦減而少氣;脈大者,尺之皮膚亦賁而起;脈滑者,尺之皮膚亦滑;脈濇者,尺之皮膚亦濇。凡此變者,有微有甚,故善調尺者不待於寸,善調脈者不待於色。能參合而行之者,可以為上工,上工十全九;行二者為中工,中工十全七;行一者為下工,下工十全六。

黃帝曰:請問脈之緩急大小滑濇之病形何如?岐伯曰:臣請言五臟之病變也。心脈急甚者為瘛瘲;微急為心痛引背,食不下。緩甚為狂笑;微緩為伏梁在心下,上下行時,唾血。大甚為喉吤;微大為心痺引背,善淚出。小甚為善噦;微小為消癉。滑甚為善渴;微滑為心疝引齊,小腹鳴。濇甚為瘖;微濇為血溢,維厥耳鳴,顛疾。

肺脈急甚為癲疾;微急為肺寒熱,怠惰,欬唾血,引腰背胷,若鼻息肉不通。緩甚為多汗;微緩為痿瘻,偏風,頭以下汗出不可止。大甚為脛腫;微大為肺痺,引胷背起,惡日光。小甚為泄;微小為消癉。滑甚為息賁上氣;微滑為上下出血。濇甚為嘔血;微濇為鼠瘻在頸肢腋之間,下不勝其上,其應善痠矣。

肝脈急甚者為惡言;微急為肥氣在脅下若覆杯。緩甚為善嘔;微緩為水瘕痺也。大甚為內癰,善嘔衂;微大為肝痺,陰縮,欬引小腹。小甚為多飲;微小為消癉。滑甚為(疒貴)疝;微滑為遺溺。濇甚為溢飲;微濇為瘛攣筋痺。

脾脈急甚為瘛瘲;微急為膈中,食飲入而還出後沃沫。緩甚為痿厥;微緩為風痿,四肢不用,心慧然若無病。大甚為擊仆;微大為疝氣,腹裏大膿血在腸胃之外。小甚為寒熱;微小為消癉。滑甚為(疒貴)癃;微滑為蟲毒蛕蝎腹熱。濇甚為腸(疒貴);微濇為內(疒貴),多下膿血。

腎脈急甚為骨癲疾;微急為沉厥奔豚,足不收,不得前後。緩甚為折脊;微緩為洞,洞者食不化,下嗌還出。大甚為陰痿;微大為石水,起齊已下,至小腹腄腄然,上至胃脘,死不治。小甚為洞泄;微小為消癉。滑甚為癃(疒貴);微滑為骨痿,坐不能起,起則目無所見。濇甚為大癰;微濇為不月,沉

黃帝曰:病之六變者,刺之奈何?岐伯答曰:諸急者多寒,緩者多熱;大者多氣少血,小者血氣皆少;滑者陽氣盛,微有熱;濇者多血少氣,微有寒。是故刺急者,深內而久留之;刺緩者,淺內而疾發鍼以去其熱。刺大者,微瀉其氣,無出其血。刺滑者,疾發鍼而淺內之,以瀉其陽氣而去其熱;刺濇者,必中其脈,隨其逆順而久留之,必先按而循之,已發鍼,疾按其痏,無令其出血,以和其脈。諸小者,陰陽形氣俱不足,勿取以鍼,而調以甘藥也。

黃帝曰:余聞五臟六腑之氣,滎輸所入為合,令何道從入,入安連過,願聞其故。岐伯答曰:此陽脈之別入於內,屬於腑者也。黃帝曰:滎輸與合,各有名乎?岐伯答曰:滎輸治外經,合治內腑。黃帝曰:治內腑奈何?岐伯曰:取之於合。黃帝曰:合各有名乎?岐伯答曰:胃合於三里,大腸合入於巨虛上廉,小腸合入於巨虛下廉,三焦合入於委陽,膀胱合入於委中央,膽合入於陽陵泉。黃帝曰:取之奈何?岐伯答曰:取之三里者,低跗取之。巨虛者,舉足取之。委陽者,屈伸而索之。委中者,屈而取之。陽陵泉者,正豎膝予之齊下,至委陽之陽取之。取諸外經者,揄申而從之。

黃帝曰:願聞六腑之病。岐伯答曰:面熱者足陽明病,魚絡血者手陽明病,兩跗之上脈豎陷者足陽明病,此胃脈也。大腸病者,腸中切痛而鳴濯濯,冬日重感於寒即泄,當齊而痛,不能久立,與胃同候,取巨虛上廉。胃病者,腹(月真)脹,胃脘當心而痛,上肢兩脅,膈咽不通,食飲不下,取之三里也。

小腸病者,小腹痛,腰脊控睾而痛,時窘之後,當耳前熱,若寒甚,若獨肩上熱甚,及手小指次指之間熱,若脈陷者,此其候也,手太陽病也,取之巨虛下廉。

三焦病者,腹氣滿,小腹尤堅,不得小便,窘急,溢則水留即為脹,候在足太陽之外大絡,大絡在太陽少陽之間,亦見於脈,取委陽。

膀胱病者,小腹偏腫而痛,以手按之,即欲小便而不得,肩上熱,若脈陷,及足小指外廉及脛踝後皆熱,若脈陷,取委中央。

膽病者善太息,口苦,嘔宿汁,心下澹澹,恐人將捕之,嗌中吤吤然數唾,在足少陽之本末,亦視其脈之陷下者灸之,其寒熱者,取陽陵泉。

黃帝曰:刺之有道乎?岐伯答曰:刺此者必中氣穴,無中肉節。中氣穴則鍼遊於巷,中肉節即皮膚痛,補瀉反則病益篤,中筋則筋緩,邪氣不出,與其真相搏,亂而不去,反還內著,用鍼不審,以順為逆也。

根結篇第五

岐伯曰:天地相感,寒暖相移,陰陽之道,孰少孰多?陰道偶,陽道奇。發於春夏,陰氣少,陽氣多,陰陽不調,何補何瀉?發於秋冬,陽氣少,陰氣多,陰氣盛而陽氣衰,故莖葉枯槁,濕雨下歸,陰陽相移,何瀉何補?奇邪離經,不可勝數,不知根結,五臟六腑,折關敗樞,開闔而走,陰陽大失,不可復取。九鍼之元,要在終始。故能知終始,一言而畢;不知終始,鍼道咸絕。

太陽根於至陰,結於命門,命門者,目也。陽明根於厲兌,結於顙大,顙大者,鉗耳也。少陽根於竅陰,結於窻籠,窻籠者,耳中也。太陽為開,陽明為闔,少陽為樞。故開折則肉節瀆而暴病起矣,故暴病者,取之太陽,視有餘不足。瀆者,皮肉宛焦而弱也。闔折則氣無所止息而痿疾起矣,故痿疾者,取之陽明,視有餘不足。無所止息者,真氣稽留,邪氣居之也。樞折即骨繇而不安於地,故骨繇者,取之少陽,視有餘不足。骨繇者,節緩而不收也。所謂骨繇者,搖故也,當窮其本也。

太陰根於隱白,結於太倉。少陰根於涌泉,結於廉泉。厥陰根於大敦,結於玉英,絡於膻中。太陰為開,厥陰為闔,少陰為樞。故開折則倉廩無所輸膈洞,膈洞者,取之太陰,視有餘不足。故開折者,氣不足而生病也。闔折即氣絕而喜悲,喜悲者,取之厥陰,視有餘不足。樞折則脈有所結而不通,不通者,取之少陰,視有餘不足。有結者,皆取之不足。

足太陽根於至陰,溜於京骨,注於崑崙,入於天柱、飛揚也。足少陽根於竅陰,溜於丘墟,注於陽輔,入於天容、光明也。足陽明根於厲兌,溜於衝陽,注於下陵,入於人迎、豐隆也。手太陽根於少澤,溜於陽谷,注於少海,入於天窗、支正也。手少陽根於關衝,溜於陽池,注於支溝,入於天牖、外關也。手陽明根於商陽,溜於合谷,注於陽谿,入於扶突、偏歷也。此所謂十二經者,盛絡皆當取之。

一日一夜五十營,以營五臟之精,不應數者名曰狂生。所謂五十營者,五臟皆受氣,持其脈口,數其至也。五十動而不一代者,五臟皆受氣。四十動一代者,一臟無氣。三十動一代者,二臟無氣。二十動一代者,三臟無氣。十動一代者,四臟無氣。不滿十動一代者,五臟無氣。予之短期,要在終始。所謂五十動而不一代者,以為常也,以知五臟之期。予之短期者,乍數乍疏也。

黃帝曰:逆順五體者,言人骨節之小大,肉之堅脆,皮之厚薄,血之清濁,氣之滑濇,脈之長短,血之多少,經絡之數,餘已知之矣,此皆布衣匹夫之士也。夫王公大人,血食之君,身體柔脆,肌肉軟弱,血氣慓悍滑利,其刺之徐疾淺深多少,可得同之乎?岐伯答曰:膏粱菽藿之味,何可同也?氣滑即出疾,其氣濇則出遲。氣悍則鍼小而入淺,氣濇則鍼大而入深。深則欲留,淺則欲疾。以此觀之:刺布衣者,深以留之;刺大人者,微以徐之。此皆因氣慓悍滑利也。

黃帝曰:形氣之逆順奈何?岐伯曰:形氣不足,病氣有餘,是邪勝也,急瀉之。形氣有餘,病氣不足,急補之。形氣不足,病氣不足,此陰陽氣俱不足也,不可刺之。刺之則重不足,重不足則陰陽俱竭,血氣皆盡,五臟空虛,筋骨髓枯,老者絕滅,壯者不復矣。形氣有餘,病氣有餘,此謂陰陽俱有餘也,當瀉其邪,調其虛實。故曰,有餘者瀉之,不足者補之,此之謂也。故曰,刺不知逆順,真邪相搏,滿而補之,則陰陽四溢,腸胃充郭,肝肺內(月真),陰陽相錯;虛而瀉之,則經脈空虛,血氣竭枯,腸胃(亻聶)辟,皮膚薄著,毛腠夭膲,予之死期。故曰,用鍼之要,在於知調陰與陽,調陰與陽,精氣乃光,合形與氣,使神內藏。故曰,上工平氣,中工亂脈,下工絕氣危生。故曰,下工不可不慎也。必審五臟變化之病,五脈之應,經絡之實虛,皮之柔脆而後取之也。

壽夭剛柔篇第六

黃帝問於少師曰:余聞人之生也,有剛有柔,有弱有強,有短有長,有陰有陽,願聞其方。少師答曰:陰中有陰,陽中有陽,審知陰陽。刺之有方。得病所始,刺之有理。謹度病端,與時相應。內合於五臟六腑,外合於筋骨皮膚。是故內有陰陽,外亦有陰陽。在內者,五臟為陰,六腑為陽;在外者,筋骨為陰,皮膚為陽。故曰,病在陰之陰者,刺陰之滎輸;病在陽之陽者,刺陽之合。病在陽之陰者,刺陰之經;病在陰之陽者,刺絡脈。故曰,病在陽者名曰風,病在陰者名曰痺,陰陽俱病命曰風痺。病有形而不痛者,陽之類也。無形而痛者,陰之類也。無形而痛者,其陽完而陰傷之也,急治其陰,無攻其陽。有形而不痛者,其陰完而陽傷之也,急治其陽,無攻其陰。陰陽俱動,乍有形,乍無形,加以煩心,命曰陰勝其陽。此謂不表不裏,其形不久。

黃帝問於伯高曰:余聞形氣病之先後,外內之應奈何?伯高答曰:風寒傷形,憂恐忿怒傷氣。氣傷臟,乃病臟。寒傷形,乃應形。風傷筋脈,筋脈乃應。此形氣內外之相應也。黃帝曰:刺之奈何?伯高答曰:病九日者,三刺而已;病一月者,十刺而已。多少遠近,以此衰之。久痺不去身者,視其血絡,盡出其血。黃帝曰:外內之病,難易之治奈何?伯高答曰:形先病而未入臟者,刺之半其日;臟先病而形乃應者…刺之倍其日。此月內難易之應也。

黃帝問於伯高曰:余聞形有緩急,氣有盛衰,骨有大小,肉有堅脆,皮有厚薄,其以立壽夭奈何?伯高答曰:形與氣相任則壽,不相任則夭;皮與肉相果則壽,不相果則夭;血氣經絡勝形則壽,不勝形則夭。黃帝曰:何謂形之緩急?伯高答曰:形充而皮膚緩者則壽,形充而皮膚急者則夭。形充而脈堅大者順也,形充而脈小以弱者氣衰,衰則危矣。若形充而顴不起者骨小,骨小而夭矣。形充而大肉(月囷)堅而有分者肉堅,肉堅則壽矣。形充而大肉無分理不堅者肉脆,肉脆則夭矣。此天之生命,所以立形定氣而視壽夭者,必明乎此立形定氣,而後以臨病人,決死生。黃帝曰:余聞壽夭,無以度之。伯高答曰:牆基卑高,不及其地者,不滿三十而死。其有因加疾者,不及二十而死也。黃帝曰:形氣之相勝,以立壽夭奈何?伯高答曰:平人而氣勝形者壽。病而形肉脫,氣勝形者死,形勝氣者危矣。

黃帝曰:余聞刺有三變,何謂三變?伯高答曰:有刺營者,有刺衛者,有刺寒痺之留經者。黃帝曰:刺三變者奈何?伯高答曰:刺營者出血,刺衛者出氣,刺寒痺者內熱。黃帝曰:營衛寒痺之為病奈何?伯高答曰:營之生病也,寒熱少氣,血上下行。衛之生病也,氣痛時來時去,怫愾賁響,風寒客於腸胃之中。寒痺之為病也,留而不去,時痛而皮不仁。

黃帝曰:刺寒痺內熱奈何?伯高答曰:刺布衣者,以火焠之;刺大人者,以藥熨之。黃帝曰:藥熨奈何?伯高答曰:用淳酒二十斤,蜀椒一斤,干薑一斤,桂心一斤,凡四種皆(口父)咀漬酒中;用綿絮一斤,細白布四丈,並內酒中;置酒馬矢熅中,蓋封塗勿使泄。五日五夜,出布綿絮曝乾之,乾復漬以盡其汁。每漬必晬其日,乃出乾。乾並用滓與綿絮,複布為複巾,長六七尺,為六七巾。則用之生桑炭炙巾,以熨寒痺所刺之處,令熱入至於病所,寒復炙巾以熨之,三十遍而止。汗出以巾拭身,亦三十遍而止。起步內中,無見風。每刺必熨,如此病已矣。此所謂內熱也。

官鍼篇第七

凡刺之要,官鍼最妙。九鍼之宜,各有所為,長短大小,各有所施也。不得其用,病弗能移。疾淺鍼深,內傷良肉,皮膚為癰;病深鍼淺,病氣不瀉,支為大膿。病小鍼大,氣瀉太甚,疾必為害;病大鍼小,氣不泄瀉,亦復為敗;失鍼之宜。大者瀉,小者不移,已言其過,請言其所施。病在皮膚無常處者,取以鑱鍼於病所,膚白勿取。病在分肉間,取以圓鍼於病所。病在經絡痼痺者,取以鋒鍼。病在脈氣少當補之者,取之鍉鍼於井滎分輸。病為大膿者,取以鈹鍼。病痺,氣暴發者,取以圓利鍼。病痺,氣痛而不去者,取以毫鍼。病在中者,取以長鍼。病水腫不能通關節者,取以大鍼。病在五臟固居者,取以鋒鍼,瀉於井滎分輸,取以四時。

凡刺有九,以應九變:一曰輸刺,輸刺者,刺諸經滎輸臟腧也。二曰遠道刺,遠道刺者,病在上取之下,刺腑腧也。三曰經刺,經刺者,刺大經之結絡經分也。四曰絡刺,絡刺者,刺小絡之血脈也。五曰分刺,分刺者,刺分肉之間也。六曰大瀉刺,大瀉刺者,刺大膿以鈹鍼也。七曰毛刺,毛刺者,刺浮痺皮膚也。八曰巨刺,巨刺者,左取右,右取左。九曰焠刺,焠刺者,刺燔鍼則取痺也。

凡刺有十二節,以應十二經。一曰偶刺,偶刺者,以手直心若背,直痛所,一刺前,一刺後,以治心痺。刺此者,旁鍼之也。二曰報刺,報刺者,刺痛無常處也。上下行者,直內無拔鍼,以左手隨病所按之,乃出鍼復刺之也。三曰恢刺,恢刺者,直刺旁之,舉之前後,恢筋急以治筋痺也。四曰齊刺,齊刺者,直入一,旁入二,以治寒氣小深者;或曰三刺,三刺者,治痺氣小深者也。五曰揚刺,揚刺者,正內一,旁內四,而浮之,以治寒氣之博大者也。六曰直鍼刺,直鍼刺者,引皮乃刺之,以治寒氣之淺者也。七曰輸刺,輸刺者,直入直出,稀發鍼而深之,以治氣盛而熱者也。八曰短刺,短刺者,刺骨痺,稍搖而深之,致鍼骨,所以上下摩骨也。九曰浮刺,浮刺者,旁人而浮之,以治肌急而寒者也。十曰陰刺,陰刺者,左右率刺之,以治寒厥,中寒厥,足踝後少陰也。十一曰旁鍼刺,旁鍼刺者,直刺旁刺各一,以治留痺久居者也。十二曰贊刺,贊刺者,直入直出,數發鍼而淺之出血,是謂治癰腫也。

脈之所居,深不見者,刺之微內鍼而久留之,以致其空脈氣也。脈淺者勿刺,按絕其脈乃刺之,無令精出,獨出其邪氣耳。

所謂三刺則穀氣出者,先淺刺絕皮以出陽邪;再刺則陰邪出者,少益深絕皮,致肌肉,未入分肉間也;已入分肉之間,則穀氣出。故刺法曰:始刺淺之,以逐邪氣而來血氣;後刺深之,以致陰氣之邪;最後刺極深之,以下穀氣。此之謂也。

故用鍼者,不知年之所加,氣之盛衰,虛實之所起,不可以為工也。

凡刺有五,以應五臟。一曰半刺,半刺者,淺內而疾發鍼,無鍼傷肉,如拔毛狀,以取皮氣,此肺之應也。二曰文刺,豹文刺者,左右前後鍼之,中脈為故,以取經絡之血者,此心之應也。三曰關刺,關刺者,直刺左右盡筋上,以取筋痺,慎無出血,此肝之應也。或曰淵刺,一曰豈刺。四曰合谷刺,合谷刺者,左右雞足,鍼於分肉之間,以取肌痺,此脾之應也。五曰輸刺,輸刺者,直入直出,深內之至骨,以取骨痺,此腎之應也。

本神篇第八

黃帝問於岐伯曰:凡刺之法,必先本於神。血脈營氣精神,此五臟之所藏也。至於yin泆離臟則精失、魂魄飛揚、志意恍亂、智慮去身者,何因而然乎?天之罪歟?人之過乎?何謂德氣生精神魂魄心意志思智慮?請問其故。岐伯答曰:天之在我者德也,地之在我者氣也,德流氣薄而生者也。故生之來謂之精,兩精相搏謂之神,隨神往來者謂之魂,並精而出入者謂之魄,所以任物者謂之心,心有所憶謂之意,意之所存謂之志,因志而存變謂之思,因思而遠慕謂之慮,因慮而處物謂之智。故智者之養生也,必順四時而適寒暑,和喜怒而安居處,節陰陽而調剛柔,如是則僻邪不至,長生久視。

是故怵惕思慮者則傷神,神傷則恐懼流yin而不止。因悲哀動中者,竭絕而失生。喜樂者,神憚散而不藏。愁憂者,氣閉塞而不行。盛怒者,迷惑而不治。恐懼者,神蕩憚而不收。心怵惕思慮則傷神,神傷則恐懼自失,破(月囷)脫肉,毛悴色夭,死於冬。脾愁憂而不解則傷意,意傷則悗亂,四肢不舉,毛悴色夭,死於春。肝悲哀動中則傷魂,魂傷則狂忘不精,不精則不正,當人陰縮而攣筋,兩脅骨不舉,毛悴色夭,死於秋。肺喜樂無極則傷魄,魄傷則狂,狂者意不存,人皮革焦,毛悴色夭,死於夏。腎盛怒而不止則傷志,志傷則喜忘其前言,腰脊不可以俛仰屈伸,毛悴色夭,死於季夏。恐懼而不解則傷精,精傷則骨痠痿厥,精時自下。是故五臟主藏精者也,不可傷,傷則失守而陰虛,陰虛則無氣,無氣則死矣。是故用鍼者,察觀病人之態,以知精神魂魄之存亡,得失之意,五者已傷,鍼不可以治之也。

肝藏血,血舍魂,肝氣虛則恐,實則怒。脾藏榮,榮舍意,脾氣虛則四肢不用,五臟不安,實則腹脹,經溲不利。心藏脈,脈舍神,心氣虛則悲,實則笑不休。肺藏氣,氣舍魄,肺氣虛則鼻塞不利少氣,實則喘喝胷盈仰息。腎藏精,精舍志,腎氣虛則厥,實則脹,五臟不安。必審五臟之病形,以知其氣之虛實,謹而調之也。

終始篇第九

凡刺之道,畢於終始。明知終始,五臟為紀,陰陽定矣。陰者主臟,陽者主腑。陽受氣於四末,陰受氣於五臟。故瀉者迎之,補者隨之。知迎知隨,氣可令和。和氣之方,必通陰陽。五臟為陰,六腑為陽。傳之後世,以血為盟。敬之者昌,慢之者亡。無道行私,必得天殃。

謹奉天道,請言終始。終始者,經脈為紀,持其脈口人迎,以知陰陽有餘不足,平與不平,天道畢矣。所謂平人者不病,不病者,脈口人迎應四時也,上下相應而俱往來也,六經之脈不結動也,本末之寒溫之相守司也,形肉氣血必相稱也,是謂平人。少氣者,脈口人迎俱少,而不稱尺寸也。如是者則陰陽俱不足,補陽則陰竭,瀉陰則陽脫。如是者可將以甘藥,不可飲以至劑,如此者弗灸。不已者因而瀉之,則五臟氣壞矣。

人迎一盛,病在足少陽;一盛而躁,病在手少陽。人迎二盛,病在足太陽;二盛而躁,病在手太陽。人迎三盛,病在足陽明;三盛而躁,病在手陽明。人迎四盛,且大且數,名曰溢陽,溢陽為外格。脈口一盛,病在足厥陰;厥陰一盛而躁,在手心主。脈口二盛,病在足少陰;二盛而躁,在手少陰。脈口三盛,病在足太陰;三盛而躁,在手太陰。脈口四盛,且大且數者,名曰溢陰,溢陰為內關,內關不通,死不治。人迎與太陰脈口,俱盛四倍以上,命曰關格,關格者與之短期。

人迎一盛,瀉足少陽而補足厥陰,二瀉一補,日一取之,必切而驗之,疏取之上,氣和乃止。人迎二盛,瀉足太陽補足少陰,二瀉一補,二日一取之,必切而驗之,疏取之上,氣和乃止。人迎三盛,瀉足陽明而補足太陰,二瀉一補,日二取之,必切而驗之,疏取之上,氣和乃止。脈口一盛,瀉足厥陰而補足少陽,二補一瀉,日一取之,必切而驗之,疏而取上,氣和乃止。脈口二盛,瀉足少陰而補足太陽,二補一瀉,二日一取之,必切而驗之,疏取之上,氣和乃止。脈口三盛,瀉足太陰而補足陽明,二補一瀉,日二取之,必切而驗之,疏而取之上,氣和乃止。所以日二取之者,陽明主胃,大富於穀氣,故可日二取之也。人迎與脈口俱盛三倍以上,命曰陰陽俱溢,如是者不開,則血脈閉塞,氣無所行,流yin於中,五臟內傷,如此者,因而灸之,則變易而為他病矣。凡刺之道,氣調而止,補陰瀉陽,音氣益彰,耳目聰明,反此者氣血不行。

所謂氣至而有效者,瀉則益虛,虛者,脈大如其故而不堅也。堅如其故者,適雖言故,病未去也。補則益寫實者,脈大如其故而益堅也。夫如其故而不堅者,適雖言快,病未去也。故補則實,瀉則虛,痛雖不隨鍼,病必衰去。必先通十二經脈之所生病,而後可得傳於終始矣。故陰陽不相移,虛實不相傾,取之其經。

凡刺之屬,三刺至穀氣,邪僻妄合,陰陽易居,逆順相反,沉浮異處,四時不得,稽留yin泆,須鍼而去。故一刺則陽邪出,再刺則陰邪出,三刺則穀氣至,穀氣至而止。所謂穀氣至者,已補而實,已瀉而虛,故已知穀氣至也。邪氣獨去者,陰與陽未能調而病知愈也。故曰,補則實,瀉則虛,痛雖不隨鍼,病必衰去矣。

陰盛而陽虛,先補其陽,後瀉其陰而和之。陰虛而陽盛,先補其陰,後瀉其陽而和之。

三脈動於足大指之間,必審其實虛,虛而瀉之,是謂重虛,重虛病益甚。凡刺此者,以指按之,脈動而實且疾者疾瀉之,虛而徐者則補之。反此者,病益甚。其動也,陽明在上,厥陰在中,少陰在下。

膺腧中膺,背腧中背、肩膊。虛者取之。

上重舌,刺舌柱以鈹鍼也。

手屈而不伸者,其病在筋;伸而不屈者,其病在骨。在骨守骨,在筋守筋。

補須一方實,深取之,稀按其痏,以極出其邪氣;一方虛,淺刺之,以養其脈,疾按其痏,無使邪氣得入。邪氣來也緊而疾,穀氣來也徐而和。脈實者,深刺之以泄其氣;脈虛者,淺刺之使精氣無得出以養其脈,獨出其邪氣。

故曰:從腰以上者,手太陰陽明皆主之;從腰以下者,足太陰陽明皆主之。

病在上者,下取之;病在下者,高取之。病在頭者,取之足;病在腰者,取之膕。

病生於頭者頭重,生於手者臂重,生於足者足重。治病者,先刺其病所從生者也。

春氣在毛,夏氣在皮膚,秋氣在分肉,冬氣在筋骨。刺此病者,各以其時為齊。故刺肥人者,以秋冬之齊;刺瘦人者,以春夏之齊。

病痛者,陰也。痛而以手按之不得者,陰也,深刺之。病在上者,陽也;病在下者,陰也。癢者,陽也,淺刺之。

病先起陰者,先治其陰,而後治其陽。病先起陽者,先治其陽,而後治其陰。

刺熱厥者,留鍼反為寒;刺寒厥者,留鍼反為熱。刺熱厥者,二陰一陽;刺寒厥者,二陽一陰。所謂二陰者,二刺陰也;一陽者,一刺陽也。

久病者,邪氣入深。刺此病者,深內而久留之,間日而復刺之,必先調其左右,去其血脈,刺道畢矣。

凡刺之法,必察其形氣,形肉未脫,少氣,而脈又躁,躁厥者,必為繆刺之。散氣可收,聚氣可布。

深居靜處,占神往來,閉戶塞牖,魂魄不散,專意一神,精氣之分,毋聞人聲,以收其精,必一其神,令志在鍼,淺而留之,微而浮之,以移其神,氣至乃休。

男內女外,堅拒勿出,謹守勿內,是謂得氣。凡刺之禁:新內勿刺,已刺勿內;已醉勿刺,已刺勿醉;新怒勿刺,已刺勿怒;新勞勿刺,已刺勿勞;已飽勿刺,已刺勿飽;已饑勿刺,已刺勿饑;已渴勿刺,已刺勿渴。大驚大恐,必定其氣乃刺之;乘車來者,臥而休之,如食頃乃刺之;出行來者,坐而休之,如行十里頃乃刺之。凡比十二禁者,其脈亂氣散,逆其榮衛,經氣不次,因而刺之,則陽病入於陰,陰病出於陽,則邪氣復生,粗工勿察,是謂伐身。形體yin泆,乃消腦髓,津液不化,脫其五味,是謂失氣也。

太陽之脈,其終也戴眼,反折瘛瘲,其色白絕,皮乃絕汗,絕汗則終矣。少陽終者,耳聾,百節盡縱,目系絕,目系絕一日半則死矣。其死也,色青白乃死。陽明終者,口目動作,喜驚妄言,色黃,其上下之經,盛而不行則終矣。少陰終者,面黑齒長而垢,腹脹閉塞,上下不通而終矣。厥陰終者,中熱嗌乾,喜溺心煩,甚則舌卷卵上縮而終矣。太陰終者,腹脹閉不得息氣,噫善嘔,嘔則逆,逆則面赤,不逆則上下不通,上下不通,則面黑皮毛焦而終矣。

經脈篇第十

雷公問於黃帝曰:禁服之言,凡刺之理,經脈為始,營其所行,制其度量,內次五臟,外別六腑。願盡聞其道。黃帝曰:人始生,先成精,精成而腦髓生,骨為幹,脈為營,筋為剛,肉為牆,皮膚堅而毛髮長。穀入於胃,脈道以通,血氣乃行。雷公曰:願卒聞經脈之始生。黃帝曰:經脈者,所以能决死生,處百病,調虛實,不可不通。

肺手太陰之脈,起於中焦,下絡大腸,還循胃口,上膈屬肺,從肺系橫出腋下,下循臑內,行少陰心主之前,下肘中,循臂內上骨下廉,入寸口,上魚,循魚際,出大指之端。其支者,從腕後直出次指內廉,出其端。是動則病,肺脹滿膨膨而喘欬,缺盆中痛,甚則交兩手而瞀,此為臂厥。是主肺所生病者,欬,上氣喘渴,煩心胷滿,臑臂內前廉痛厥,掌中熱。氣盛有餘則肩臂痛,風寒汗出中風,小便數而欠;氣虛則肩臂痛寒,少氣不足以息,溺色變。為此諸病,盛則瀉之,虛則補之,熱則疾之,寒則留之,陷下則灸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盛者寸口大三倍於人迎,虛者則寸口反小於人迎也。

大腸手陽明之脈,起於大指次指之端,循指上廉,出合谷兩骨之間,上入兩筋之間,循臂上廉,入肘外廉,上臑外前廉,上肩出髃骨之前廉,上出於柱骨之會,上下入缺盆,絡肺下膈屬大腸。其支者,從缺盆上頸貫頰,入下齒中,還出挾口,交人中,左之右,右之左,上挾鼻孔。是動則病齒痛頸腫。是主津液所生病者,目黃口乾,鼽衂喉痺,肩前臑痛,大指次指痛不用。氣有餘則當脈所過者熱腫,虛則寒慄不復。為此諸病,盛則瀉之,虛則補之,熱則疾之,寒則留之,陷下則灸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盛者人迎大三倍於寸口,虛者人迎反小於寸口也。

胃足陽明之脈,起於鼻之交頞中,旁約太陽之脈,下循鼻外,上入齒中,還出挾口環脣,下交承漿,卻循頤後下廉,出大迎,循頰車,上耳前,過客主人,循髮際至額顱;其支者,從大迎前下人迎,循喉嚨入缺盆,下膈屬胃絡脾;其直者,從缺盆下乳內廉,下挾臍,入氣街中;其支者,起於胃口,下循腹裏,下至氣街中而合,以下髀關,抵伏,下膝臏中,下循脛外廉,下足跗,入中指內間;其支者,下廉三寸而別,下入中指外間;其支者,別跗上,入大指間,出其端。是動則病洒洒振寒,善呻數欠,顏黑,病至則惡人與火,聞木聲則惕然而驚,心欲動,獨閉戶塞牖而處,甚則欲上高而歌,棄衣而走,賁響腹脹,是為骭厥。是主血所生病者,狂瘧溫yin,汗出鼽衂,口喎脣胗,頸腫喉痺,大腹水腫,膝臏腫痛,循膺、乳、氣街、股、伏兔、骭外廉、足跗上皆痛,中指不用。氣盛則身已前皆熱,其有餘於胃,則消穀善饑,溺色黃。氣不足則身已前皆寒慄,胃中寒則脹滿。為此諸病,盛則瀉之,虛則補之,熱則疾之,寒則留之,陷下則灸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盛者人迎大三倍於寸口,虛者人迎反小於寸口也。

脾足太陰之脈,起於大指之端,循指內側白肉際,過核骨後,上內踝前廉,上踹內,循脛骨後,交出厥陰之前,上膝股內前廉,入腹屬脾絡胃,上膈挾咽連舌本,散舌下;其支者,復從胃別上膈注心中。是動則病舌本強,食則嘔,胃脘痛,腹脹善噫,得後與氣則快然如衰,身體皆重。是主脾所生病者,舌本痛,體不能動搖,食不下,煩心,心下急痛,溏瘕泄,水閉,黃疸,不能臥,強立股膝內腫厥,足大指不用。為此諸病,盛則瀉之,虛則補之,熱則疾之,寒則留之,陷下則灸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盛者寸口大三倍於人迎,虛者寸口反小於人迎也。

心手少陰之脈,起於心中,出屬心系,下膈絡小腸;其支者,從心系上挾咽,繫目系;其直者,復從心系卻上肺,下出腋下,循臑內後廉,行手太陰心主之後,下肘內,循臂內後廉,抵掌後銳骨之端,入掌內後廉,循小指之內出其端。是動則病嗌乾,心痛,渴而欲飲,是為臂厥。是主心所生病者,目黃脅痛,臑臂內後廉痛厥,掌中熱痛。為此諸病,盛則瀉之,虛則補之,熱則疾之,寒則留之,陷下則灸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盛者寸口大再倍於人迎,虛者反小於人迎也。

經脈篇第十

小腸手太陽之脈,起於小指之端,循手外側上腕,出踝中,直上循臂骨下廉,出肘內側兩筋之間,上循臑外後廉,出肩解,繞肩胛,交肩上,入缺盆,絡心,循咽下膈抵胃,屬小腸;其支者,從缺盆循頸上頰,至目銳眥,卻入耳中;其支者,別頰上(出頁)抵鼻,至目內眥,斜絡於顴。是動則病嗌痛,頷腫不可以顧,肩似拔,臑似折。是主液所生病者,耳聾目黃,頰腫頸頷肩臑肘臂外後廉痛。為此諸病,盛則瀉之,虛則補之,熱則疾之,寒則留之,陷下則灸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盛者人迎大再倍於寸口,虛者反小於寸口也。

膀胱足太陽之脈,起於目內眥,上額交巔;其支者,從巔至耳上角;其直者,從巔入絡腦,還出別下項,循肩膊內,挾脊抵腰中,入循膂,絡腎屬膀胱;其支者,從腰中下挾脊貫臀,入膕中;其支者,從膊內左右別下,貫胛挾脊,內過髀樞,循髀外,從後廉下合膕中以下,貫踹內,出外踝之後,循京骨至小指外側。是動則病衝頭痛,目似脫,項如拔,脊痛,腰似折,髀不可以曲,膕如結,踹如裂,是為踝厥。是主筋所生病者,痔瘧,狂癲疾,頭顖項痛,目黃,淚出,鼽衂,項背腰尻膕踹腳皆痛,小指不用。為此諸病,盛則瀉之,虛則補之,熱則疾之,寒則留之,陷下則灸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盛者,人迎大再倍於寸口,虛者,人迎反小於寸口也。

腎足少陰之脈,起於小指之下,邪趨足心,出於然谷之下,循內踝之後,別入跟中以上踹內,出膕內廉上股內後廉貫脊,屬腎絡膀胱;其直者,從腎上貫肝膈,入肺中,循喉嚨挾舌本;其支者,從肺出絡心,注胷中。是動則病饑不欲食,面如漆柴,欬唾則有血,喝喝而喘,坐而欲起,目(目巟)(目巟)如無所見,心如懸若饑狀,氣不足則善恐,心惕惕如人將捕之,是為骨厥。是主腎所生病者。口熱,舌乾,咽腫,上氣,嗌乾及痛,煩心,心痛,黃疸,腸澼,脊股內後廉痛,痿厥,嗜臥,足下熱而痛。為此諸病,盛則瀉之,虛則補之,熱則疾之,寒則留之,陷下則灸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灸則強食生肉,緩帶披髮,大杖重履而步。盛者寸口大再倍於人迎,虛者寸口反小於人迎也。

心主手厥陰心包絡之脈,起於胷中,出屬心包絡,下膈,歷絡三焦;其支者,循胷中,由脅下腋三寸,上抵腋下,循臑內,行太陰少陰之間,入肘中下臂,行兩筋之間,入掌中,循中指出其端;其支者,別掌中循小指次指出其端。是動則病心中熱,臂肘攣急,腋腫,甚則胷脅支滿,心中憺憺大動,面赤目黃,喜笑不休。是主脈所生病者,煩心,心痛,掌中熱。為此諸病,盛則瀉之,虛則補之,熱則疾之,寒則留之,陷下則灸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盛者寸口大一倍於人迎,虛者寸口反小於人迎也。

三焦手少陽之脈,起於小指次指之端,上出兩指之間,循手表腕,出臂外兩骨之間,上貫肘,循臑外上肩,而交出足少陽之後,入缺盆,布膻中,散絡心包,下隔,循屬三焦;其支者,從膻中上出缺盆,上項,繫耳後,直上出耳上角,以屈下頰至(出頁);其支者,從耳後入耳中,出走耳前,過客主人,前交頰,至目銳眥。是動則病耳聾,渾渾焞焞,嗌腫喉痺。是主氣所生病者,汗出,目銳眥痛,頰腫,耳後肩臑肘臂外皆痛,小指次指不用。為此諸病,盛則瀉之,虛則補之,熱則疾之,寒則留之,陷下則灸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盛者人迎大一倍於寸口,虛者人迎反小於寸口也。

膽足少陽之脈,起於目銳眥,上抵頭角,下耳後,循頸,行手少陽之前,至肩上,卻交出手少陽之後,入缺盆;其支者,從耳後入耳中,出走耳前,至目銳眥後;其支者,別銳眥,下大迎,合手少陽抵於(出頁),下加頰車,下頸,合缺盆以下胷中貫膈,絡肝屬膽,循脅裏,出氣街,繞毛際,橫入髀厭中;其直者,從缺盆下腋,循胷,過季脅下,合髀厭中,以下循髀陽出膝外廉下外輔骨之前,直下抵絕骨之端,下出外踝之前,循足跗上入小指次指之間;其支者,別跗上入大指之間,循大指岐骨內出其端,還貫爪甲出三毛。是動則病口苦,善太息,心脅痛不能轉側,甚則面微有塵,體無膏澤,足外反熱,是為陽厥。是主骨所生病者,頭痛,頷痛,目銳眥痛,缺盆中腫痛,腋下腫,馬刀俠癭,汗出振寒,瘧,胷脅肋髀膝外至脛絕骨外踝前及諸節皆痛,小指次指不用。為此諸病,盛則瀉之,虛則補之,熱則疾之,寒則留之,陷下則灸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盛者人迎大一倍於寸口,虛者人迎反小於寸口也。

肝足厥陰之脈,起於大指叢毛之際,上循足跗上廉,去內踝一寸,上踝八寸,交出太陰之後,上膕內廉,循股陰,入毛中,過陰器,抵小腹,挾胃屬肝絡膽,上貫膈布脅肋,循喉嚨之後,上入頏顙,連目系,上出額,與督脈會於巔;其支者,從目系下頰裏,環脣內;其支者,復從肝別貫膈上注肺。是動則病腰痛不可以俛仰,丈夫(疒貴)疝,婦人少腹腫,甚則嗌乾面塵脫色。是主肝所生病者,胷滿嘔逆,飧泄疝,遺溺閉癃。為此諸病,盛則瀉之,虛則補之,熱則疾之,寒則留之,陷下則灸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盛者寸口大一倍於人迎,虛者反小於人迎也。

經脈篇第十

手太陰氣絕則皮毛焦。太陰者,行氣溫於皮毛者也。故氣不榮則皮毛焦,皮毛焦則津液去皮節,津液去皮節者則爪枯毛折,毛折者則毛先死。丙篤丁死,火勝金也。

手少陰氣絕則脈不通,脈不通則血不流,血不流則髦色不澤。故其面黑如漆柴者,血先死。壬篤癸死,水勝火也。

足太陰氣絕者,則脈不榮肌肉。脣舌者,肌肉之本也。脈不榮則肌肉軟,肌肉軟則肉萎人中滿,人中滿則脣反,脣反者肉先死。甲篤乙死,木勝土也。

足少陰氣絕則骨枯。少陰者,冬脈也,伏行而濡骨髓者也。故骨不濡則肉不能著也。骨肉不相親則肉軟卻,肉軟卻故齒長而垢,髮無澤,髮無澤者骨先死。戊篤己死,土勝水也。

足厥陰氣絕則筋絕。厥陰者,肝脈也。肝者,筋之合也。筋者,聚於陰氣而脈絡於舌本也。故脈弗榮則筋急,筋急則引舌與卵,故脣青舌卷卵縮,則筋先死。庚篤辛死,金勝木也。

五陰氣俱絕則目系轉,轉則目運,目運者為志先死。志先死則一日半死矣。

六陽氣絕則陰與陽相離,離則腠理發泄,絕汗乃出,故旦占夕死,夕占旦死。

經脈十二者,伏行分肉之間,深而不見,其常見者,足太陰過於外踝之上,無所隱故也。諸脈之浮而常見者,皆絡脈也。六經絡手陽明少陽之大絡,起於五指間,上合肘中,飲酒者,衛氣先行皮膚,先充絡脈,絡脈先盛,故衛氣已平,榮起乃滿,而經脈大盛。脈之卒然盛者,皆邪氣居之,留於本末,不動則熱,不堅則陷且空,不與眾同。是以知其何脈之動也。雷公曰:何以知經脈之與絡脈異也?黃帝曰:經脈者,常不可見也。其虛實也,以氣口知之。脈之見者,皆絡脈也。

雷公曰:細子無以明其然也。黃帝曰:諸絡脈皆不能經大節之間,必行絕道,而出入復合於皮中,其會皆見於外,故諸刺絡脈者,必刺其結上甚血者。雖無結,急取之,以瀉其邪而出其血,留之發為痺也。凡診絡脈,脈色青則寒且痛,赤則有熱。胃中寒,手魚之絡多青矣。胃中有熱,魚際絡赤,其暴黑者,留久痺也。其有赤有黑有青者,寒熱氣也。其青短者,少氣也。凡刺寒熱者,皆多血絡,必間日而一取之,血盡乃止,乃調其虛實。其青而短者少氣,甚者瀉之則悶,悶甚則仆不得言,悶則急坐之也。

手太陰之別,名曰列缺,起於腕上分間,並太陰之經,直入掌中,散入於魚際。其病實則手銳掌熱;虛則欠(去欠),小便遺數。取之去腕半寸,別走陽明也。

手少陰之別,名曰通里,去腕一寸半,別而上行,循經入於心中,繫舌本,屬目系。其實則支膈,虛則不能言。取之掌後一寸,別走太陽也。

手心主之別,名曰內關,去腕二寸,出於兩筋之間,循經以上繫於心包,絡心系。實則心痛,虛則為頭強。取之兩筋間也。

手太陽之別,名曰支正,上腕五寸,內注少陰。其別者,上走肘絡肩髃。實則節弛肘廢,虛則生肬,小者如指痂疥。取之所別也。

手陽明之別,名曰偏歷,去腕三寸,別入太陰。其別者,上循臂乘肩髃,上曲頰遍齒。其別者,入耳合於宗脈。實則齲聾,虛則齒寒痺隔。取之所別也。

手少陽之別,名曰外關,去腕二寸,外繞臂,注胷中。合心主病,實則肘攣,虛則不收。取之所別也。

足太陽之別名曰飛揚,去踝七寸,別走少陰。實則鼽窒頭背痛,虛則鼽衂。取之所別也。

足少陽之別,名曰光明,去踝五寸,別走厥陰,下絡足跗。實則厥,虛則痿躄,坐不能起。取之所別也。

足陽明之別,名曰豐隆,去踝八寸,別走太陰;其別者,循脛骨外廉,上絡頭項,合諸經之氣,下絡喉嗌。其病氣逆則喉痺卒瘖,實則狂顛,虛則足不收脛枯。取之所別也。

足太陰之別,名曰公孫,去本節之後一寸,別走陽明;其別者,入絡腸胃。厥氣上逆則霍亂,實則腸中切痛,虛則鼓脹。取之所別也。

足少陰之別,名曰大鍾,當踝後繞跟別走太陽;其別者,並經上走於心包下,外貫腰脊。其病氣逆則煩悶,實則閉癃,虛則腰痛。取之所別也。

足厥陰之別,名曰蠡溝,去內踝五寸,別走少陽;其別者,經脛上睾結於莖。其病氣逆則睾腫卒疝,實則挺長,虛則暴癢。取之所別也。

任脈之別,名曰尾翳,下鳩尾散於腹。實則腹皮痛,虛則癢搔。取之所別也。

督脈之別,名曰長強,挾脊上項散頭上,下當肩胛左右,別走太陽,入貫膂。實則脊強,虛則頭重,高搖之,挾脊之有過者。取之所別也。

脾之大絡,名曰大包,出淵液下三寸,布胷脅。實則身盡痛,虛則百節盡皆縱。此脈若羅絡之血者,皆取之脾之大絡脈也。

凡此十五絡者,實則必見,虛則必下。視之不見,求之上下。人經不同,絡脈異所別也。

經別篇第十一

黃帝問於岐伯曰:余聞人之合於天道也,內有五臟,以應五音、五色、五時、五味、五位也;外有六腑,以應六律。六律建陰陽諸經,而合之十二月、十二辰、十二節、十二經水、十二時、十二經脈者,此五臟六腑之所以應天道。夫十二經脈者,人之所以生,病之所以成,人之所以治,病之所以起。學之所始,工之所止也。粗之所易,上之所難也。請問其離合出入奈何?岐伯稽首再拜曰:明乎哉問也!此粗之所過,上之所息也。請卒言之!

足太陽之正,別入於膕中。其一道下尻五寸,別入於肛,屬於膀胱,散之腎,循膂當心入散;直者從膂上出於項,復屬於太陽,此為一經也。足少陰之正,至膕中,別走太陽而合,上至腎,當十四顀,出屬帶脈;直者繫舌本,復出於項,合於太陽,此為一合。成以諸陰之別,皆為正也。

足少陽之正,繞髀入毛際,合於厥陰;別者入季脅之間,循胷裏屬膽,散之上肝,貫心以上挾咽,出頤頷中,散於面,繫目系,合少陽於外眥也。足厥陰之正,別跗上,上至毛際,合於少陽,與別俱行。此為二合也。

足陽明之正,上至髀,入於腹裏屬胃,散之脾,上通於心,上循咽出於口,上額顱,還繫目系,合於陽明也。足太陰之正,上至髀,合於陽明,與別俱行,上結於咽,貫舌中。此為三合也。

手太陽之正,指地,列於肩解,入腋走心,繫小腸也。手少陰之正,別入於淵液兩筋之間,屬於心,上走喉嚨,出於面,合目內眥。此為四合也。

手少陽之正,指天,別於巔,入缺盆,下走三焦,散於胷中也。手心主之正,別下淵液三寸,入胷中,別屬三焦,出循喉嚨,出耳後,合少陽完骨之下。此為五合也。

手陽明之正,從手循膺乳,別於肩髃,入柱骨,下走大腸,屬於肺,上循喉嚨,入缺盆,合於陽明也。手太陰之正,別入淵液少陰之前,入走肺,散之太陽,上出缺盆,循喉嚨,復合陽明。此六合也。

經水篇第十二

黃帝問於岐伯曰:經脈十二者,外合於十二經水,而內屬於五臟六腑。夫十二經水者,其有大小深淺廣狹遠近各不同,五臟六腑之高下小大,受穀之多少亦不等,相應奈何?夫經水者,受水而行之。五臟者,合神氣魂魄而藏之。六腑者,受穀而行之,受氣而揚之。經脈者,受血而榮之。合而以治,奈何?刺之淺深,灸之壯數,可得聞乎?岐伯答曰:善哉問也!天至高不可度,地至廣不可量,此之謂也。且夫人生於天地之間,六合之內,此天之高地之廣也,非人力之所能度量而至也。若夫八尺之士,皮肉在此,外可度量切循而得之,其死可解剖而視之。其臟之堅脆,腑之大小,穀之多少,脈之長短,血之清濁,氣之多少,十二經之多血少氣,與其少血多氣,與其皆多血氣,與其皆少血氣,皆有大數。其治以鍼艾,各調其經氣,固其常有合乎?

黃帝曰:余聞之,快於耳不解於心,願卒聞之。岐伯答曰:此人之所以參天地而應陰陽也,不可不察。足太陽外合於清水,內屬於膀胱而通水道焉。足少陽外合於渭水,內屬於膽。足陽明外合於海水,內屬於胃。足太陰外合於湖水,內屬於脾。足少陰外合於汝水,內屬於腎。足厥陰外合於澠水,內屬於肝。手太陽外合於淮水,內屬於小腸而水道出焉。手少陽外合於漯水,內屬於三焦。手陽明外合於江水,內屬於大腸。手太陰外合於河水,內屬於肺。手少陰外合於濟水,內屬於心。手心主外合於漳水,內屬於心包。凡此五臟六腑十二經水者,外有源泉而內有所稟,此皆內外相貫,如環無端,人經亦然。故天為陽,地為陰。腰以上為天,腰以下為地。故海以北者為陰,湖以北者為陰中之陰;漳以南者為陽,河以北至漳者為陽中之陰,漯以南至江者為陽中之太陽。此一隅之陰陽也。所以人與天地相參也。

黃帝曰:夫經水之應經脈也,其遠近淺深,水血之多少各不同,合而以刺之奈何?岐伯答曰:足陽明,五臟六腑之海也,其脈大血多,氣盛熱壯,刺此者不深勿散,不留不瀉也。足陽明刺深六分,留十呼。足太陽深五分,留七呼。足少陽深四分,留五呼。足太陰深三分,留四呼。足少陰深二分,留三呼。足厥陰深一分,留二呼。手之陰陽,其受氣之道近,其氣之來疾,其刺深者,皆無過二分,其留皆無過一呼,其少長大小肥瘦,以心撩之,命曰法天之常。灸之亦然。灸而過此者,得惡火則骨枯脈濇。刺而過此者,則脫氣。

黃帝曰:夫經脈之小大,血之多少,膚之厚薄,肉之堅脆,及膕之大小,可為度量乎?岐伯答曰:其可為度量者,取其中度也。不甚脫肉,而血氣不衰也。若夫度之人,痟瘦而形肉脫者,惡可以度量刺乎?審切循捫按,視其寒溫盛衰而調之,是謂因適而為之真也。

經筋篇第十三

足太陽之筋,起於足小指,上結於踝,邪上結於膝;其下循足外側,結於踵,上循跟,結於膕;其別者,結於踹外上膕中內廉,與膕中并上結於臀,上挾脊上項;其支者,別入結於舌本;其直者,結於枕骨,上頭下顏結於鼻;其支者,為目上網,下結於頄;其支者,從腋後外廉結於肩髃;其支者,入腋下上出缺盆,上結於完骨;其支者,出缺盆,邪上出於頄。其病小指支跟腫痛,膕攣,脊反折,項筋急,肩不舉,腋支缺盆中紐痛,不可左右搖。治在燔針刧刺,以之為數,以痛為輸,名曰仲春痺也。

足少陽之筋,起於小指次指,上結外踝,上循脛外廉,結於膝外廉;其支者,別起外輔骨,上走髀,前者結於伏兔之上,後者結於尻;其直者,上乘(月少)季脅上,走腋前廉,系於膺乳,結於缺盆;直者,上出腋貫缺盆,出太陽之前,循耳後,上額角,交巔上,下走頷,上結於頄;支者,結於目眥為外維。其病小指次指支轉筋,引膝外轉筋,膝不可屈伸,膕筋急,前引髀,後引尻,即上乘(月少)季脅痛,上引缺盆膺乳,頸維筋急,從左之右,右目不開,上過右角,並蹻脈而行,左絡於右,故傷左角,右足不用,命曰維筋相交。治在燔針刧刺,以知為數,以痛為輸,名曰孟春痺也。

足陽明之筋,起於中三指,結於跗上,邪外上加於輔骨,上結於膝外廉,直上結於髀樞,上循脅屬脊;其直者,上循骭,結於膝膝:原本註明缺字,據《太素》卷十三經筋補。;其支者,結於外輔骨,合少陽;其直者,上循伏兔,上結於髀,聚於陰器,上腹而布至缺盆,而結上頸,上挾口合於頄,下結於鼻,上合於太陽。太陽為目上網,陽明為目下網。其支者,從頰結於耳前。其病足中指支脛轉筋,腳跳堅,伏兔轉筋,髀前腫,潰疝,腹筋急,引缺盆及頰,卒口僻,急者目不合,熱則筋縱,目不開,頰筋有寒,則急引頰移口,有熱則筋弛縱,緩不勝收,故僻。治之以馬膏,膏其急者;以白酒和桂,以塗其緩者。以桑鉤鉤之,即以生桑炭置之坎中,高下以坐等,以膏熨急頰,且飲美酒,噉美炙食,不飲酒者自強也,為之三拊而已。治在燔針刧刺,以知為數,以痛為輸,名曰季春痺也。

足太陰之筋,起於大指之端內側,上結於內踝;其直者絡於膝內輔骨,上循陰股,結於髀,聚於陰器,上腹結於臍,循腹裏結於肋,散於胷中,其內者著於脊。其病足大指支,內踝痛,轉筋痛,膝內輔骨痛,陰股引髀而痛,陰器紐痛,下引臍兩脅痛,引膺中脊內痛。治在燔針刧刺,以知為數,以痛為輸,名曰孟秋痺也。

足少陰之筋,起於小指之下,並足太陰之筋,邪走內踝之下,結於踵,與太陽之筋合,而上結於內輔之下,並太陰之筋,而上循陰股,結於陰器,循脊內挾膂,上至項,結於枕骨,與足太陽之筋合。其病足下轉筋,及所過而結者皆痛,及轉筋病在此者,主癎瘈及痙,在外者不能俛,在內者不能仰。故陽病者腰反折不能俛,陰病者不能仰。治在燔針刧刺,以知為數,以痛為輸,在內者熨引飲藥,此筋折紐紐發數甚者死不治,名曰仲秋痺也。

足厥陰之筋,起於大指之上,上結於內踝之前,上循脛,上結內輔之下,上循陰股,結於陰器,絡諸筋。其病足大指支內踝之前痛,內輔痛,陰股痛,轉筋,陰器不用,傷於內則不起,傷於寒則陰縮入,傷於熱則縱挺不收,治在行水清陰氣。其病轉筋者,治在燔鍼刧刺,以知為數,以痛為輸,名曰季秋痺也。

手太陽之筋,起於小指之上,結於腕,上循臂內廉,結於肘內銳骨之後,彈之應小指之上,入結於腋下;其支者後走腋後廉,上繞肩胛,循頸出走太陽之前,結於耳後完骨;其支者入耳中;直者出耳上,下結於頷,上屬目外眥。其病小指支肘內銳骨後廉痛,循臂陰入腋下,腋下痛,腋後廉痛,繞肩胛引頸而痛,應耳中鳴痛,引頷目瞑,良久乃得視,頸筋急則為筋瘻頸腫。寒熱在頸者,治在燔鍼刧刺之,以知為數,以痛為輸。其為腫者,復而銳之。本支者,上曲牙,循耳前,屬目外眥,上頷,結於角。其病當所過者支轉筋,治在燔鍼刧刺,以知為數,以痛為輸,名曰仲夏痺也。

手少陽之筋,起於小指次指之端,結於腕,上循臂,結於肘,上繞臑外廉,上肩走頸,合手太陽;其支者,當曲頰入繫舌本;其支者,上曲牙,循耳前,屬目外眥,上乘頷,結於角。其病當所過者即支轉筋舌卷。治在燔鍼刧刺,以知為數,以痛為輸,名曰季夏痺也。

手陽明之筋,起於大指次指之端,結於腕,上循臂,上結於肘外,上臑結於髃;其支者,繞肩胛挾脊,直者從肩髃上頸;其支者上頰,結於頄,直者上出手太陽之前,上左角,絡頭下右頷。其病當所過者支痛及轉筋,肩不舉,頸不可左右視。治在燔鍼刧刺,以知為數,以痛為輸,名曰孟夏痺也。

手太陰之筋,起於大指之上,循指上行,結於魚後,行寸口外側,上循臂,結肘中上臑內廉,入腋下,出缺盆,結肩前髃,上結缺盆,下結胷裏,散貫賁,合賁下,抵季脅。其病當所過者支轉筋痛,甚成息賁,脅急,吐血。治在燔鍼刧刺,以知為數,以痛為輸,名曰仲冬痺也。

手心主之筋,起於中指,與太陰之筋並行,結於肘內廉,上臂陰,結腋下,下散前後挾脅;其支者,入腋散胷中,結於臂。其病當所過者支轉筋,前及胷痛息賁。治在燔鍼刧刺,以知為數,以痛為輸,名曰孟冬痺也。

手少陰之筋,起於小指之內側,結於銳骨,上結肘內廉,上入腋交太陰,挾乳裏,結於胷中,循臂下繫於臍。其病內急,心承伏梁,下為肘網網:《太素》及《甲乙》均作綱。其病當所過者,支轉筋筋痛。治在燔鍼刧刺,以知為數,以痛為輸。其成伏梁唾膿血者,死不治。經筋之病,寒則反折筋急,熱則筋弛縱不收,陰痿不用,陽急則反折,陰急則俛不伸。焠刺者,刺寒急也。熱則筋縱不收,無用燔鍼。名曰季冬痺也。

足之陽明、手之太陽筋急,則口目為僻,眥急不能卒視,治皆如右方也。

骨度篇第十四

黃帝問於伯高曰:脈度言經脈之長短,何以立之?伯高曰:先度其骨節之大小廣狹長短,而脈度定矣。

黃帝曰:願聞眾人之度。人長七尺五寸者,其骨節之大小長短各幾何?伯高曰:頭之大骨,圍二尺六寸。胷圍四尺五寸。腰圍四尺二寸。髮所覆者,顱至項尺二寸。髮以下至頤長一尺,君子終折。結喉以下至缺盆中,長四寸。缺盆以下至(骨曷)骭,長九寸,過則肺大,不滿則肺小。(骨曷)骭以下至天樞,長八寸,過則胃大,不及則胃小。天樞以下至橫骨,長六寸半,過則廻腸廣長,不滿則狹短。橫骨,長六寸半。橫骨上廉以下,至內輔之上廉,長一尺八寸。內輔之上廉以下,至下廉,長三寸半。內輔下廉,下至內踝,長一尺三寸。內踝以下至地,長三寸。膝膕以下至跗屬,長一尺六寸。跗屬以下至地,長三寸。故骨圍大則太過,小則不及。

角以下至柱骨,長一尺。行腋中不見者,長四寸。腋以下至季脅,長一尺二寸。季脅以下至髀樞,長六寸。髀樞以下至膝中,長一尺九寸。膝以下至外踝,長一尺六寸。外踝以下至京骨,長三寸。京骨以下至地,長一寸。

耳後當完骨者,廣九寸。

耳前當耳門者,廣一尺三寸。兩顴之間,相去七寸。兩乳之間,廣九寸半。

兩髀之間,廣六寸半。

足長一尺二寸,廣四寸半。肩至肘,長一尺七寸。肘至腕,長一尺二寸半。腕至中指本節,長四寸。本節至其末,長四寸半。

項髮以下至背骨,長二寸半。膂骨以下至尾骶二十一節,長三尺,上節長一寸四分分之一,奇分在下,故上七節至於膂骨九寸八分分之七。

此眾人骨之度也,所以立經脈之長短也。是故視其經脈之在於身也,其見浮而堅,其見明而大者多血,細而沉者多氣也。

五十營篇第十五

黃帝曰:余願聞五十營奈何?岐伯答曰:天周二十八宿,宿三十六分。人氣行一周,千八分,日行二十八宿。人經脈上下左右前後二十八脈,周身十六丈二尺,以應二十八宿,漏水下百刻,以分晝夜。故人一呼脈再動,氣行三寸;一吸脈亦再動,氣行三寸;呼吸定息,氣行六寸。十息氣行六尺,日行二分。二百七十息,氣行十六丈二尺,氣行交通於中,一周於身。水下二刻,日行二十五分。五百四十息,氣行再周於身。水下四刻,日行四十分。二千七百息,氣行十周於身。水下二十刻,日行五宿二十分。一萬三千五百息,氣行五十營於身。水下百刻,日行二十八宿。漏水皆盡,脈終矣。所謂交通者,並行一數也,故五十營備得盡天地之壽矣。凡行八百一十丈也。

營氣篇第十六

黃帝曰:營氣之道,內穀為寶。穀入於胃,乃傳之肺,流溢於中,布散於外,精專者行於經隧,常營無已,終而復始,是謂天地之紀。故氣從太陰出注手陽明,上行注足陽明;下行至跗上,注大指間與太陰合;上行抵髀,從髀注心中,循手少陰,出腋下臂,注小指,合手太陽;上行乘腋,出(出頁)內,注目內眥,上巔下項,合足太陽;循脊下尻,下行注小指之端,循足心,注足少陰;上行注腎,從腎注心,外散於胷中;循心主脈,出腋下臂,出兩筋之間,入掌中,出中指之端,還注小指次指之端,合手少陽;上行注膻中,散於三焦;從三焦注膽出脅,注足少陽;下行至跗上,復從跗注大指間,合足厥陰;上行至肝,從肝上注肺;上循喉嚨,入頏顙之竅究於畜門。其支別者,上額循巔下項中,循脊入骶,是督脈也。絡陰器,上過毛中,入臍中,上循腹裏,入缺盆,下注肺中,復出太陰。此營氣之所行也,逆順之常也。

脈度篇第十七

黃帝曰:願聞脈度。岐伯答曰:手之六陽,從手至頭,長五尺,五六三丈。手之六陰,從手至胷中,三尺五寸,三六一丈八尺,五六三尺,合二丈一尺。足之六陽,從足上至頭,八尺,六八四丈八尺。足之六陰,從足至胷中,六尺五寸,六六三丈六尺,五六三尺,合三丈九尺。蹻脈從足至目,七尺五寸,二七一丈四尺,二五一尺,合一丈五尺。督脈、任脈各四尺五寸,二四八尺,二五一尺,合九尺。凡都合一十六丈二尺,此氣之大經隧也。

經脈為裏,支而橫者為絡,絡之別者為孫。盛而血者疾誅之,盛者瀉之,虛者飲藥以補之。

五臟常內閱於上七竅也:故肺氣通於鼻,肺和則鼻能知香臭矣;心氣通於舌,心和則舌能知五味矣;肝氣通於目,肝和則目能辨五色矣,脾氣通於口,脾和則口能知五穀矣,腎氣通於耳,腎和則耳能聞五音矣。五臟不和則七竅不通,六腑不和則留為癰。故邪在腑則陽脈不和,陽脈不和則氣留之,氣留之則陽氣盛矣。陽氣太盛則陰脈不利,陰脈不利則血留之,血留之則陰氣盛矣。陰氣太盛則陽氣不能榮也,故曰關。陽氣太盛,則陰氣弗能榮也,故曰格。陰陽俱盛,不得相榮,故曰關格。關格者,不得盡期而死也。

黃帝曰:蹻脈安起安止?何氣榮水?岐伯答曰:蹻脈者,少陰之別,起於然骨之後,上內踝之上,直上循陰股入陰,上循胷裏,入缺盆,上出人迎之前,入頄,屬目內眥,合於太陽陽蹻而上行。氣並相還則為濡目,氣不榮則目不合。

黃帝曰:氣獨行五臟,不榮六腑,何也?岐伯答曰:氣之不得無行也,如水之流,如日月之行不休,故陰脈榮其臟,陽脈榮其腑,如環之無端,莫知其紀,終而復始。其流溢之氣,內溉五臟,外濡腠理。

黃帝曰:蹻脈有陰陽,何脈當其數?岐伯答曰:男子數其陽,女子數其陰;當數者為經,不當數者為絡也。

營衛生會篇第十八

黃帝問於岐伯曰:人焉受氣?陰陽焉會?何氣為營?何氣為衛?營安從生?衛於焉會?老壯不同氣,陰陽異位,願聞其會!岐伯答曰:人受氣於穀,穀入於胃,以傳於肺,五臟六腑,皆以受氣,其清者為營,濁者為衛,營在脈中,衛在脈外,營周不休,五十而復大會,陰陽相貫,如環無端。衛氣行於陰二十五度,行於陽二十五度,分為晝夜,故氣至陽而起,至陰而止。故曰,日中而陽隴為重陽,夜半而陰隴為重陰。故太陰主內,太陽主外,各行二十五度,分為晝夜。夜半為陰隴,夜半後而為陰衰,平旦陰盡而陽受氣矣。日中而陽隴,日西而陽衰,日入陽盡而陰受氣矣。夜半而大會,萬民皆臥,命曰合陰。平旦陰盡而陽受氣,如是無已,與天地同紀。

黃帝曰:老人之不夜瞑者,何氣使然?少壯之人不晝瞑者,何氣使然?岐伯答曰:壯者之氣血盛,其肌肉滑,氣道通,營衛之行不失其常,故晝精而夜瞑。老者之氣血衰,其肌肉枯,氣道濇,五臟之氣相搏,其營氣衰少而衛氣內伐,故晝不精,夜不瞑。

黃帝曰:願聞營衛之所行,皆何道從來?岐伯答曰:營出於中焦,衛出於下焦。

黃帝曰:願聞三焦之所出。岐伯答曰:上焦出於胃上口,並咽以上貫膈,而布胷中,走腋,循太陰之分而行,還至陽明,上至舌,下足陽明,常與營俱行於陽二十五度,行於陰亦二十五度,一周也。故五十度而復大會於手太陰矣。

黃帝曰:人有熱飲食下胃,其氣未定,汗即出,或出於面,或出於背,或出於身半,其不循衛氣之道而出,何也?岐伯曰:此外傷於風,內開腠理,毛蒸理泄,衛氣走之,固不得循其道。此氣慓悍滑疾,見開而出,故不得從其道,故命曰漏泄。

黃帝曰:願聞中焦之所出。岐伯答曰:中焦亦並胃中,出上焦之後。此所受氣者,泌糟粕,蒸津液,化其精微,上注於肺脈,乃化而為血,以奉生身,莫貴於此。故獨得行於經隧,命曰營氣。

黃帝曰:夫血之與氣,異名同類,何謂也?岐伯答曰:營衛者,精氣也。血者,神氣也。故血之與氣,異名同類焉。故奪血者無汗,奪汗者無血。故人生有兩死而無兩生。

黃帝曰:願聞下焦之所生。岐伯答曰:下焦者,別廻腸,注於膀胱而滲入焉。故水穀者,常並居於胃中,成糟粕而俱下於大腸,而成下焦。滲而俱下,濟泌別汁,循下焦而滲入膀胱焉。

黃帝曰:人飲酒,酒亦入胃,穀未熟而小便獨先下,何也?岐伯答曰:酒者,熟穀之液也,其氣悍以清,故後穀而入,先穀而液出焉。

黃帝曰:善。余聞上焦如霧,中焦如漚,下焦如瀆,此之謂也。

四時氣篇第十九

黃帝問於岐伯曰:夫四時之氣,各不同形。百病之起,皆有所生。灸刺之道,何者為定?岐伯答曰:四時之氣,各有所在。灸刺之道,得氣穴為定。故春取經血脈分肉之間,甚者深刺之,間者淺刺之;夏取盛經孫絡,取分間,絕皮膚;秋取經腧,邪在腑,取之合;冬取井滎,必深以留之。

溫瘧汗不出,為五十九痏。

風(疒水)膚脹,為五十七痏,取皮膚之血者盡取之。

飧泄,補三陰之上,補陰陵泉,皆久留之,熱行乃止。

轉筋於陽治其陽,轉筋於陰治其陰,皆卒刺之。

徒(疒水)水,先取環谷環谷:當是臍中也。見《太素》卷二十三雜刺楊上善註。下三寸,以鈹鍼鍼之。已刺而筩之,而內之,入而復之,以盡其水,必堅。來緩則煩悶,來急則安靜。間日一刺之,(疒水)盡乃止。飲閉藥,方刺之時徒飲之,方飲無食,方食無飲,無食他食,百三十五日。

著痺不去,久寒不已,卒取其三里。

骨為幹。

腸中不便,取三里,盛瀉之,虛補之。

癘風者,素刺其腫上,已刺,以銳鍼鍼其處,按出其惡氣,腫盡乃止。常食方食,無食他食。

腹中常鳴,氣上衝胷,喘不能久立,邪在大腸,刺肓之原、巨虛上廉、三里。

小腹控睾,引腰脊,上衝心,邪在小腸者,連睾系,屬於脊,貫肝肺,絡心系,氣盛則厥逆上衝,腸胃熏肝,散於肓,結於臍,故取之肓原以散之,刺太陰以予之,取厥陰以下之,取巨虛下廉以去之,按其所過之經以調之。

善嘔,嘔有苦,長太息,心中憺憺,恐人將捕之。邪在膽,逆在胃,膽液泄則口苦,胃氣逆則嘔苦,故曰嘔膽。取三里以下胃氣逆,則刺少陽血絡以閉膽逆,卻調其虛實以去其邪。

飲食不下,膈塞不通,邪在胃脘。在上脘則刺抑而下之,在下脘則散而去之。

小腹痛腫,不得小便,邪在三焦約,取之太陽大絡,視其絡脈與厥陰小絡結而血者。腫上及胃脘,取三里。

覩其色,察其以,知其散復者,視其目色,以知病之存亡也。一其形,聽其動靜者,持氣口人迎以視其脈,堅且盛且滑者病日進,脈軟者病將下,諸經實者病三日已。氣口候陰,人迎候陽也。

五邪篇第二十

邪在肺,則病皮膚痛,寒熱,上氣喘,汗出,欬動肩背。取之膺中外俞,背三節五臟之旁,以手疾按之,快然,乃刺之;取之缺盆中以越之。

邪在肝,則兩脅中痛,寒中,惡血在內,行善掣節,時腳腫。取之行間以引脅下,補三里以溫胃中,取血脈以散惡血,取耳間青脈以去其掣。

邪在脾胃,則病肌肉痛。陽氣有餘,陰氣不足,則熱中善飢。陽氣不足,陰氣有餘,則寒中腸鳴腹痛。陰陽俱有餘,若俱不足,則有寒有熱。皆調於三里。

邪在腎,則病骨痛陰痺。陰痺者,按之而不得,腹脹腰痛,大便難,肩背頸項痛,時眩。取之涌泉、崑崙,視有血者盡取之。

邪在心則病心痛,喜悲,時眩仆,視有餘不足而調之其輸也。

寒熱病篇第二十一

皮寒熱者,不可附席,毛髮焦,鼻槁臘,不得汗,取三陽之絡,以補手太陰。肌寒熱者,肌痛,毛髮焦而脣槁臘,不得汗,取三陽於下以去其血者,補足太陰以出其汗。骨寒熱者,病無所安,汗注不休,齒未槁,取其少陰於陰股之絡;齒已槁,死不治。骨厥亦然。

骨痺舉節不用而痛,汗注煩心,取三陽之經補之。

身有所傷,血出多,及中風寒,若有所墮墜,四支懈惰不收,名曰體惰。取其小腹齊下三結交。三結交者,陽明太陰也,齊下三寸關元也。

厥痺者,厥氣上及腹,取陰陽之絡,視主病也,瀉陽補陰經也。頸側之動脈人迎,人迎,足陽明也,在嬰筋之前;嬰筋之後,手陽明也,名曰扶突;次脈手少陽也,名曰天牖;次脈足太陽也,名曰天柱。腋下動脈,臂太陰也,名曰天府。

陽明頭痛,胸滿不得息,取之人迎。

暴瘖氣鞕,取扶突與舌本,出血。

暴聾氣蒙,耳目不明,取天牖。

暴攣癎眩,足不任身,取天柱。

暴癉內逆,肝肺相搏,血溢鼻口,取天府。

此為大牖五部。

臂陽明有人頄遍齒者,名曰大迎。下齒齲,取之臂,惡寒補之,不惡寒瀉之。足太陽有入頄遍齒者,名曰角孫。上齒齲,取之在鼻與頄前,方病之時其脈盛,盛則瀉之,虛則補之;一曰取之出鼻外。足陽明有挾鼻入於面者,名曰懸顱。屬口對入系目本,視有過者取之,損有餘,益不足,反者益。

其足太陽有通項入於腦者,正屬目本,名曰眼系。頭目苦痛,取之在項中兩筋間,入腦乃別。陰蹻、陽蹻,陰陽相交,陽入陰,陰出陽,交於目銳眥。陽氣盛則瞋目,陰氣盛則瞑目。

熱厥,取足太陰少陽,皆留之。寒厥,取足陽明少陰於足,皆留之。

舌縱涎下煩悗,取足少陰。

振寒洒洒鼓頷,不得汗出,腹脹煩悗,取手太陰。

刺虛者,刺其去也。刺實者,刺其來也。

春取絡脈,夏取分腠,秋取氣口,冬取經輸,凡此四時,各以時為齊。絡脈治皮膚,分腠治肌肉,氣口治筋脈,經輸治骨髓。

五臟身有五部:伏兔一;腓二,腓者,腨也;背三;五臟之腧四;項五。此五部有癰疽者死。

病始手臂者,先取手陽明太陰而汗出。

病始頭首者,先取項太陽而汗出。

病始足脛者,先取足陽明而汗出。

臂太陰可汗出,足陽明可汗出。故取陰而汗出甚者,止之於陽;取陽而汗出甚者,止之於陰。

凡刺之害,中而不去則精泄,不中而去則致氣。精泄則病甚而恇,致氣則生為癰疽矣。

癲狂篇第二十二

目眥:外決於面者為銳眥,在內近鼻者為內眥;上為外眥,下為內眥。

癲疾始生,先不樂,頭重痛,視舉目赤甚,作極已而煩心,候之於顏,取手太陽、陽明、太陰,血變而止。

癲疾始作,而引口啼呼喘悸者,候之手陽明、太陽,左強者攻其右,右強者攻其左,血變而止。

癲疾始作,先反僵,因而脊痛,候之足太陽陽明太陰、手太陽,血變而止。

治癲疾者,常與之居,察其所當取之處,病至視之,有過者瀉之,置其血於瓠壺之中,至其發時,血獨動矣。不動,灸窮骨二十壯。窮骨者,骶骨也。

骨癲疾者,顑齒諸腧分肉皆滿,而骨居汗出,煩悗,嘔多沃沫,氣下泄不治。

筋癲疾者,身倦攣,急大,刺項大經之大杼脈。嘔多沃沫,氣下泄,不治。

脈癲疾者,暴仆,四肢之脈皆脹而縱。脈滿,盡刺之出血;不滿,灸之挾項太陽,灸帶脈於腰相去三寸,諸分肉本輸。嘔多沃沫,氣下泄,不治。

癲疾者,疾發如狂者,死不治。

狂始生,先自悲也。喜忘苦怒善恐者,得之憂飢。治之取手太陰陽明,血變而止,及取太陰陽明。

狂始發,少臥不飢,自高賢也,自辯智也,自尊貴也,善罵詈,日夜不休。治之取手陽明太陽太陰、舌下少陰,視之盛者皆取之,不盛釋之也。

狂言,驚,善笑,好歌樂,妄行不休者,得之大恐,治之取手陽明太陽太陰。

狂,目妄見,耳妄聞,善呼者,少氣之所生也。治之取手太陽太陰陽明、足太陰、頭兩顑。

狂者,多食,善見鬼神,善笑而不發於外者,得之有所大喜。治之取足太陰太陽陽明,後取手太陰太陽陽明。

狂而新發,未應如此者,先取曲泉左右動脈,及盛者見血,有頃已。不已,以法取之,灸骨骶二十壯。

風逆,暴四肢腫,身漯漯,唏然時寒,飢則煩,飽則善變,取手太陰表裏、足少陰陽明之經,肉清取滎,骨清取井經也。

厥逆為病也,足暴清,胷將若裂,腸若將以刀切之,煩而不能食,脈大小皆濇,煖取足少陰,清取足陽明,清則補之,溫則瀉之。

厥逆,腹脹滿,腸鳴,胷滿不得息,取之下胷二脅;欬而動手者,與背腧,以手按之立快者是也。

內閉不得溲,刺足少陰太陽與骶上以長鍼。

氣逆則取其太陰陽明厥陰,甚取少陰陽明動者之經也。

少氣,身漯漯也,言吸吸也,骨痠體重,懈惰不能動,補足少陰。

短氣,息短不屬,動作氣索,補足少陰,去血絡也。

熱病篇第二十三

偏枯,身偏不用而痛,言不變,志不亂,病在分腠之間,巨鍼取之,益其不足,損其有餘,乃可復也。

痱之為病也,身無痛者,四肢不收,智亂不甚,其言微知,可治;甚則不能言,不可治也。病先起於陽,後入於陰者,先取其陽,後取其陰,浮而取之。

熱病三日,而氣口靜、人迎躁者,取之諸陽五十九刺,以瀉其熱而出其汗,實其陰以補其不足者。身熱甚陰陽皆靜者,勿刺也;其可刺者,急取之,不汗出則泄。所謂勿刺者,有死徵也。

熱病七日八日,脈口動,喘而短者,急刺之,汗且自出,淺刺手大指間。

熱病七日八日,脈微小,病者溲血,口中乾,一日半而死,脈代者一日死。

熱病已得汗出,而脈尚躁,喘,且復熱,勿刺膚。喘甚者死。

熱病七日八日,脈不躁,躁不散,數,後三日中有汗,三日不汗,四日死。未曾汗者,勿腠刺之。

熱病先膚痛,窒鼻,充面,取之皮,以第一鍼五十九。苛軫鼻,索皮於肺;不得,索之火。火者,心也。

熱病先身濇倚而熱,煩悗,乾脣口嗌,取之脈,以第一鍼五十九。膚脹口乾,寒汗出,索脈於心;不得,索之水。水者,腎也。

熱病嗌乾,多飲善驚,臥不能起,取之膚肉,以第六鍼五十九。目眥青,索肉於脾;不得,索之木。木者,肝也。

熱病面青腦痛,手足躁,取之筋間,以第四鍼於四逆。筋躄目浸,索筋於肝;不得,索之金。金者,肺也。

熱病數驚,瘈瘲而狂,取之脈,以第四鍼,急瀉有餘者。癲疾毛髮去,索血於心;不得,索之水。水者,腎也。

熱病身重骨痛,耳聾而好瞑,取之骨,以第四鍼五十九刺。骨病不食,齧齒耳青,索骨於腎;不得,索之土。土者,脾也。

熱病不知所痛,耳聾不能自收,口乾,陽熱甚,陰頗有寒者,熱在髓,死不可治。

熱病頭痛,顳顬目瘈,脈痛,善衂,厥熱病也,取之以第三鍼,視有餘不足。寒熱痔。

熱病體重,腸中熱,取之以第四鍼於其腧及下諸指間,索氣於胃胳,得氣也。

熱病挾臍急痛,胸脅滿,取之湧泉與陰陵泉,取以第四鍼,鍼嗌裏。

熱病而汗且出,及脈順可汗者,取之魚際、太淵、大都、太白,瀉之則熱去,補之則汗出。汗出太甚,取內踝上橫脈以止之。

熱病已得汗而脈尚躁盛,此陰脈之極也,死;其得汗而脈靜者,生。

熱病者,脈尚躁而不得汗者,此陽脈之極也,死;脈盛躁得汗靜者,生。

熱病不可刺者有九:一曰,汗不出,大顴發赤,噦者死;二曰,泄而腹滿甚者死;三曰,目不明,熱不已者死;四曰,老人嬰兒,熱而腹滿者死;五曰,汗不出,嘔下血者死;六曰,舌本爛,熱不已者死;七曰,欬而衂,汗不出,出不至足者死;八曰,髓熱者死;九曰,熱而痙者死。腰折,瘛瘲,齒噤齘也。凡此九者,不可刺也。

所謂五十九刺者:兩手外內側各三,凡十二痏;五指間各一,凡八痏,足亦如是;頭入髮一寸旁三分各三,凡六痏;更入髮三寸邊五,凡十痏;耳前後口下者各一,項中一,凡六痏;巔上一;顖會一;髮際一;廉泉一;風池二;天柱二。

氣滿胷中,喘息,取足太陰大指之端,去爪甲如韭葉。寒則留之,熱則疾之,氣下乃止。

心疝暴痛,取足太陰厥陰,盡刺去其血絡。

喉痺,舌卷,口中乾,煩心,心痛,臂內廉痛不可及頭,取手小指次指爪甲下,去端如韭葉。

目中赤痛,從內眥始,取之陰蹻。

風痙,身反折,先取足太陽及膕中,及血絡,出血。中有寒,取三里。

癃,取之陰蹻及三毛,上及血絡,出血。

男子如蠱,女子如怚,身體腰脊如解,不欲飲食,先取涌泉見血,視跗上盛者,盡見血也。

厥病篇第二十四

厥頭痛,面若腫,起而煩心,取之足陽明太陰。厥頭痛,頭脈痛,心悲善泣,視頭動脈反盛者,刺盡去血,後調足厥陰。厥頭痛,貞貞頭重而痛,瀉頭上五行行五,先取手少陰,後取足少陰。厥頭痛,意善忘,按之不得,取頭面左右動脈,後取足太陰。厥頭痛,項先痛,腰脊為應,先取天柱,後取足太陽。厥頭痛,頭痛甚,耳前後脈涌有熱,瀉出其血,後取足少陽。真頭痛,頭痛甚,腦盡痛,手足寒至節,死不治。頭痛不可取於腧者,有所擊墮,惡血在於內。若肉傷痛未已,可則刺,不可遠取也。頭痛不可刺者,大痺為惡,日作者,可令少愈,不可已。頭半寒痛,先取手少陽陽明,後取足少陽陽明。

厥心痛,與背相控,善瘈,如從後觸其心,傴僂者,腎心痛也,先取京骨、崑崙;發狂不已,取然谷。厥心痛,腹脹胷滿,心尤痛甚,胃心痛也,取之大都、太白。厥心痛,痛如以錐鍼刺其心,心痛甚者,脾心痛也,取之然谷、太谿。厥心痛,色蒼蒼如死狀,終日不得太息,肝心痛也,取之行間、太衝。厥心痛,臥若徒居,心痛間,動作痛益甚,色不變,肺心痛也,取之魚際、太淵。真心痛,手足青至節,心痛甚,旦發夕死,夕發旦死。心痛不可刺者,中有盛聚,不可取於腧。腸中有蟲瘕及蛟蛕,皆不可取以小鍼。心腸痛,憹作痛,腫聚,往來上下行,痛有休止。腹熱喜渴,涎出者,是蛟蛕也,以手聚按而堅持之,無令得移,以大鍼刺之,久持之,蟲不動,乃出鍼也。(并心)腹,憹痛,形中上者。

耳聾無聞,取耳中。耳鳴,取耳前動脈。耳痛不可刺者,耳中有膿,若有乾耵聹,耳無聞也。耳聾,取手小指次指爪甲上與肉交者。先取手,後取足。耳鳴,取手中指爪甲上,左取右,右取左。先取手,後取足。

足髀不可舉,側而取之,在樞合中,以員利鍼,大鍼不可刺。

病注下血,取曲泉。

風痺yin濼,病不可已者,足如履冰,時如入湯中,股脛yin濼,煩心頭痛,時嘔時悶,眩已汗出,久則目眩,悲以喜恐,短氣不樂,不出三年死也。

病本篇第二十五

先病而後逆者,治其本。先逆而後病者,治其本。先寒而後生病者,治其本。先病而後生寒者,治其本。先熱而後生病者,治其本。先泄而後生他病者,治其本。必且調之,乃治其他病。先病而後中滿者,治其標。先病而後泄者,治其本。先中滿而後煩心者,治其本。有客氣,有同氣,大小便不利,治其標。大小便利,治其本。病發而有餘,本而標之,先治其本,後治其標。病發而不足,標而本之,先治其標,後治其本。謹詳察間甚,以意調之。間者并行,甚為獨行。先大小便不利,而後生他病者,治其本也。

雜病篇第二十六

厥挾脊而痛至頂,頭沉沉然,目(目巟)(目巟)然,腰脊強,取足太陽膕中血絡。厥胸滿面腫,脣漯漯然,暴言難,甚則不能言,取足陽明。厥氣走喉而不能言,手足清,大便不利,取足少陰。厥而腹響響然多寒氣,腹中(榖去木改水)(榖去木改水),便溲難,取足太陰。

嗌乾,口中熱如膠,取足少陰。

膝中痛,取犢鼻,以員利鍼,發而間之。鍼大如氂,刺膝無疑。

喉痺,不能言,取足陽明;能言,取手陽明。

瘧,不渴間日而作,取足陽明;渴而日作,取手陽明。

齒痛,不惡清飲,取足陽明;惡清飲,取手陽明。

聾而不痛者,取足少陽;聾而痛者,取手陽明。

衂而不止,衃血流,取足太陽;衃血,取手太陽。不已,刺宛骨下;不已,刺膕中出血。

腰痛,痛上寒,取足太陽陽明;痛上熱,取足厥陰;不可以俛仰,取足少陽。

中熱而喘,取足少陰膕中血絡。

喜怒而不欲食,言益小,取足太陰;怒而多言,取足少陽。

頷痛,刺手陽明與顑之盛脈出血。

項痛,不可俛仰,刺足太陽;不可以顧,刺手太陽也。

小腹滿大,上走胃至心,淅淅身時寒熱,小便不利,取足厥陰。腹滿,大便不利,腹大,亦上走胷嗌,喘息喝喝然,取足少陰。腹滿,食不化,腹響響然,不能大便,取足太陰。

心痛,引腰脊,欲嘔,取足少陰。心痛腹脹,嗇嗇然,大便不利,取足太陰。心痛,引背不得息,刺足少陰;不已,取手少陽。心痛,引小腹滿,上下無定處,便溲難,刺足厥陰。心痛,但短氣不足以息,刺手太陰。心痛,當九節次之,按已刺,按之立已;不已,上下求之,得之立已。

頷痛,刺足陽明曲周動脈,見血立已;不已,按人迎於經,立已。

氣逆上,刺膺中陷者與下胷動脈。

腹痛,刺齊左右動脈,已刺,按之立已;不已,刺氣街,已刺,按之立已。

痿厥為四末束悗,乃疾解之,日二。不仁者,十日而知。無休,病已,止。噦,以草刺鼻,嚏,嚏而已。無息而疾迎引之,立已。大驚之,亦可已。

周痺篇第二十七

黃帝問於岐伯曰:周痺之在身也,上下移徙隨脈,其上下左右相應,間不容空。願問此痛在血脈之中耶?將在分肉之間乎?何以致是?其痛之移也,間不及下鍼,其慉痛之時,不及定治,而痛已止矣。何道使然?願聞其故!岐伯答曰:此眾痺也,非周痺也。黃帝曰:願聞眾痺!岐伯對曰:此各在其處,更發更止,更居更起,以右應左,以左應右,非能周也,更發更休也。黃帝曰:善刺之奈何?岐伯對曰:刺此者,痛雖已止,必刺其處,勿令復起。

帝曰:善。願聞周痺何如?岐伯曰:周痺者,在於血脈之中,隨脈以上,隨脈以下,不能左右,各當其所。黃帝曰:刺之奈何?岐伯對曰:痛從上下者,先刺其下以過之,後刺其上以脫之。痛從下上者,先刺其上以過之,後刺其下以脫之。

黃帝曰:善。此痛安生?何因而有名?岐伯對曰:風寒濕氣,客於外分肉之間,迫切而為沫,沫得寒則聚,聚則排分肉而分裂也,分裂則痛,痛則神歸之,神歸之則熱,熱則痛解,痛解則厥,厥則他痺發,發則如是。

帝曰:善。予已得其意矣。此內不在臟,而外未發於皮,獨居分肉之間,真氣不能周,故命曰周痺。故刺痺者,必先切循其下之六經,視其虛實,及大絡之血,結而不通,及虛而脈陷空者而調之,熨而通之。其瘛堅,轉引而行之。黃帝曰:善,予已得其意矣,亦得其事也。九者,經巽之理,十二經脈陰陽之病也。

口問篇第二十八

黃帝閒居,辟左右而問於岐伯曰:予已聞九鍼之經,論陰陽逆順六經已畢,願得口問。岐伯避席再拜曰:善乎哉問也!此先師之所口傳也。黃帝曰:願聞口傳!岐伯答曰:夫百病之始生也,皆生於風雨寒暑,陰陽喜怒,飲食居處,大驚卒恐,則血氣分離,陰陽破散,經絡厥絕,脈道不通,陰陽相逆,衛氣稽留,經脈虛空,血氣不次,乃失其常。論不在經者,請道其方。

黃帝曰:人之欠者,何氣使然?岐伯答曰:衛氣晝日行於陽,夜半則行於陰。陰者主夜,夜者臥。陽者主上,陰者主下。故陰氣積於下,陽氣未盡,陽引而上,陰引而下,陰陽相引,故數欠。陽氣盡,陰氣盛,則目瞑。陰氣盡,而陽氣盛,則寤矣。瀉足少陰,補足太陽。

黃帝曰:人之噦者,何氣使然?岐伯曰:穀入於胃,胃氣上注於肺,今有故寒氣與新穀氣俱還入於胃,新故相亂,真邪相攻,氣並相逆,復出於胃,故為噦。補手太陰,瀉足少陰。

黃帝曰:人之唏者何氣使然?岐伯曰:此陰氣盛而陽氣虛,陰氣疾而陽氣徐,陰氣盛而陽氣絕,故為唏。補足太陽,瀉足少陰。

黃帝曰:人之振寒者,何氣使然?岐伯曰:寒氣客於皮膚,陰氣盛,陽氣虛,故為振寒寒慄。補諸陽。

黃帝曰:人之噫者,何氣使然?岐伯曰:寒氣客於胃,厥逆從下上,散復出於胃,故為噫。補足太陰陽明。一曰補眉本也。

黃帝曰:人之嚏者,何氣使然?岐伯曰:陽氣和利滿於心,出於鼻,故為嚏。補足太陽榮眉本,一曰眉上也。

黃帝曰:人之嚲者,何氣使然?岐伯曰:胃不實則諸脈虛,諸脈虛則經脈懈惰,筋脈懈惰則行陰用力,氣不能復,故為嚲。因其所在,補分肉間。

黃帝曰:人之哀而泣涕出者,何氣使然?岐伯曰:心者,五臟六腑之主也。目者,宗脈之所聚也,上液之道也。口鼻者,氣之門戶也。故悲哀愁憂則心動,心動則五臟六腑皆搖,搖則宗脈感,宗脈感則液道開,液道開故泣涕出焉。液者,所以灌精濡空竅者也。故上液之道開則泣,泣不止則液竭,液竭則精不灌,精不灌則目無所見矣,故命曰奪精。補天柱,經挾頸。

黃帝曰:人之太息者,何氣使然?岐伯曰:憂思則心系急,心系急則氣道約,約則不利,故太息以伸出之。補手少陰心主,足少陽留之也。

黃帝曰:人之涎下者,何氣使然?岐伯曰:飲食者,皆入於胃,胃中有熱則蟲動,蟲動則胃緩,胃緩則廉泉開,故涎下。補足少陰。

黃帝曰:人之耳中鳴者,何氣使然?岐伯曰:耳者,宗脈之所聚也。故胃中空則脈虛,虛則下溜,脈有所竭者,故耳鳴。補客主人,手大指爪甲上與肉交者也。

黃帝曰:人之自囓舌者,何氣使然?此厥逆走上,脈氣輩至也。少陰氣至則囓舌,少陽氣至則囓頰,陽明氣至則囓脣矣。視主病者,則補之。

凡此十二邪者,皆奇邪之走空竅者也。故邪之所在,皆為不足。故上氣不足,腦為之不滿,耳為之苦鳴,頭為之苦傾,目為之眩。中氣不足,溲便為之變,腸為之苦鳴。下氣不足,則乃為痿厥心悗。補足外踝下留之。

黃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腎主為欠,取足少陰。肺主為噦,取手太陰足少陰。唏者陰與陽絕,故補足太陽,瀉足少陰。振寒者補諸陽。噫者補足太陰、陽明。嚏者補足太陽眉本。嚲因其所在,補分肉間。泣出補天柱經俠頸,俠頸者頭中分也。太息補手少陰、心主、足少陰留之。涎下補足少陰。耳鳴補客主人、手大指爪甲上與肉交者。自囓舌視主病者則補之。目眩頭傾,補足外踝下留之。痿厥心悗,刺足大指間上二寸留之,一曰足外踝下留之。

師傳篇第二十九

黃帝曰:予聞先師有所心藏,弗著於方,予願聞而藏之,則而行之,上以治民,下以治身,使百姓無病,上下和親,德澤下流,子孫無憂,傳於後世,無有終時,可得聞乎?岐伯曰:遠乎哉問也!夫治民與自治,治彼與治此,治大與治小,治國與治家,未有逆而能治之也。夫惟順而已矣。順者非獨陰陽脈論氣之逆順也,百姓人民,皆欲順其志也。黃帝曰:順之奈何?岐伯曰:入國問俗,入家問諱,上堂問禮,臨病人問所便。黃帝曰:便病人奈何?岐伯曰:夫中熱消癉則便寒,寒中之屬則便熱。胃中熱則消穀,令人懸心善飢,臍已上皮熱。腸中熱則出黃如糜,臍已下皮寒。胃中寒則腹脹,腸中寒則腸鳴飧泄。胃中寒,腸中熱,則脹而且泄。胃中熱,腸中寒,則疾飢小腹痛脹。黃帝曰:胃欲寒飲,腸欲熱飲,兩者相逆,便之奈何?且夫王公大人血食之君,驕恣縱欲,輕人而無能禁之,禁之則逆其志,順之則加其病,便之奈何?治之何先?岐伯曰:人之情莫不惡死而樂生。告之以其敗,語之以其善,導之以其所便,開之以其所苦,雖有無道之人,惡有不聽者乎?黃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春夏先治其標,後治其本;秋冬先治其本,後治其標。黃帝曰:便其相逆者奈何?岐伯曰:便此者,飲食衣服亦欲適寒溫。寒無悽愴,暑無出汗。食飲者熱無灼灼,寒無滄滄。寒溫中適,故氣將持,乃不致邪僻也。

黃帝曰:本臟以身形支節膕肉,候五臟六腑之小大焉。今夫王公大人臨朝即位之君而問焉,誰敢捫循之而後答乎?岐伯曰:身形支節者,臟腑之蓋也,非面部之閱也。黃帝曰:五臟之氣,閱於面者,予已知之矣。以支節知而閱之奈何?岐伯曰:五臟六腑者,肺為之蓋,巨肩陷咽,候見其外。黃帝曰:善。岐伯曰:五臟六腑,心為之主,缺盆為之道,(骨舌)骨有餘以候(骨曷)骭。黃帝曰:善。岐伯曰:肝者主為將,使之候外,欲知堅固,視目小大。黃帝曰:善。岐伯曰:脾者主為衛,使之迎糧,視脣舌好惡,以知吉凶。黃帝曰:善。岐伯曰:腎者主為外,使之遠聽,視耳好惡以知其性。

黃帝曰:善。願聞六腑之候。岐伯曰:六腑者,胃為之海,廣骸、大頸、張胷,五穀乃容。鼻隧以長,以候大腸。唇厚、人中長,以候小腸。目下果大,其膽乃橫。鼻孔在外,膀胱漏泄。鼻柱中央起,三焦乃約。此所以候六腑者也。上下三等,臟安且良矣。

决氣篇第三十

黃帝曰:余聞人有精、氣、津、液、血、脈,余意以為一氣耳,今乃辨為六名,余不知其所以然。岐伯曰:兩神相搏,合而成形,常先身生,是謂精。何謂氣?岐伯曰:上焦開發,宣五穀味,熏膚充身澤毛,若霧露之溉,是謂氣。何謂津?岐伯曰:腠理發泄,汗出溱溱,是謂津。何謂液?岐伯曰:穀入氣滿,淖澤注於骨,骨屬屈伸,泄澤,補益腦髓,皮膚潤澤,是謂液。何謂血?岐伯曰:中焦受氣取汁,變化而赤,是謂血。何謂脈?岐伯曰:壅遏營氣,令無所避,是謂脈。

黃帝曰:六氣者有餘不足,氣之多少,腦髓之虛實,血脈之清濁,何以知之?岐伯曰:精脫者,耳聾。氣脫者,目不明。津脫者,腠理開,汗大泄。液脫者,骨屬屈伸不利,色夭,腦髓消,脛痠,耳數鳴。血脫者,色白,夭然不澤,其脈空虛。此其候也。

黃帝曰:六氣者,貴賤何如?岐伯曰:六氣者,各有部主也。其貴賤善惡可為常主,然五穀與胃為大海也。

腸胃篇第三十一

黃帝問於伯高曰:予願聞六腑傳穀者,腸胃之小大長短,受穀之多少,奈何?伯高曰:請盡言之!穀所從出入淺深遠近長短之度,唇至齒長九分;口廣二寸半;齒以後至會厭,深三寸半,大容五合;舌重十兩,長七寸,廣二寸半;咽門重十兩,廣二寸半,至胃長一尺六寸;胃紆曲屈伸之,長二尺六寸,大一尺五寸,徑五寸,大容三斗五升;小腸後附脊,左環廻周疊積,其注於廻腸者,外附於臍,上廻運環十六曲,大二寸半,徑八分分之少半,長三丈三尺;廻腸當臍左環,廻周葉積而下,廻運環反十六曲,大四寸,徑一寸寸之少半,長二丈一尺;廣腸傳脊以受廻腸,左環葉脊上下辟,大八寸,徑二寸寸之大半,長二尺八寸。腸胃所入至所出,長六丈四寸四分,廻曲環反三十二曲也。

平人絕穀篇第三十二

黃帝曰:願聞人之不食七日而死,何也?伯高曰:臣請言其故。胃大一尺五寸,徑五寸,長二尺六寸,橫屈受水穀三斗五升,其中之穀,常留二斗,水一斗五升而滿。上焦泄氣,出其精微,慓悍滑疾。下焦下溉諸腸。小腸大二寸半,徑八分分之少半,長三丈二尺,受穀二斗四升,水六升三合合之大半。廻腸大四寸,徑一寸寸之少半,長二丈一尺,受穀一斗,水七升半。廣腸大八寸,徑二寸寸之大半,長二尺八寸,受穀九升三合八分合之一。腸胃之長凡五丈八尺四寸,受水穀九斗二升一合合之大半。此腸胃所受水穀之數也。平人則不然。胃滿則腸虛,腸滿則胃虛,更虛更滿,故氣得上下,五臟安定,血脈和則精神乃居,故神者水穀之精氣也。故腸胃之中,常留穀二斗,水一斗五升。故平人日再後,後二升半,一日中五升。七日,五七三斗五升,而留水穀盡矣。故平人不食飲七日而死者,水穀精氣津液皆盡故也。

海論篇第三十三

黃帝問於岐伯曰:余聞刺法於夫子,夫子之所言,不離於營衛血氣。夫十二經脈者,內屬於腑臟,外絡於肢節,夫子乃合之於四海乎?岐伯答曰:人亦有四海十二經水,經水者皆注於海,海有東西南北,命曰四海。黃帝曰:以人應之奈何?岐伯曰:人有髓海,有血海,有氣海,有水穀之海,凡此四者以應四海也。黃帝曰:遠乎哉,夫子之合人天地四海也。願聞應之奈何?岐伯答曰:必先明知陰陽表裏滎輸所在,四海定矣。黃帝曰:定之奈何?岐伯曰:胃者水穀之海,其輸上在氣衝,下至三里。衝脈者,為十二經之海,其輸上在於大杼,下出於巨虛之上下廉。膻中者,為氣之海,其輸上在柱骨之上下,前在於人迎。腦為髓之海,其輸上在於其蓋,下在風府。

黃帝曰:凡此四海者,何利何害?何生何敗?岐伯曰:得順者生,得逆者敗。知調者利,不知調者害。

黃帝曰:四海之逆順奈何?岐伯曰:氣海有餘者,氣滿,胸中悗息,面赤。氣海不足,則氣少不足以言。

血海有餘,則常想其身大,怫然不知其所病。血海不足,亦常想其身小,狹然不知其所病。

水穀之海有餘則腹滿,水穀之海不足則飢不受穀食。

髓海有餘則輕勁多力,自過其度。髓海不足,則腦轉耳鳴,脛痠眩冒,目無所見,懈怠安臥。

黃帝曰:余已聞逆順,調之奈何?岐伯曰:審守其輸,而調其虛實,無犯其害。順者得復,逆者必敗。黃帝曰:善。

五亂篇第三十四

黃帝曰:經脈十二者,別為五行,分為四時,何失而亂?何得而治?岐伯曰:五行有序,四時有分,相順則治,相逆則亂。黃帝曰:何謂相順?岐伯曰:經脈十二者以應十二月,十二月者分為四時,四時春夏秋冬夏,其氣各異,榮衛相隨,陰陽已和,清濁不相干。如是則順之而治。黃帝曰:何謂逆而亂?岐伯曰:清氣在陰,濁氣在陽,榮氣順脈,衛氣逆行,清濁相干,亂於胷中,是謂大悗。故氣亂於心則煩心密嘿,俛首靜伏。亂於肺則俛仰煩喝,接手以呼。亂於腸胃則為霍亂。亂於臂脛則為四厥。亂於頭則為厥逆,頭重眩仆。

黃帝曰:五亂者,刺之有道乎?岐伯曰:有道以來,有道以去。審知其道,是謂身寶。黃帝曰:善。願聞其道!岐伯曰:氣在於心者,取之手少陰心主之輸。氣在於肺者,取之手太陰滎、足少陰輸。氣在於腸胃者,取之足太陰陽明,不下者取之三里。氣在於頭者,取之天柱大杼;不知,取足太陽滎輸。氣在於臂足,取之先去血脈,後取其陽明少陽之滎輸。

黃帝曰:補瀉奈何?岐伯曰:徐入徐出,謂之導氣。補瀉無形,謂之同精。是非有餘不足也,亂氣之相逆也。黃帝曰:允乎哉道!明乎哉論!請著之玉版,命曰治亂也。

脹論篇第三十五

黃帝曰:脈之應於寸口,如何而脹?岐伯曰:其脈大堅以濇者,脹也。黃帝曰:何以知臟腑之脹也?岐伯曰:陰為臟,陽為腑。

黃帝曰:夫氣之令人脹也,在於血脈之中耶?臟腑之內乎?岐伯曰:三者皆存焉,然非脹之舍也。黃帝曰:願聞脹之舍!岐伯曰:夫脹者,皆在於臟腑之外,排臟腑而郭胷脅,脹皮膚,故命曰脹。黃帝曰:臟腑之在胷脅腹裏之內也,若匣匱之藏禁器也,各有次舍,異名而同處一域之中,其氣各異,願聞其故。

黃帝曰:未解其意,再問。岐伯曰:夫胷腹,臟腑之郭也;膻中者,心主之宮城也;胃者,太倉也;咽喉小腸者,傳送也;胃之五竅者,閭里門戶也;廉泉玉英者,津液之道也。故五臟六腑者,各有畔界,其病各有形狀。營氣循脈,衛氣逆為脈脹,衛氣並脈循分為膚脹。三里而瀉,近者一下,遠者三下,無問虛實,工在疾瀉。

黃帝曰:願聞脹形!岐伯曰:夫心脹者,煩心短氣,臥不安;肺脹者,虛滿而喘欬;肝脹者,脅下滿而痛引小腹;脾脹者,善噦,四肢煩悗,體重不能勝衣,臥不安;腎脹者,腹滿引背,央央然腰髀痛。

六腑脹:胃脹者,腹滿,胃脘痛,鼻聞焦臭,妨於食,大便難。大腸脹者,腸鳴而痛濯濯,冬日重感於寒,則飧泄不化。小腸脹者,少腹(月真)脹,引腰而痛。膀胱脹者,少腹滿而氣癃。三焦脹者,氣滿於皮膚中,輕輕然而不堅。膽脹者,脅下痛脹,口中苦,善太息。

凡此諸脹者,其道在一。明知逆順,鍼數不失。瀉虛補實,神去其室。致邪失正,真不可定。粗之所敗,謂之夭命。補虛瀉實,神歸其室。久塞其空,謂之良工。

黃帝曰:脹者焉生?何因而有?岐伯曰:衛氣之在身也,常然並脈,循分肉,行有逆順,陰陽相隨,乃得天和。五臟更始,四時有序,五穀乃化。然後厥氣在下,營衛留止,寒氣逆上,真邪相攻,兩氣相搏,乃合為脹也。

黃帝曰:善。何以解惑?岐伯曰:合之於真,三合而得。帝曰:善。黃帝問於岐伯曰:脹論言無問虛實,工在疾瀉。近者一下,遠者三下。今有其三而不下者,其過焉在?岐伯對曰:此言陷於肉肓而中氣穴者也。不中氣穴,則氣內閉;鍼不陷肓,則氣不行;上越中肉,則衛氣相亂,陰陽相逐。其於脹也,當瀉不瀉,氣故不下,三而不下,必更其道,氣下乃止,不下復始,可以萬全,烏有殆者乎?其於脹也,必審其胗,當瀉則瀉,當補則補。如鼓應桴,惡有不下者乎?

五癃津液別篇第三十六

黃帝問於岐伯曰:水穀入於口,輸於腸胃,其液別為五,天寒衣薄則為溺與氣,天熱衣厚則為汗,悲哀氣並則為泣,中熱胃緩則為唾。邪氣內逆則氣為之閉塞而不行,不行則為水脹。余知其然也,不知其所由生,願聞其道。岐伯曰:水穀皆入於口,其味有五,各注其海,津液各走其道。故三焦出氣,以溫肌肉充皮膚為其津,其流而不行者為液。天暑衣厚則腠理開,故汗出。寒留於分肉之間,聚沫則為痛。天寒則腠理閉,氣濕不行,水下流於膀胱則為溺與氣。五臟六腑,心為之主,耳為之聽,目為之候,肺為之相,肝為之將,脾為之衛,腎為之主外。故五臟六腑之津液,盡上滲於目。心悲氣並則心系急,心系急則肺舉,肺舉則液上溢。夫心系與肺不能盡舉,乍上乍下,故欬而泣出矣。中熱則胃中消穀,消穀則蟲上下作,腸胃充郭故胃緩,胃緩則氣逆,故唾出。

五穀之精液,和合而為高者,內滲入於骨空,補益腦髓,而下流於陰股。陰陽不和,則使液溢而下流於陰,髓液皆減而下,下過度則虛,虛故腰背痛而脛痠。陰陽氣道不通,四海閉塞,三焦不瀉,津液不化。水穀並於腸胃之中,別於廻腸,留於下焦,不得滲膀胱,則下焦脹。水溢則為水脹。此津液五別之逆順也。

五閱五使篇第三十七

黃帝問於岐伯曰:余聞刺有五官五閱以觀五氣。五氣者,五臟之使也,五時之副也。願聞其五使當安出?岐伯曰,五官者,五臟之閱也。黃帝曰:願聞其所出,令可為常。岐伯曰:脈出於氣口,色見於明堂。五色更出,以應五時,各如其臟。經氣入臟,必當治裏。

帝曰:善。五色獨決於明堂乎?岐伯曰:五官已辨,闕庭必張,乃立明堂。明堂廣大,藩蔽見外,方壁高基,引垂居外,五色乃治。平博廣大,壽中百歲。見此者,刺之必已。如是之人者,血氣有餘,肌肉堅致,故可苦以針。

黃帝曰:願聞五官。岐伯曰:鼻者肺之官也,目者肝之官也,口脣者脾之官也,舌者心之官也,耳者腎之官也。

黃帝曰:以官何候?岐伯曰:以候五臟。故肺病者喘息鼻張,肝病者眥青,脾病者脣黃,心病者舌卷短顴赤,腎病者顴與顏黑。

黃帝曰:五脈安出?五色安見?其常色殆者如何?岐伯曰:五官不辨,闕庭不張,小其明堂,藩蔽不見,又埤其牆,牆下無基,垂角去外,如是者雖平常,殆,況加疾哉!

黃帝曰:五色之見於明堂,以觀五臟之氣,左右高下,各有形乎?岐伯曰:腑臟之在中也,各以次舍,左右上下,各如其度也。

逆順肥瘦篇第三十八

黃帝問於岐伯曰:予聞鍼道於夫子,眾多畢悉矣。夫子之道,應若失而據未有堅然者也,夫子之問學熟乎?將審察於物而心生之乎?岐伯曰:聖人之為道者,上合於天,下合於地,中合於人事。必有明法,以起度數,法式檢押,乃後可傳焉。故匠人不能釋尺寸而意短長,廢繩墨而起平水也。工人不能置規而為圓,去矩而為方。知用此者,固自然之物,易用之教,逆順之常也。黃帝曰:願聞自然奈何?岐伯曰:臨深決水,不用功力而水可竭也。循掘決衝而經可通也。此言氣之滑濇,血之清濁,行之逆順也。

黃帝曰:願聞人之白黑肥瘦小長,各有數乎?岐伯曰:年質壯大,血氣充盈,膚革堅固,因加以邪,刺此者,深而留之,此肥人也。廣肩腋項,肉薄皮厚而黑色,脣臨臨然,其血黑以濁,其氣濇以遲,其為人也,貪於取與,刺此者,深而留之,多益其數也。

黃帝曰:刺瘦人奈何?岐伯曰:瘦人者,皮薄色少,肉廉廉然,薄脣輕言,其血清氣滑,易脫於氣,易損於血,刺此者,淺而疾之。

黃帝曰:刺常人奈何?岐伯曰:視其白黑,各為調之。其端正敦厚者,其血氣和調,刺此者,無失常數也。

黃帝曰:刺壯士真骨者奈何?岐伯曰:刺壯士真骨,堅肉緩節,監監然。此人重則氣濇血濁,刺此者,深而留之,多益其數;勁則氣滑血清,刺此者,淺而疾之。

黃帝曰:刺嬰兒奈何?岐伯曰:嬰兒者,其肉脆,血少氣弱,刺此者,以毫鍼淺刺而疾發鍼,日再可也。

黃帝曰:臨深決水奈何?岐伯曰:血清氣濁,疾瀉之則氣竭焉。黃帝曰:循掘決衝奈何?岐伯曰:血濁氣濇,疾瀉之則經可通也。

黃帝曰:脈行之逆順奈何?岐伯曰:手之三陰,從臟走手;手之三陽,從手走頭。足之三陽,從頭走足;足之三陰,從足走腹。

黃帝曰:少陰之脈獨下行,何也?岐伯曰:不然。夫衝脈者,五臟六腑之海也,五臟六腑皆稟焉。其上者出於頏顙,滲諸陽,灌諸精;其下者,注少陰之大絡,出於氣街,循陰股內廉,入膕中,伏行胻骨內,下至內踝之後屬而別;其下者,並於少陰之經,滲三陰;其前者伏行出跗屬下,循跗,入大指間,滲諸絡而溫肌肉。故別絡結則跗上不動,不動則厥,厥則寒矣。黃帝曰:何以明之?岐伯曰:以言導之,切而驗之,其非必動,然後乃可明逆順之行也。黃帝曰:窘乎哉,聖人之為道也!明於日月,微於毫釐,其非夫子孰能道之也。

血絡論篇第三十九

黃帝曰:願聞其奇邪而不在經者。岐伯曰:血絡是也。黃帝曰:刺血絡而仆者,何也?血出而射者,何也?血少黑而濁者,何也?血出清而半為汁者,何也?發鍼而腫者,何也?血出若多若少而面色蒼蒼者,何也?發鍼而面色不變而煩悗者,何也?多出血而不動搖者,何也?願聞其故!岐伯曰:脈氣盛而血虛者,刺之則脫氣,脫氣則仆。血氣俱盛而陰氣多者,其血滑,刺之則射。陽氣蓄積,久留而不瀉者,其血黑以濁,故不能射。新飲而液滲於絡,而未合和於血也,故血出而汁別焉。其不新飲者,身中有水,久則為腫。陰氣積於陽,其氣因於絡,故刺之血未出而氣先行,故腫。陰陽之氣,其新相得而未和合,因而瀉之,則陰陽俱脫,表裏相離,故脫色而蒼蒼然。刺之血出多,色不變而煩悗者,刺絡而虛經,虛經之屬於陰者,陰脫故煩悶。陰陽相得而合為痺者,此為內溢於經,外注於絡,如是者,陰陽俱有餘,雖多出血而弗能虛也。

黃帝曰:相之奈何?岐伯曰:血脈者盛堅橫以赤,上下無常處,小者如鍼,大者如筋,則而瀉之萬全也,故無失數矣。失數而反,各如其度。

黃帝曰:鍼入而肉著,何也?岐伯曰:熱氣因於鍼則鍼熱,熱則肉著於鍼,故堅焉。

陰陽清濁篇第四十

黃帝曰:余聞十二經脈以應十二經水者,其五色各異,清濁不同,人之血氣若一,應之奈何?岐伯曰:人之血氣,苟能若一,則天下為一矣,惡有亂者乎?黃帝曰:余問一人,非問天下之眾。岐伯曰:夫一人者,亦有亂氣,天下之眾,亦有亂人,其合為一耳。

黃帝曰:願聞人氣之清濁。岐伯曰:受穀者濁,受氣者清。清者注陰,濁者注陽。濁而清者上出於咽,清而濁者則下行。清濁相干,命曰亂氣。

黃帝曰:夫陰清而陽濁,濁者有清,清者有濁,清濁別之奈何?岐伯曰:氣之大別,清者上注於肺,濁者下走於胃。胃之清氣,上出於口;肺之濁氣,下注於經,內積於海。

黃帝曰:諸陽皆濁,何陽獨甚乎?岐伯曰:手太陽獨受陽之濁,手太陰獨受陰之清。其清者上走空竅,其濁者下行諸經。諸陰皆清,足太陰獨受其濁。

黃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清者其氣滑,濁者其氣濇,此氣之常也。故刺陰者,深而留之;刺陽者,淺而疾之;清濁相干者,以數調之也。

陰陽繫日月篇第四十一

黃帝曰:余聞天為陽,地為陰;日為陽,月為陰。其合之於人奈何?岐伯曰:腰以上為天,腰以下為地,故天為陽,地為陰。故足之十二經脈以應十二月,月生於水,故在下者為陰;手之十指以應十日,日主火,故在上者為陽。

黃帝曰:合之於脈奈何?岐伯曰:寅者,正月之生陽也,主左足之少陽;未者六月,主右足之少陽。卯者二月,主左足之太陽;午者五月,主右足之太陽。辰者三月,主左足之陽明;巳者四月,主右足之陽明,此兩陽合於前,故曰陽明。申者,七月之生陰也,主右足之少陰;丑者十二月,主左足之少陰。酉者八月,主右足之太陰;子者十一月,主左足之太陰。戌者九月,主右足之厥陰;亥者十月,主左足之厥陰,此兩陰交盡,故曰厥陰。

甲主左手之少陽,己主右手之少陽;乙主左手之太陽,戊主右手之太陽;丙主左手之陽明,丁主右手之陽明,此兩火并合,故為陽明。庚主右手之少陰,癸主左手之少陰;辛主右手之太陰,壬主左手之太陰。

故足之陽者,陰中之少陽也。足之陰者,陰中之太陰也。手之陽者,陽中之太陽也。手之陰者,陽中之少陰也。腰以上者為陽,腰以下者為陰。其於五臟也,心為陽中之太陽,肺為陽中之少陰,肝為陰中之少陽,脾為陰中之至陰,腎為陰中之太陰。

黃帝曰:以治奈何?岐伯曰:正月二月三月,人氣在左,無刺左足之陽;四月五月六月,人氣在右,無刺右足之陽;七月八月九月,人氣在右,無刺右足之陰;十月十一月十二月,人氣在左,無刺左足之陰。

黃帝曰:五行以東方為甲乙木主春,春者蒼色,主肝。肝者,足厥陰也。今乃以甲為左手之少陽,不合於數,何也?岐伯曰:此天地之陰陽也,非四時五行之以次行也。且夫陰陽者,有名而無形,故數之可十,推之可百,數之可千,推之可萬,此之謂也。

病傳篇第四十二

黃帝曰:余受九鍼於夫子,而私覽於諸方,或有導引行氣、喬摩、灸、熨、刺、焫、飲藥之一者,可獨守耶?將盡行之乎?岐伯曰:諸方者,眾人之方也,非一人之所盡行也。黃帝曰:此乃所謂守一勿失,萬物畢者也。

今余聞陰陽之要,虛實之理,傾移之過,可治之屬。願聞病之變化yin傳,絕敗而不可治者,可得聞乎?岐伯曰:要乎哉問道,昭乎其如日醒,窘乎其如夜瞑。能被而服之,神與俱成。畢將服之,神自得之。生神之理,可著於竹帛,不可傳於子孫。黃帝曰:何謂日醒?岐伯曰:明於陰陽,如惑之解,如醉之醒。黃帝曰:何謂夜瞑?岐伯曰:瘖乎其無聲,漠乎其無形,折毛發理,正氣橫傾,yin邪泮衍,血脈傳溜,大氣入臟,腹痛下yin,可以致死,不可以致生。

黃帝曰:大氣入臟奈何?岐伯曰:病先發於心,一日而之肺,三日而之肝,五日而之脾,三日不已,死,冬夜半,夏日中。

病先發於肺,三日而之肝,一日而之脾,五日而之胃,十日不已,死,冬日入,夏日出。

病先發於肝,三日而之脾,五日而之胃,三日而之腎,三日不已,死,冬日入,夏早食。

病先發於脾,一日而之胃,二日而之腎,三日而之膂膀胱,十日不已,死,冬人定,夏晏食。

病先發於胃,五日而之腎,三日而之膂膀胱,五日而上之心,二日不已,死,冬夜半,夏日昳。

病先發於腎,三日而之膂膀胱,三日而上之心,三日而之小腸,三日不已,死,冬大晨,夏晏晡。

病先發於膀胱,五日而之腎,一日而之小腸,一日而之心,二日不已,死,冬雞鳴,夏下晡。

諸病以次相傳,如是者皆有死期,不可刺也。間一臟及二三四臟者,乃可刺也。

yin邪發夢篇第四十三

黃帝曰:願聞yin邪泮衍奈何?岐伯曰:正邪從外襲內,而未有定舍,反yin於臟,不得定處,與營衛俱行,而與魂魄飛揚,使人臥不得安而喜夢。氣yin於腑,則有餘於外,不足於內;氣yin於臟,則有餘於內,不足於外。黃帝曰:有餘不足有形乎?岐伯曰:陰氣盛則夢涉大水而恐懼,陽氣盛則夢大火而燔焫,陰陽俱盛則夢相殺。上盛則夢飛,下盛則夢墮。甚飢則夢取,甚飽則夢予。肝氣盛則夢怒,肺氣盛則夢恐懼哭泣飛揚,心氣盛則夢善笑恐畏,脾氣盛則夢歌樂、身體重不舉,腎氣盛則夢腰脊兩解不屬。凡此十二盛者,至而瀉之,立已。

厥氣客於心,則夢見丘山煙火;客於肺,則夢飛揚,見金鐵之奇物;客於肝,別夢山林樹木;客於脾,則夢見丘陵大澤壞屋風雨;客於腎,則夢臨淵沒居水中;客於膀胱,則夢遊行;客於胃,則夢飲食;客於大腸,則夢田野;客於小腸,則夢聚邑衝衢;客於膽,則夢鬬訟自刳;客於陰器,則夢接內;客於項,則夢斬首;客於脛,則夢行走而不能前,及居深地窌苑中;客於股肱,則夢禮節拜起;客於胞(月直),則夢泄便。凡此十五不足者,至而補之,立已也。

順氣一日分為四時篇第四十四

黃帝曰:夫百病之所始生者,必起於燥濕寒暑風雨,陰陽喜怒,飲食居處,氣合而有形,得臟而有名,余知其然也。夫百病者,多以旦慧晝安,夕加夜甚,何也?岐伯曰:四時之氣使然。黃帝曰:願聞四時之氣。岐伯曰: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是氣之常也,人亦應之。以一日分為四時,朝則為春,日中為夏,日入為秋,夜半為冬。朝則人氣始生,病氣衰,故旦慧;日中人氣長,長則勝邪,故安;夕則人氣始衰,邪氣始生,故加;夜半人氣入臟,邪氣獨居於身,故甚也。

黃帝曰:其時有反者,何也?岐伯曰:是不應四時之氣,臟獨主其病者,是必以臟氣之所不勝時者甚,以其所勝時者起也。黃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順天之時,而病可與期。順者為工,逆者為粗。

黃帝曰:善。余聞刺有五變,以主五輸,願聞其數。岐伯曰:人有五臟,五臟有五變,五變有五輸,故五五二十五輸,以應五時。黃帝曰:願聞五變。岐伯曰:肝為牡臟,其色青,其時春,其音角,其味酸,其日甲乙。心為牡臟,其色赤,其時夏,其日丙丁,其音徵,其味苦。脾為牝臟,其色黃,其時長夏,其日戊己,其音宮,其味甘。肺為牝臟,其色白,其音商,其時秋,其日庚辛,其味辛。腎為牝臟,其色黑,其時冬,其日壬癸,其音羽,其味鹹。是謂五變。黃帝曰:以主五輸奈何?臟主冬,冬刺井;色主春,春刺滎;時主夏,夏刺輸;音主長夏,長夏刺經;味主秋,秋刺合。是謂五變以主五輸。

黃帝曰:諸原安合以致六輸?岐伯曰:原獨不應五時,以經合之,以應其數,故六六三十六輸。

黃帝曰:何謂臟主冬,時主夏,音主長夏,味主秋,色主春?願聞其故!岐伯曰:病在臟者取之井;病變於色者取之滎;病時間時甚者取之輸;病變於音者取之經;經滿而血者病在胃,及以飲食不節得病者,取之於合,故命味曰主合。是謂五變也。

外揣篇第四十五

黃帝曰:余聞九鍼九篇,余親受其調,頗得其意。夫九鍼者,始於一而終於九,然未得其要道也。夫九鍼者,小之則無內,大之則無外,深不可為下,高不可為蓋,恍惚無窮,流溢無極,余知其合於天道人事四時之變也。然余願雜之毫毛,渾束為一,可乎?岐伯曰:明乎哉問也!非獨鍼道焉,夫治國亦然。黃帝曰:余願聞鍼道,非國事也。岐伯曰:夫治國者,夫惟道焉。非道,何可小大深淺雜合而為一乎?黃帝曰:願卒聞之。岐伯曰:日與月焉,水與鏡焉,鼓與響焉。夫日月之明不失其影,水鏡之察不失其形,鼓響之應不後其聲,動搖則應和,盡得其情。黃帝曰:窘乎哉,昭昭之明不可蔽。其不可蔽,不失陰陽也。合而察之,切而驗之,見而得之,若清水明鏡之不失其形也。五音不彰,五色不明,五臟波蕩,若是則內外相襲,若鼓之應桴,響之應聲,影之應形。故遠者司外揣內,近者司內揣外,是謂陰陽之極,天地之蓋。請藏之靈蘭之室,弗敢使泄也。

五變篇第四十六

黃帝問於少俞曰:余聞百疾之始期也,必生於風雨寒暑,循毫毛而入腠理,或復還,或留止,或為風腫汗出,或為消癉,或為寒熱,或為留痺,或為積聚。奇邪yin溢,不可勝數,願聞其故。夫同時得病,或病此,或病彼。意者,天之為人生風乎?何其異也?少俞曰:夫天之生風者,非以私百姓也。其行公平正直,犯者得之,避者得無,殆非求人,而人自犯之。

黃帝曰:一時遇風,同時得病,其病各異,願聞其故。少俞曰:善乎哉問!請論以比匠人。匠人磨斧斤礪刀,削斵材木,木木:原脫,據《靈樞》五變篇補。之陰陽,尚有堅脆,堅者不入,脆者皮弛,至其交節而缺斤斧焉。夫一木之中,堅脆不同,堅者則剛,脆者易傷。況其材木之不同,皮之厚薄,汁之多少而各異耶?夫木之蚤花先生葉者,遇春霜烈風則花落而葉萎;久曝大旱則脆木薄皮者,枝條汁少而葉萎;久陰yin雨則薄皮多汁者,皮潰而漉;卒風暴起,則剛脆之木,枝折杌傷;秋霜疾風,則剛脆之木,根搖而葉落。凡此五者,各有所傷,況於人乎?黃帝曰:以人應木奈何?少俞答曰:木之所傷也,皆傷其枝,枝之剛脆而堅,未成傷也。人之有常病也,亦因其骨節皮膚腠理之不堅固者,邪之所舍也,故常為病也。

黃帝曰:人之善病風厥漉汗者、何以候之?少俞答曰:肉不堅,腠理疏,則善病風。黃帝曰:何以候肉之不堅也?少俞答曰:膕肉不堅而無分理,理者粗理,粗理而皮不緻者,腠理疏,此言其渾然者。

黃帝曰:人之善病消癉者,何以候之?少俞答曰:五臟皆柔弱者,善病消癉。黃帝曰:何以知五臟之柔弱也?少俞答曰:夫柔弱者必有剛強,剛強多怒,柔者易傷也。黃帝曰:何以候柔弱之與剛強?少俞答曰:此人薄皮膚而目堅固以深者,長衝直揚,其心剛,剛則多怒,怒則氣上逆,胷中蓄積,血氣逆留,臗皮充肌,血脈不行,轉而為熱;熱則消肌膚,故為消癉。此言其人暴剛而肌肉弱者也。

黃帝曰:人之善病寒熱者,何以候之?少俞答曰:小骨弱肉者,善病寒熱。黃帝曰:何以候骨之小大,肉之堅脆,色之不一也?少俞答曰:顴骨者,骨之本也,顴大則骨大,顴小則骨小。皮膚薄而其肉無(月囷),其臂懦懦然。其地色殆然,不與其天同色,污污:原作汗,據《靈樞》五變篇改。然獨異,此其候也。然後臂薄者其髓不滿,故善病寒熱也。

黃帝曰:何以候人之善病痺者?少俞答曰:粗理而肉不堅者,善病痺。黃帝曰:痺之高下有處乎?少俞答曰:欲知其高下者,各視其部。

黃帝曰:人之善病腸中積聚者,何以候之?少俞答曰:皮膚薄而不澤,肉不堅而淖澤,如此則腸胃惡;惡則邪氣留止積聚,乃傷脾胃之間,寒溫不次,邪氣稍至,稸積留止,大聚乃起。

黃帝曰:余聞病形,已知之矣,願聞其時。少俞答曰:先立其年,以知其時。時高則起,時下則殆。雖不陷下,當年有衝通,其病必起。是謂因形而生病,五變之紀也。

本臟篇第四十七

黃帝問於岐伯曰:人之血氣精神者,所以奉生而周於性命者也;經脈者,所以行血氣而營陰陽,濡筋骨,利關節者也;衛氣者,所以溫分肉、充皮膚、肥腠理、司開闔者也;志意者,所以御精神、收魂魄、適寒溫、和喜怒者也。是故血和則經脈流行,營復陰陽,筋骨勁強,關節清利矣;衛氣和則分肉解利,皮膚調柔,腠理緻密矣;志意和則精神專直,魂魄不散,悔怒不起,五臟不受邪矣;寒溫和則六腑化穀,風痺不作,經脈通利,肢節得安矣。此人之常平也。五臟者,所以藏精神血氣魂魄者也;六腑者,所以化水穀而行津液者也。此人之所以具受於天也,無愚智賢不肖,無以相倚也。然有其獨盡天壽,而無邪僻之病,百年不衰,雖犯風雨卒寒大暑,猶有弗能害也。其有不離屏蔽室內,無怵惕之恐,然猶不免於病,何也?願聞其故。岐伯曰:窘乎哉問也!五臟者,所以參天地,副陰陽,而運四時,化五節者也。五臟者,固有小大、高下、堅脆、端正、偏傾者,六腑亦有小大、長短、厚薄、結直、緩急,凡此二十五者各不同,或善或惡,或吉或凶,請言其方。

心小則安,邪弗能傷,易傷以憂;心大則憂不能傷,易傷於邪。心高則滿於肺,中悗而善忘,難開以言;心下則臟外易傷於寒,易恐以言。心堅則臟安守固;心脆則善病消癉熱中。心端正則和利難傷;心偏傾則操持不一,無守司也。

肺小則少飲,不病喘喝;肺大則多飲,善病胷痺喉痺逆氣。肺高則上氣肩息欬;肺下則居賁迫肺,善脅下痛。肺堅則不病欬上氣;肺脆則苦病消癉易傷。肺端正則和利難傷;肺偏傾則胷偏痛也。

肝小則臟安,無脅下之痛;肝大則逼胃迫咽,迫咽則苦膈中,且脅下痛。肝高則上支賁切,脅悗,為息賁;肝下則逼胃脅下空,脅下空則易受邪。肝堅則臟安難傷;肝脆則善病消癉易傷;肝端正則和利難傷;肝偏傾則脅下痛也。

脾小則臟安,難傷於邪也;脾大則苦湊(月少)而痛,不能疾行。脾高則(月少)引季脅而痛;脾下則下加於大腸,下加於大腸,則臟苦受邪。脾堅則臟安難傷;脾脆則善病消癉易傷;脾端正則和利難傷;脾偏傾則善滿善脹也。

腎小則臟安難傷;腎大則善病腰痛,不可以俛仰,易傷以邪。腎高則苦背膂痛,不可以俯仰;腎下則腰尻痛,不可以俛仰,為狐疝。腎堅則不病腰背痛;腎脆則苦病消癉易傷。腎端正則和利難傷;腎偏傾則苦腰尻痛也。

凡此二十五變者,人之所苦常病也。

黃帝曰:何以知其然也?岐伯曰:赤色小理者心小,粗理者心大;無(骨曷)骭者心高,(骨曷)骭小短舉者心下;(骨曷)骭長者心下堅,(骨曷)骭弱小以薄者心脆;(骨曷)骭直下不舉者心端正,(骨曷)骭倚一方者心偏傾也。

白色小理者肺小,粗理者肺大;巨肩反膺陷喉者肺高,合腋張脅者肺下;好肩背厚者肺堅,肩背薄者肺脆;背膺厚者肺端正,脅偏疏者肺偏傾也。

青色小理者肝小,粗理者肝大;廣胷反骹者肝高,合脅兔骹者肝下;胷脅好者肝堅,脅骨弱者肝脆;膺腹好相得者肝端正,脅骨偏舉者肝偏傾也。

黃色小理者脾小,粗理者脾大;揭脣者脾高,脣下縱者脾下;脣堅者脾堅,脣大而不堅者脾脆;脣上下好者脾端正,脣偏舉者脾偏傾也。

黑色小理者腎小,粗理者腎大;高耳者腎高,耳後陷者腎下;耳堅者腎堅,耳薄不堅者腎脆;耳好前居牙車者腎端正,耳偏高者腎偏傾也。

凡此諸變者,持則安,減則病也。

帝曰:善,然非余之所問也。願聞人之有不可病者,至盡天壽,雖有深憂大恐怵惕之志,猶不能減也,甚寒大熱,不能傷也。其有不離屏蔽室內,又無怵惕之恐,然不免於病者,何也?願聞其故。岐伯曰:五臟六腑,邪之舍也。請言其故。五臟皆小者,少病,苦焦心,大愁憂;五臟皆大者,緩於事,難使以憂。五臟皆高者,好高舉措;五臟皆下者,好出人下。五臟皆堅者,無病;五臟皆脆者,不離於病。五臟皆端正者,和利得人心;五臟皆偏傾者,邪心而善盜,不可以為人平,反復言語也。

黃帝曰:願聞六腑之應。岐伯答曰:肺合大腸,大腸者皮其應;心合小腸,小腸者脈其應;肝合膽,膽者筋其應;脾合胃,胃者肉其應;腎合三焦膀胱,三焦膀胱者腠理毫毛其應。

黃帝曰:應之奈何?岐伯曰:肺應皮。皮厚者大腸厚;皮薄者大腸薄;皮緩腹裏大者大腸大而長;皮急者大腸急而短;皮滑者大腸直;皮肉不相離者大腸結。

心應脈。皮厚者脈厚,脈厚者小腸厚;皮薄者脈薄,脈薄者小腸薄;皮緩者脈緩,脈緩者小腸大而長;皮薄而脈衝小者,小腸小而短;諸陽經脈皆多紆屈者,小腸結。

脾應肉。肉(月囷)堅大者胃厚;肉(月囷)麼者胃薄;肉(月囷)小而麼者胃不堅;肉(月囷)不稱身者胃下,胃下者,下脘約不利,肉(月囷)不堅者胃緩;肉(月囷)無小裹累者胃急;肉(月囷)多少裹累者胃結,胃結者,上脘約不利也。

肝應爪。爪厚色黃者膽厚;爪薄色紅者膽薄;爪堅色青者膽急;爪濡色赤者膽緩;爪直色白無約者膽直;爪惡色黑多紋者膽結也。

腎應骨。密理厚皮者三焦膀胱厚,粗理薄皮者三焦膀胱薄,疏腠理者三焦膀胱緩,皮急而無毫毛者三焦膀胱急,毫毛美而粗者三焦膀胱直,稀毫毛者三焦膀胱結也。

黃帝曰:厚薄美惡皆有形,願聞其所病。岐伯答曰:視其外應,以知其內藏,則知所病矣。

禁服篇第四十八

雷公問於黃帝曰:細子得受業通於九鍼六十篇,旦暮勤服之,近者編絕,久者簡垢,然尚諷誦弗置,未盡解於意矣。外揣言渾束為一,未知所謂也。夫大則無外,小則無內,大小無極,高下無度,束之奈何?士之才力或有厚薄,智慮褊淺,不能博大深奧,自強於學若細子,細子恐其散於後世,絕於子孫,敢問約之奈何?黃帝曰:善乎哉問也!此先師之所禁坐私傳之也,割臂歃血之盟也。子若欲得之,何不齋乎?雷公再拜而起曰:請聞命於是也。乃齋宿三日而請曰:敢問今日正陽,細子願以受盟。黃帝乃與俱入齋室,割臂歃血。黃帝親祝曰:今日正陽,歃血傳方,敢有背此言者,反受其殃。雷公再拜曰:細子受之。黃帝乃左握其手,右授其書,曰:慎之慎之!吾為子言之!凡刺之理,經脈為始,營其所行,知其度量,內刺五臟,外刺六腑,審察衛氣為百病母,調其虛實,虛實乃止,瀉其血絡,血盡不殆矣。

雷公曰:此皆細子之所以通,未知其所約也。黃帝曰:夫約方者,猶約囊也。囊滿而弗約則輸泄,方成弗約則神與弗俱。雷公曰:願為下材者,弗滿而約之。黃帝曰:未滿而知約之以為工,不可以為天下師。

雷公曰:願聞為工。黃帝曰:寸口主中,人迎主外。兩者相應,俱往俱來,若引繩大小齊等。春夏人迎微大,秋冬寸口微大,如是者名曰平人。

人迎大一倍於寸口,病在足少陽;一倍而躁,病在手少陽。人迎二倍,病在足太陽;二倍而躁,病在手太陽。人迎三倍,病在足陽明;三倍而躁,病在手陽明。盛則為熱,虛則為寒,緊則為痛痺,代則乍甚乍間。盛則瀉之,虛則補之,緊痛則取之分肉,代則取血絡且飲藥,陷下則灸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名曰經刺。人迎四倍者,且大且數,名曰溢陽,溢陽為外格,死不治。必審按其本末,察其寒熱,以驗其臟腑之病。

寸口大於人迎一倍,病在足厥陰;一倍而躁,病在手心主。寸口二倍,病在足少陰;二倍而躁,病在手少陰。寸口三倍,病在足太陰;三倍而躁,病在手太陰。盛則脹滿寒中、食不化,虛則熱中、出糜少氣、溺色變,緊則痛痺,代則乍痛乍止。盛則瀉之,虛則補之。緊則先刺而後灸之,代則取血絡而後調之,陷下則徒灸之。陷下者,脈血絡於中,中有著血,血寒故宜灸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名曰經刺。寸口四倍者,名曰內關。內關者,且大且數,死不治。必審察其本末之寒溫,以驗其臟腑之病。

通其營輸,乃可傳於大數。大數曰,盛則徒瀉之,虛則徒補之,緊則灸刺且飲藥,陷下則徒灸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所謂經治者,飲藥,亦曰灸刺。脈急則引,脈大以弱,則欲安靜,用力無勞也。

五色篇第四十九

雷公問於黃帝曰:五色獨決於明堂乎?小子未知其所謂也。黃帝曰:明堂者,鼻也。闕者,眉間也。庭者,顏也。蕃者,頰側也。蔽者,耳門也。其間欲方大,去之十步,皆見於外,如是者,壽必中百歲。

雷公曰:五官之辨奈何?黃帝曰:明堂骨高以起,平以直,五臟次於中央,六腑挾其兩側,首面上於闕庭,王宮在於下極,五臟安於胷中,真色以致,病色不見,明堂潤澤以清,五官惡得無辨乎?

雷公曰:其不辨者,可得聞乎?黃帝曰:五色之見也,各出其色部。部骨陷者,必不免於病矣。其色部乘襲者,雖病甚不死矣。

雷公曰:官五色奈何?黃帝曰:青黑為痛,黃赤為熱,白為寒,是為五官。

雷公曰:病之益甚與其方衰如何?黃帝曰:外內皆在焉。切其脈口,滑小緊以沉者,病益甚,在中;人迎氣大緊以浮者,其病益甚,在外。其脈口浮滑者,病日進;人迎沉而滑者,病日損。其脈口滑以沉者,病日進,在內;其人迎脈滑盛以浮者,其病日進,在外。脈之浮沉及人迎與寸口氣小大等者,疾難已。病之在臟,沉而大者易已,小為逆;病在腑,浮而大者其病易已。人迎盛堅者傷於寒,氣口盛堅者傷於食。

雷公曰:以色言病之間甚奈何?黃帝曰:其色粗以明,沉夭者為甚,其色上行者病益甚,其色下行如雲徹散者病方已。五色各有臟部,有外部、有內部也。色從外部走內部者,其病從外走內;其色從內走外者,其病從內走外。病生於內者,先治其陰,後治其陽,反者益甚。其病生於陽者,先治其外,後治其內,反者益甚。其脈滑大以代而長者,病從外來,目有所見,志有所惡,此陽氣之并也,可變而已。

雷公曰:小子聞風者百病之始也,厥逆者寒濕之起也,別之奈何?黃帝曰:常候闕中。薄澤為風,衝濁為痺,在地為厥,此其常也,各以其色言其病。

雷公曰:人不病,卒死,何以知之?黃帝曰:大氣入於臟腑者,不病而卒死矣。雷公曰:病小愈而卒死者,何以知之?黃帝曰:赤色出兩顴,大如母指者,病雖小愈,必卒死。黑色出於庭,大如母指,必不病而卒死。

雷公再拜曰:善哉!其死有期乎?黃帝曰:察色以言其時。雷公曰:善乎!願卒聞之。黃帝曰:庭者,首面也。闕上者,咽喉也。闕中者,肺也。下極者,心也。直下者,肝也。肝左者,膽也。下者,脾也。方上者,胃也。中央者,大腸也。挾大腸者,腎也。當腎者,臍也。面王以上者,小腸也。面王以下者,膀胱子處也。顴者,肩也。顴後者,臂也。臂下者,手也。目內眥上者,膺乳也。挾繩而上者,背也。循牙車以下者,股也。中央者,膝也。膝以下者,脛也。當脛以下者,足也。巨分者,股裏也。巨屈者,膝臏也。此五臟六腑肢節之部也,各有部分。有部分,用陰和陽,用陽和陰。當明部分,萬舉萬當。能別左右,是謂大道。男女異位,故曰陰陽。

審察澤夭,謂之良工。沉濁為內,浮澤為外。黃赤為風,青黑為痛,白為寒。黃而膏潤為膿,赤甚者為血。痛甚為攣,寒甚為皮不仁。五色各見其部,察其浮沉以知淺深,察其澤夭以觀成敗,察其散摶以知遠近。視色上下以知病處,積神於心以知往今。故相氣不微,不知是非。屬意勿去,乃知新故。色明不粗,沉夭為甚。不明不澤,其病不甚。

其色散駒駒然,未有聚。其病散而氣痛,聚未成也。

腎乘心,心先病,腎為應,色皆如是。

男子色在於面王為小腹痛,下為卵痛,其圜直為莖痛;高為本,下為首,狐疝(疒貴)陰之屬也。女子在於面王為膀胱子處之病,散為痛,摶為聚,方圓左右,各如其色形;其隨而下至胝為yin,有潤如膏狀,為暴食不潔。

左為左,右為右,其色有邪,聚散而不端,面色所指者也。

其色上銳首空上向,下銳下向,在左右如法。

以五色命臟,青為肝,赤為心,白為肺,黃為脾,黑為腎。肝合筋,心合脈,肺合皮,脾合肉,腎合骨也。

論勇篇第五十

黃帝問於少俞曰:有人於此,並行並立,其年之長少等也,衣之厚薄均也,卒然遇烈風暴雨,或病或不病,或皆病,或皆不病,其故何也?少俞曰:帝問何急?黃帝曰:願盡聞之。少俞曰:春青風,夏陽風,秋涼風,冬寒風,凡此四時之風者,其所病各不同形。黃帝曰:四時之風,病人如何?少俞曰:黃色薄皮弱肉者,不勝春之虛風;白色薄皮弱肉者,不勝夏之虛風;青色薄皮弱肉,不勝秋之虛風;赤色薄皮弱肉,不勝冬之虛風也。黃帝曰:黑色不病乎?少俞曰:黑色而皮厚肉堅,固不傷於四時之風,其皮薄而肉不堅,色不一者,長夏至而有虛風者病矣。其皮厚而肌肉堅者,長夏至而有虛風不病矣。其皮厚而肌肉堅者,必重感於寒,外內皆然,乃病。黃帝曰:善。

黃帝曰:夫人之忍痛與不忍痛者,非勇怯之分也。夫勇士之不忍痛者,見難則前,見痛則止。夫怯士之忍痛者,聞難則恐,遇痛不動。夫勇士之忍痛者,見難不恐,遇痛不動。夫怯士之不忍痛者,見難與痛,目轉面盼,恐不能言,失氣,驚,顏色變化,乍死乍生。余見其然也,不知其何由?願聞其故。少俞曰:夫忍痛與不忍痛者,皮膚之薄厚,肌肉之堅脆,緩急之分也,非勇怯之謂也。

黃帝曰:願聞勇怯之所由然。少俞曰:勇士者,目深以固,長衝直揚,三焦理橫,其心端直,其肝大以堅,其膽滿以旁,怒則氣盛而胷張,肝舉而膽橫,眥裂而目揚,毛起而面蒼,此勇士之由然者也。黃帝曰:願聞怯士之所由然。少俞曰:怯士者,目大而不減,陰陽相失,其焦理縱,(骨曷)骭短而小,肝系緩,其膽不滿而縱,腸胃挺,脅下空,雖方大怒,氣不能滿其胷,肝肺雖舉,氣衰復下,故不能久怒,此怯士之所由然者也。

黃帝曰:怯士之得酒,怒不避勇士者,何臟使然?少俞曰:酒者,水穀之精,熟穀之液也,其氣慓悍,其入於胃中,則胃脹氣上逆,滿於胷中,肝浮膽橫,當是之時,固比於勇士。氣衰則悔與勇士同類,不知避之,名曰酒悖也。

背腧篇第五十一

黃帝問於岐伯曰:願聞五臟之腧出於背者。岐伯曰:背背:《靈樞》背腧、《太素》卷十一氣穴均作胷。腧中大在杼骨之端,肺腧在三焦之間,心腧在五焦之間,膈腧在七焦之間,肝腧在九焦之間,脾腧在十一焦之間,腎腧在十四焦之間,皆挾脊相去三寸所,則欲得而驗之,按其處,應在中而痛解,乃其腧也。灸之則可,刺之則不可。氣盛則瀉之,虛則補之。以火補者,毋吹其火,須自滅也;以火瀉者,疾吹其火,傳其艾,須其火滅也。

衛氣篇第五十二

黃帝曰:五臟者,所以藏精神魂魄者也。六腑者,所以受水穀而化行物者也。其氣內於五臟,而外絡支節,其浮氣之不循經者為衛氣,其精氣之行於經者為營氣,陰陽相髓,外內相貫,如環之無端,亭亭淳淳乎孰能窮之。然其分別陰陽,皆有標本虛實所離之處。能別陰陽十二經者,知病之所生;候虛實之所在者,能得病之高下;知六腑之氣街者,能知解結契紹於門戶;能知虛實之堅軟者,知補瀉之所在;能知六經標本者,可以無惑於天下。

岐伯曰:博哉聖帝之論!臣請盡意悉言之。足太陽之本,在跟以上五寸中,標在兩絡命門。命門者,目也。足少陽之本,在竅陰之間,標在窻籠之前。窻籠者,耳也。足少陰之本,在內踝下上三寸中,標在背腧與舌下兩脈也。足厥陰之本,在行間上五寸所,標在背腧也。足陽明之本在厲兌,標在人迎頰挾頏顙也。足太陰之本,在中封前上四寸之中,標在背腧與舌本也。

手太陽之本,在外踝之後,標在命門之上一寸也。手少陽之本,在小指次指之間上二寸,標在耳後上角下外眥也。手陽明之本,在肘骨中上至別陽,標在顏下合鉗上也。手太陰之本,在寸口之中,標在腋內動也。手少陰之本,在銳骨之端,標在背俞也。手心主之本,在掌後兩筋之間二寸中,標在腋下下三寸也。

凡候此者,下虛則厥,下盛則熱;上虛則眩,上盛則熱痛。故石者絕而止之,虛者引而起之。

請言氣街:胷氣有街,腹氣有街,頭氣有街,脛氣有街。故氣在頭者,止之於腦。氣在胷者,止之膺與背俞。氣在腹者,止之背腧與衝脈,於臍左右之動脈者。氣在脛者,止之於氣街,與承山踝上以下。取此者用毫鍼,必先按而在久,應於手,乃刺而予之。所治者,頭痛眩仆,腹痛中滿暴脹,及有新積。痛可移者,易已也;積不痛,難已也。

論痛篇第五十三

黃帝問於少俞曰:筋骨之強弱、肌肉之堅脆、皮膚之厚薄、腠理之疏密各不同,其於鍼石火焫之痛何如?腸胃之厚薄堅脆亦不等,其於毒藥何如?願盡聞之!少俞曰:人之骨強筋弱肉緩皮膚厚者,耐痛,其於鍼石之痛火焫亦然。黃帝曰:其耐火焫者,何以知之?少俞答曰:加以黑色而美骨者耐火焫。黃帝曰:其不耐鍼石之痛者,何以知之?少俞曰:堅肉薄皮者,不耐鍼石之痛,於火焫亦然。

黃帝曰:人之病或同時而傷,或易已,或難已,其故何如?少俞曰:同時而傷,其身多熱者易已,多寒者難已。

黃帝曰:人之勝毒,何以知之?少俞曰:胃厚、色黑、大骨及肥者,皆勝毒。故其瘦而薄胃者,皆不勝毒也。

天年篇第五十四

黃帝問於岐伯曰:願聞人之始生,何氣築為基?何立而為楯?何失而死?何得而生?岐伯曰:以母為基,以父為楯,失神者死,得神者生也。

黃帝曰:何者為神?岐伯曰:血氣已和,營衛已通,五臟已成,神氣舍心,魂魄畢具,乃成為人。

黃帝曰:人之壽夭各不同,或夭壽,或卒死,或病久。願聞其道。岐伯曰:五臟堅固,血脈和調,肌肉解利,皮膚緻密,營衛之行,不失其常,呼吸微徐,氣以度行,六腑化穀,津液布揚,各如其常,故能長久。

黃帝曰:人之壽百歲而死,何以致之?岐伯曰:使道隊以長,基牆高以方,通調營衛,三部三里起,骨高肉滿,百歲乃得終。

黃帝曰:其氣之盛衰,以至其死,可得聞乎?岐伯曰:人生十歲,五臟始定,血氣已通,其氣在下,故好走。二十歲,血氣始盛,肌肉方長,故好趨。三十歲五臟大定,肌肉堅固,血脈盛滿,故好步。四十歲,五臟六腑十二經脈,皆大盛以平定,腠理始疏,榮華頹落,髮頗斑白,平盛不搖,故好坐。五十歲,肝氣始衰,肝葉始薄,膽汁始滅,目始不明。六十歲,心氣始衰,善憂悲,血氣懈惰,故好臥。七十歲,脾氣虛,皮膚枯。八十歲,肺氣衰,魄離,故言善誤。九十歲,腎氣焦,四臟經脈空虛。百歲,五臟皆虛,神氣皆去,形骸獨居而終矣。

黃帝曰:其不能終壽而死者何如?岐伯曰:其五臟皆不堅,使道不長,空外以張,喘息暴疾,又卑基牆,薄脈少血,其肉不石,數中風寒,血氣虛,脈不通,真邪相攻,亂而相引,故中壽而盡也。

逆順篇第五十五

黃帝問於伯高曰:余聞氣有逆順,脈有盛衰,刺有大約,可得聞乎?伯高曰:氣之逆順者,所以應天地陰陽四時五行也。脈之盛衰者,所以候血氣之虛實有餘不足也。刺之大約者,必明知病之可刺、與其未可刺、與其已不可刺也。

黃帝曰:候之奈何?伯高曰:兵法曰,無迎逢逢之氣,無擊堂堂之陣。刺法曰,無刺熇熇之熱,無刺漉漉之汗,無刺渾渾之脈,無刺病與脈相逆者。黃帝曰:候其可刺奈何?伯高曰:上工刺其未生者也,其次刺其未盛者也,其次刺其已衰者也。下工刺其方襲者也,與其形之盛者也,與其病之與脈相逆者也。故曰:方其盛也,勿敢毀傷;刺其已衰,事必大昌。故曰:上工治未病,不治已病,此之謂也。

五味篇第五十六

黃帝曰:願聞穀氣有五味,其入五臟,分別奈何?伯高曰:胃者,五臟六腑之海也。水穀皆入於胃,五臟六腑皆稟氣於胃,五味各走其所喜。穀味酸,先走肝;穀味苦,先走心;穀味甘,先走脾;穀味辛,先走肺;穀味鹹,先走腎。穀氣津液已行,營衛大通,乃化糟粕,以次傳下。

黃帝曰:營衛之行奈何?伯高曰:穀始入於胃,其精微者,先出於胃之兩焦,以溉五臟,別出兩行營衛之道。其大氣之摶而不行者,積於胷中,命曰氣海,出於肺,循喉咽,故呼則出,吸則入。天地之精氣,其大數常出三入一,故穀不入半日則氣衰,一日則氣少矣。

黃帝曰:穀之五味,可得聞乎?伯高曰:請盡言之!五穀:秔米甘,麻酸,大豆鹹,麥苦,黃黍辛。五果:棗甘,李酸,栗鹹,杏苦,辛。五畜:牛甘,犬酸,猪鹹,羊苦,雞辛。五菜:葵甘,韭酸,藿鹹,薤苦,葱辛。

五色:黃色宜甘,青色宜酸,黑色宜鹹,赤色宜苦,白色宜辛。凡此五者,各有所宜。所謂五色者:脾病者,宜食秔米飯、牛肉、棗、葵;心病者,宜食麥、羊肉、杏、薤;腎病者,宜食大豆黃卷、猪肉、栗、藿;肝病者,宜食麻、犬肉、李、韭;肺病者,宜食黃黍、雞肉、桃、葱。

五禁:肝病禁辛,心病禁鹹,脾病禁酸,腎病禁甘,肺病禁苦。

肝色青,宜食甘,秔米飯、牛肉、棗、葵皆甘。心色赤,宜食酸,犬肉、麻、李、韭皆酸。脾色黃,宜食鹹,大豆、豕肉、栗、藿皆鹹。肺色白,宜食苦,麥、羊肉、杏、薤皆苦。腎色黑,宜食辛,黃黍、雞肉、桃、葱皆辛。

水脹篇第五十七

黃帝問於岐伯曰:水與膚脹、鼓脹、腸覃、石瘕、石水,何以別之?

岐伯答曰:水始起也,目窠上微腫,如新臥起之狀,其頸脈動,時欬,陰股間寒,足脛腫,腹乃大,其水已成矣。以手按其腹,隨手而起,如裹水之狀,此其候也。

黃帝曰:膚脹何以候之?岐伯曰:膚脹者,寒氣客於皮膚之間,(鼓空)(鼓空)然不堅,腹大,身盡腫,皮厚,按其腹,窅而不起,腹色不變,此其候也。

鼓脹何如?岐伯曰:腹脹身皆大,大與膚脹等也,色蒼黃,腹筋起,此其候也。

腸覃何如?岐伯曰:寒氣客於腸外,與衛氣相搏,氣不得營,因有所繫,癖而內著,惡氣乃起,瘜肉乃生。其始生也,大如雞卵,稍以益大,至其成,如懷子之狀。久者離歲,按之則堅,推之則移,月事以時下,此其候也。

石瘕何如?岐伯曰:石瘕生於胞中,寒氣客於子門,子門閉塞,氣不得通,惡血當瀉不瀉,衃以留止,日以益大,狀如懷子,月事不以時下。皆生於女子,可導而下。

黃帝曰:膚脹、鼓脹可刺耶?岐伯曰:先瀉其脹之血絡,後調其經,刺去其血絡也。

賊風篇第五十八

黃帝曰:夫子言賊風邪氣之傷人也,令人病焉。今有其不離屏蔽,不出室穴之中,卒然病者,非不離賊風邪氣,其故何也?岐伯曰:此皆嘗有所傷於濕氣,藏於血脈之中,分肉之間,久留而不去,若有所墮墜,惡血在內而不去,卒然喜怒不節,飲食不適,寒溫不時,腠理閉而不通,其開而遇風寒,則血氣凝結,與故邪相襲,則為寒痺。其有熱則汗出,汗出則受風,雖不遇賊風邪氣,必有因加而發焉。

黃帝曰:夫子之所言者,皆病人之所自知也。其無所遇邪氣,又無怵惕之所志,卒然而病者,其故何也?惟有因鬼神之事乎?岐伯曰:此亦有故邪留而未發,因而志有所惡,及有所慕,血氣內亂,兩氣相搏,其所從來者微,視之不見,聽而不聞,故似鬼神。

黃帝曰:其祝而已者,其故何也?岐伯曰:先巫者,因知百病之勝,先知其病之所從生者,可祝而已也。

衛氣失常篇第五十九

黃帝曰:衛氣之留於腹中,稸積不行,菀蘊不得常所,使人肢脅胃中滿,喘呼逆息者,何以去之?伯高曰:其氣積於胷中者上取之,積於腹中者下取之,上下皆滿者旁取之。黃帝曰:取之奈何?伯高對曰:積於上瀉大迎、天突、喉中,積於下者瀉三里與氣街,上下皆滿者上下取之與季脅之下一寸,重者雞足取之。診視其脈大而弦急,及絕不至者,及腹皮急甚者,不可刺也。黃帝曰:善。

黃帝問於伯高曰:何以知皮肉氣血筋骨之病也?伯高曰:色起兩眉薄澤者,病在皮。唇色青黃赤白黑者,病在肌肉。營氣濡然者,病在血氣。目色青黃赤白黑者,病在筋。耳焦枯受塵垢,病在骨。

黃帝曰:病形何如?取之奈何?伯高曰:夫百病變化,不可勝數,然皮有部,肉有柱,血氣有輸,骨有屬。黃帝曰:願聞其故。伯高曰:皮之部輸於四末;肉之柱在臂脛諸陽分肉之間,與足少陰分間;血氣之輸輸於諸絡,氣血留居則盛而起筋部,無陰無陽,無左無右,候病所在;骨之屬者,骨空之所以受益而益腦髓者也。黃帝曰:取之奈何?伯高曰:百病變化,浮沉深淺,不可勝窮,各在其處。病間者淺之,甚者深之,間者少之,甚者眾之,隨變而調氣,故曰上工。

黃帝問於伯高曰:人之肥瘦大小寒溫,有老壯少小,別之奈何?伯高對曰:人年五十已上為老,二十已上為壯,十八已下為少,六歲已下為小。

黃帝曰:何以度知其肥瘦?伯高曰:人有肥有膏有肉。黃帝曰:別之奈何?伯高曰:膕肉堅皮滿者,肥。膕肉不堅皮緩者,膏。皮肉不相離者,肉。

黃帝曰:身之寒溫何如?伯高曰:膏者,其肉淖而粗理者身寒,細理者身熟。脂者,其肉堅,細理者熱,粗理者寒。

黃帝曰:其肥瘦大小奈何?伯高曰:膏者,多氣而皮縱緩,故能縱腹垂腴。肉者,身體容大。脂者,其身收小。

黃帝曰:三者之氣血,多少何如?伯高曰:膏者多氣,多氣者熱,熱者耐寒。肉者多血,多血則充形,充形則平。脂者,其血清,氣滑少,故不能大。此別於眾人者也。

黃帝曰:眾人奈何?伯高曰:眾人皮肉脂膏,不能相加也。血與氣不能相多,故其形不小不大,各自稱其身,命曰眾人。

黃帝曰:善治之奈何?伯高曰:必先別其三形,血之多少,氣之清濁,而後調之,治無失常經。是故膏人縱腹垂腴,肉人者上下容大,脂人者雖脂不能大也。

玉版篇第六十

黃帝曰:余以小鍼為細物也,夫子乃言上合之於天,下合之於地,中合之於人,余以為過鍼之意矣。願聞其故。岐伯曰:何物大於天乎?夫大於鍼者,惟五兵者焉。五兵者,死之備也,非生之具。且夫人者,天地之鎮也,其不可不參乎?夫治民者,亦惟鍼焉。夫鍼之與五兵,其孰小乎?

黃帝曰:病之生時,有喜怒不測,飲食不節,陰氣不足,陽氣有餘,營氣不行,乃發為癰疽;陰陽不通,兩熱相搏,乃化為膿。小鍼能取之乎?岐伯曰:聖人不能使化者,為其邪不可留也。故兩軍相當,旗幟相望,白刃陳於中野者,此非一日之謀也。能使其民令行禁止,士卒無白刃之難者,非一日之教也,須臾之得也。夫至使身被癰疽之病,膿血之聚者,不亦離道遠乎?夫癰疽之生,膿血之成也,不從天下,不從地出,積微之所生也。故聖人自治於未有形也,愚者遭其已成也。黃帝曰:其已形不予遭,膿已成不予見,為之奈何?岐伯曰:膿已成十死一生,故聖人弗使已成,而明為良方,著之竹帛,使能者踵而傳之後世,無有終時者,為其不予遭也。

黃帝曰:其已有膿血而後遭乎?不道之以小鍼治乎?岐伯曰:以小治小者其功小,以大治大者多害,故其已成膿血者,其惟砭石、鈹鋒之所取也。

黃帝曰:多害者其不可全乎?岐伯曰:其在逆順焉。黃帝曰:願聞逆順。岐伯曰:以為傷者,其白眼青,黑眼小,是一逆也;內藥而嘔者,是二逆也;腹痛渴甚,是三逆也;肩項中不便,是四逆也;音嘶色脫,是五逆也。除此五者為順矣。

黃帝曰:諸病皆有逆順,可得聞乎?岐伯曰:腹脹身熱脈大,是一逆也;腹鳴而滿,四肢清泄,其脈大,是二逆也;衂而不止,脈大,是三逆也;咳且溲血,脫形,其脈小勁,是四逆也;欬脫形,身熱脈小以疾,是謂五逆也。如是者,不過十五日而死矣。其腹大脹,四末清,脫形泄甚,是一逆也;腹脹便血,其脈大時絕,是二逆也;欬溲血,形肉脫脈搏,是三逆也;嘔血胷滿引背,脈小而疾,是四逆也;欬嘔腹脹,且飧泄,其脈絕,是五逆也。如是者,不過一時而死矣。工不察此者而刺之,是謂逆治。

黃帝曰:夫子之言鍼甚駿,以配天地,上數天文,下度地紀,內別五臟,外次六腑,經脈二十八會,盡有周紀。能殺生人不能起死者,子能反之乎?岐伯曰:能殺生人,不能起死者也。黃帝曰:余聞之則為不仁,然願聞其道弗行於人。岐伯曰:是明道也,其必然也,其如刀劍之可以殺人,如飲酒使人醉也,雖勿診猶可知矣。黃帝曰:願卒聞之。岐伯曰:人之所受氣者,穀也。穀之所注者,胃也。胃者,水穀氣血之海也。海之所行雲氣者,天下也。胃之所出氣血者,經隧也。經隧者,五臟六腑之大絡也,迎而奪之而已矣。黃帝曰:上下有數乎?岐伯曰:迎之五里,中道而止,五至而已,五往而臟之氣盡矣,故五五二十五而竭其輸矣。此所謂奪其天氣者也,非能絕其命而傾其壽者也。黃帝曰:願卒聞之。岐伯曰:闚門而刺之者,死於家中;入門而刺之者,死於堂上。黃帝曰:善乎方!明哉道!請著之玉版,以為重寶,傳之後世,以為刺禁,令民勿敢犯也。

五禁篇第六十一

黃帝問於岐伯曰:余聞刺有五禁。何謂五禁?岐伯曰:禁其不可刺也。黃帝曰:余聞刺有五奪。岐伯曰:無瀉其不可奪者也。黃帝曰:余聞刺有五過。岐伯曰:補瀉無過其度。黃帝曰:余聞刺有五逆。岐伯曰:病與脈相逆,命曰五逆。黃帝曰:余聞刺有九宜。岐伯曰:明知九鍼之論,是謂九宜。

黃帝曰:何謂五禁?願聞其不可刺之時。岐伯曰:甲乙日自乘,無刺頭,無發矇於耳內。丙丁日自乘,無振埃於肩喉廉泉。戊己日自乘,四季無刺腹,去爪通水。庚辛日自乘,無刺關節於股膝。壬癸日自乘,無刺足脛。是謂五禁。

黃帝曰:何謂五奪?岐伯曰:形肉已奪,是一奪也;大奪血之後,是二奪也;大汗出之後,是三奪也;大泄之後,是四奪也;新產及大血之後,是五奪也。此皆不可瀉。

黃帝曰:何謂五逆?岐伯曰:熱病脈靜,汗已出,脈盛躁,是一逆也;病泄脈洪大,是二逆也;著痺不移,(月囷)肉破,身熱,脈偏絕,是三逆也;yin而奪形,身熱,色夭然白,及後下血衃,血衃篤重,是謂四逆也;寒熱奪形,脈堅搏,是謂五逆也。

動輸篇第六十二

黃帝曰:經脈十二,而手太陰足少陰陽明獨動不休,何也?岐伯曰:是明胃脈也。胃為五臟六腑之海,其清氣上注於肺,肺氣從太陰而行之,其行也以息往來,故人一呼脈再動,一吸脈亦再動。呼吸不已,故動而不止。黃帝曰:氣之過於寸口也,上十焉息,下八焉伏,何道從還,不知其極。岐伯曰:氣之離臟也,卒然如弓弩之發,如水之下岸,上於魚以反衰,其餘氣衰散以逆上,故其行微。

黃帝曰:足之陽明,因何而動?岐伯曰:胃氣上注於肺,其悍氣上衝頭者,循咽上走空竅,循眼系,入絡腦,出顑,下客主人,循牙車,合陽明,并下人迎,此胃氣別走於陽明者也。故陰陽上下,其動也若一。故陽病而陽脈小者為逆,陰病而陰脈大者為逆。故陰陽俱靜俱動,若引繩相傾者,病。

黃帝曰:足少陰何因而動?岐伯曰:衝脈者,十二經之海也,與少陰之大絡起於腎下,出於氣街,循陰股內廉,邪入膕中,循脛骨內廉,並少陰之經,下入內踝之後,入足下;其別者,邪入踝,出屬跗上,入大指之間,注諸絡以溫足脛。此脈之常動者也。

黃帝曰:營衛之行也,上下相貫,如環之無端。今有其卒然遇邪氣,及逢大寒,手足懈惰,其脈陰陽之道,相輸之會,行相失也,氣何由還?岐伯曰:夫四末陰陽之會者,此氣之大絡也。四街者,氣之徑路也。故絡絕則徑通,四末解則氣從合相輸如環。黃帝曰:善。此所謂如環無端,莫知其紀,此之謂也。

五味篇第六十三

黃帝問於少俞曰:五味入於口也,各有所走,各有所病。酸走筋,多食之令人癃;鹹走血,多食之令人渴;辛走氣,多食之令人洞心;苦走骨,多食之令人變嘔;甘走肉,多食之令人悗心。余知其然也,不知其何由,願聞其故。

少俞答曰:酸入於胃,其氣濇以收,上之兩焦,弗能出入也。不出即留於胃中,胃中和溫,則下注膀胱。膀胱之脆薄以懦,得酸則縮綣,約而不通,水道不行,故癃。陰者,積筋之所終也,故酸入而走筋矣。

黃帝曰:鹹走血,多食之令人渴,何也?少俞曰:鹹入於胃,其氣上走中焦,注於脈,則血氣走之。血與鹹相得則凝,凝則胃中汁注之,注之則胃中竭,竭則咽路焦,故舌本乾而善渴。血脈者,中焦之道也,故鹹入而走血矣。

黃帝曰:辛走氣,多食之令人洞心,何也?少俞曰:辛入於胃,其氣走於上焦。上焦者,受氣而營諸陽者也。薑韭之氣熏之,營衛之氣不時受之,久留心下,故洞心。辛與氣俱行,故辛入而與汗俱出。

黃帝曰:苦走骨,多食之令人變嘔,何也?少俞曰:苦入於胃,五穀之氣,皆不能勝苦。苦入下脘,三焦之道,皆閉而不通,故變嘔。齒者,骨之所終也,故苦入而走骨,故入而復出,知其走骨也。

黃帝曰:甘走肉,多食之令人悗心,何也?少俞曰:甘入於胃,其氣弱小,不能上至於上焦,而與穀留於胃中者,令人柔潤者也。胃柔則緩,緩則蠱動,蠱動則令人悗心。其氣外通於肉,故甘走肉。

陰陽二十五人篇第六十四

黃帝曰:余聞陰陽之人何如?伯高曰:天地之間,六合之內,不離於五,人亦應之。故五五二十五人之政,而陰陽之人不與焉。其態又不合於眾者五,余已知之矣。願聞二十五人之形,血氣之所生,別而以候,從外知內,何如?岐伯曰:悉乎哉問也!此先師之秘也,雖伯高猶不能明之也。黃帝避席遵循而卻曰:余聞之,得其人弗教,是謂重失。得而泄之,天將厭之。余願得而明之,金匱藏之,不敢揚之。岐伯曰:先立五形,金木水火土,別其五色,異其五形之人,而二十五人具矣。黃帝曰:願卒聞之。岐伯曰:慎之慎之,臣請言之。

木形之人,比於上角,似於蒼帝。其為人,蒼色,小頭,長面,大肩背,直身,小手足。好有才,勞心少力,多憂勞於事。能春夏不能秋冬,感而病生,足厥陰佗佗然。太角之人,比於左足少陽,少陽之上遺遺然。左角之人,比於右足少陽,少陽之下隨隨然。釱角之人,比於右足少陽,少陽之上推推然。判角之人,比於左足少陽,少陽之下栝栝然。

火形之人,比於上徵,似於赤帝。其為人,赤色,廣(月引),銳面,小頭,好肩背髀腹,小手足,行安地,疾心,行搖肩,背肉滿,有氣;輕財,少信,多慮,見事明,好顏,急心,不壽暴死。能春夏不能秋冬,秋冬感而病生,手少陰核核然。質徵之人,比於左手太陽,太陽之上肌肌然。少徵之人,比於右手太陽,太陽之下慆慆然。右徵之人,比於右手太陽,太陽之上鮫鮫然。質判之人,比於左手太陽,太陽之下支支頤頤然。

土形之人,比於上宮,似於上古黃帝。其為人,黃色,圓面,大頭,美肩背,大腹,美股脛,小手足,多肉,上下相稱,行安地,舉足浮。安心,好利人,不喜權勢善附人也。能秋冬不能春夏,春夏感而病生,足太陰敦敦然。太宮之人,比於左足陽明,陽明之上婉婉然。加宮之人,比於左足陽明,陽明之下坎坎然。少宮之人,比於右足陽明,陽明之上樞樞然。左宮之人,比於右足陽明,陽明之下兀兀然。

金形之人,比於上商,似於白帝。其為人,方面,白色,小頭,小肩背,小腹,小手足,如骨發踵外,骨輕。身清廉,急心,靜悍,善為吏。能秋冬不能春夏,春夏感而病生,手太陰敦敦然。釱商之人,比於左手陽明,陽明之上廉廉然。右商之人,比於左手陽明,陽明之下脫脫然。左商之人,比於右手陽明,陽明之上監監然。少商之人,比於右手陽明,陽明之下嚴嚴然。

水形之人,比於上羽,似於黑帝。其為人,黑色,面不平,大頭,廉頤,小肩,大腹,動手足,發行搖身,下尻長,背延延然。不敬畏,善欺紿人,戮死。能秋冬不能春夏,春夏感而病生,足少陰污污然,太羽之人,比於右足太陽,太陽之上頰頰然。小羽之人,比於左足太陽,太陽之下紆紆然。眾之為人,比於右足太陽,太陽之下潔潔然。桎之為人,比於左足太陽,太陽之上安安然。

是故五形之人二十五變者,眾之所以相欺者是也。

黃帝曰:得其形不得其色,何如?岐伯曰:形勝色、色勝形者,至其勝時年加,感則病行,失則憂矣。形色相得者,富貴大樂。黃帝曰:其形色相勝之時,年加可知乎?岐伯曰:凡年忌下上之人,大忌常加。七歲、十六歲、二十五歲、三十四歲、四十三歲、五十二歲、六十一歲,皆人之大忌,不可不自安也。感則病行,失則憂矣。當此之時,無為姦事,是謂年忌。

黃帝曰:夫子之言脈之上下,血氣之候,以知形氣,奈何?岐伯曰:足陽明之上,血氣盛則髯美長;血少氣多則髯短;故氣少血多則髯少;血氣皆少則無髯,兩吻多畫。足陽明之下,血氣盛則下毛美長至胷;血多氣少則下毛美短至臍,行則善高舉足,足指少肉,足善寒;血少氣多則肉而善瘃;血氣皆少則無毛,有則稀,枯瘁,善痿厥,足痺。

足少陽之上,氣血盛則通髯美長;血多氣少則通髯美短;血少氣多則少鬚;血氣皆少則無鬚;感於寒濕,則善痺骨痛爪枯也。足少陽之下,血氣盛則脛毛美長,外踝肥;血多氣少則脛毛美短,外踝皮堅而厚;血少氣多則胻毛少,外踝皮薄而軟;血氣皆少則無毛,外踝瘦無肉。

足太陽之上,血氣盛則美眉,眉有毫毛;血多氣少,則惡眉,面多少理;血少氣多則面多肉;血氣和則美色。足太陽之下,血氣盛則跟肉滿,踵堅;氣少血多則瘦,跟空;血氣皆少則善轉筋,踵下痛。

手陽明之上,血氣盛則髭美;血少氣多則髭惡;血氣皆少則無髭。手陽明之下,血氣盛則腋下毛美,手魚肉以溫;氣血皆少則手瘦以寒。

手少陽之上,血氣盛則眉美以長,耳色美;血氣皆少則耳焦惡色。手少陽之下,血氣盛則手卷多肉以溫;血氣皆少則寒以瘦;氣少血多則瘦以多脈。

手太陽之上,血氣盛則有多鬚,面多肉以平;血氣皆少則面瘦惡色。手太陽之下,血氣盛則掌肉充滿,血氣皆少則掌瘦以寒。

黃帝曰:二十五人者,刺之有約乎?岐伯曰:美眉者,足太陽之脈氣血多;惡眉者,氣血少。其肥而澤者,血氣有餘;肥而不澤者,氣有餘血不足;瘦而無澤者,氣血俱不足。審察其形氣有餘不足而調之,可以知逆順矣。

黃帝曰:刺其諸陰陽奈何?岐伯曰:按其寸口人迎,以調陰陽。切循其經絡之凝濇,結而不通者,此於身皆為痛痺,甚則不行,故凝濇。凝濇者,致氣以溫之,血和乃止。其結絡者,脈結血不行,決之乃行。故曰,氣有餘於上者,導而下之;氣不足於上者,推而休之;其稽留不至者,因而迎之。必明於經隧,乃能持之。寒與熱爭者,導而行之;其宛陳血不結者,則而予之。必先明知二十五人,則血氣之所在,左右上下,刺約畢也。

五音五味篇第六十五

右徵與少徵,調右手太陽上。

左商與左徵,調左手陽明上。

少徵與太宮,調左手陽明上。

右角與太角,調右足少陽下。

太徵與少徵,調左手太陽上。

眾羽與少羽,調右足太陽下。

少商與右商,調右手太陽下。

桎羽與眾羽,調右足太陽下。

少宮與太宮,調右足陽明下。

判角與少角,調右足少陽下。

釱商與上商,調右足陽明下。

釱商與上角,調左足太陽下。

上徵與右徵,同穀麥、畜羊、果杏。手少陰,臟心,色赤,味苦,時夏。

上羽與太羽,同穀大豆、畜彘、果栗。足少陰,臟腎,色黑,味鹹,時冬。

上宮與太宮,同穀稷、畜牛、果棗。足太陰,臟脾,色黃,味甘,時季夏。

上商與右商,同穀黍、畜雞、果桃。手太陰,臟肺,色白,味辛,時秋。

上角與太角,同穀麻、畜犬、果李。足厥陰,臟肝,色青,味酸,時春。

太宮與上角,同右足陽明上。

左角與太角,同左足陽明上。

少羽與太羽,同右足太陽下。

左商與右商,同左手陽明上。

加宮與太宮,同左足少陽上。

質判與太宮,同左手太陽下。

判角與太角,同左足少陽下。

太羽與太角,同右足太陽上。

太角與太宮,同右足少陽上。

右徵少徵質徵上徵判徵。右角釱角上角太角判角。右商少商釱商上商左商。少宮上宮太宮加宮右角宮。眾羽桎羽上羽太羽少羽。

黃帝曰:婦人無鬚者,無血氣乎?岐伯曰:衝脈任脈,皆起於胞中,上循背裏,為經絡之海;其浮而外者,循腹右上行,會於咽喉,別而絡脣口。血氣盛則充膚熱肉,血獨盛則澹滲皮膚,生毫毛。今婦人之生,有餘於氣,不足於血,以其數脫血也。衝任之脈,不榮口脣,故鬚不生焉。

黃帝曰:士人有傷於陰,陰氣絕而不起,陰不用,然其鬚不去,其故何也?宦者獨去,何也?願聞其故。岐伯曰:宦者去其宗筋,傷其衝脈,血瀉不復,皮膚內結,脣口不榮,故鬚不生。

黃帝曰:其有天宦者,未嘗被傷,不脫於血,然其鬚不生,其故何也?岐伯曰:此天之所不足也。其任衝不盛,宗筋不成,有氣無血,脣口不榮,故鬚不生。

黃帝曰:善乎哉,聖人之通萬物也!若日月之光影,音聲鼓響,聞其聲而知其形,其非夫子孰能明萬物之精?是故聖人視其顏色,黃赤者多熱氣,青白者少熱氣,黑色者多血少氣。美眉者太陽多血,通髯極鬚者少陽多血,美鬚者陽明多血。此其時然也。

夫人之常數,太陽常多血少氣,少陽常多氣少血,陽明常多血多氣,厥陰常多氣少血,少陰常多氣少血,太陰常多血少氣,此天之常數也。

百病始生篇第六十六

黃帝問於岐伯曰:夫百病之始生也,皆生於風雨寒暑,清濕喜怒。喜怒不節則傷臟,風雨則傷上,清濕則傷下。三部之氣,所傷異類,願聞其會。岐伯曰:三部之氣各不同,或起於陰,或起於陽,請言其方。喜怒不節則傷臟,臟傷則病起於陰也;清濕襲虛,則病起於下;風雨襲虛,則病起於上,是謂三部。至於其yin泆,不可勝數。

黃帝曰:余固不能數,故問先師,願卒聞其道。岐伯曰:風雨寒熱,不得虛邪,不能獨傷人。卒然逢疾風暴雨而不病者,蓋無虛,故邪不能獨傷人。此必因虛邪之風,與其身形,兩虛相得,乃客其形。兩實相逢,眾人肉堅。其中於虛邪也,因於天時,與其身形,參以虛實,大病乃成。氣有定舍,因處為名,上下中外,分為三員。是故虛邪之中人也,始於皮膚,皮膚緩則腠理開,開則邪從毛髮入,入則抵深,深則毛髮立,毛髮立則淅然,故皮膚痛。留而不去,則傳舍於絡脈,在絡之時,痛於肌肉,其痛之時息,大經乃代。留而不去,傳舍於經,在經之時,灑淅喜驚。留而不去,傳舍於輸,在輸之時,六經不通,四肢則肢節痛,腰脊乃強。留而不去,傳舍於伏衝之脈,在伏衝之時,體重身痛。留而不去,傳舍於腸胃,在腸胃之時,賁響腹脹,多寒則腸鳴飧泄、食不化,多熱則溏出糜。留而不去,傳舍於腸胃之外,募原之間,留著於脈。稽留而不去,息而成積,或著孫脈、或著絡脈、或著經脈、或著輸脈、或著於伏衝之脈、或著於膂筋、或著於腸胃之募原,上連於緩筋。邪氣yin泆,不可勝論。

黃帝曰:願盡聞其所由然。岐伯曰:其著孫絡之脈而成積者,其積往來上下,臂手孫絡之居也,浮而緩,不能勾積而止之。故往來移行腸胃之間,水湊滲注灌,濯濯有音,有寒則(月真)滿雷引,故時切痛。其著於陽明之經,則挾臍而居,飽食則益大,饑則益小。其著於緩筋也,似陽明之積,飽食則痛,饑則安。其著於腸胃之募原也,痛而外連於緩筋,飽食則安,饑則痛。其著於伏衝之脈者,揣之應手而動,發手則熱氣下於兩股,如湯沃之狀。其著於膂筋,在腸後者,饑則積見,飽則積不見,按之不得。其著於輸之脈者,閉塞不通,津液不下,孔竅乾塞。此邪氣之從外入內、從上之下也。

黃帝曰:積之始生,至其已成,奈何?岐伯曰:積之始生,得寒乃生,厥乃成積也。

黃帝曰:其成積奈何?岐伯曰:厥氣生足悗,悗生脛寒,脛寒則血脈凝濇,血脈凝濇則寒氣上入於腸胃,入於腸胃則(月真)脹,(月真)脹則腸外之汁沫迫聚不得散,日以成積。卒然多食飲則腸滿,起居不節,用力過度,則絡脈傷。陽紹傷則血外溢,血外溢則衂血;陰絡傷則血內溢,血內溢則後血。腸胃之絡傷,則血溢於腸外,腸外有寒汁沫與血相摶,則並合凝聚,不得散而積成矣。卒然外中於寒,若內傷於憂怒,則氣上逆,氣上逆則六輸不通,溫氣不行,凝血蘊裹而不散,津液濇滲,著而不去,而積皆成矣。

黃帝曰:其生於陰者奈何?岐伯曰:憂思傷心;重寒傷肺;忿怒傷肝;醉以入房,汗出當風,傷脾;用力過度,若入房汗出,則傷腎。此內外三部之所生病者也。

黃帝曰:善。治之奈何?岐伯答曰:察其所痛,以知其應,有餘不足,當補則補,當瀉則瀉,毋逆天時,是謂至治。

行鍼篇第六十七

黃帝問於岐伯曰:余聞九鍼於夫子,而行之於百姓,百姓之氣血各不同形。或神動而氣先鍼行,或氣與鍼相逢,或鍼已出氣獨行,或數刺乃知,或發鍼而氣逆,或數刺病益劇。凡此六者,各不同形,願聞其方。

岐伯曰:重陽之人,其神易動,其氣易往也。黃帝曰:何謂重陽之人?岐伯曰:重陽之人,熇熇高高,言語善疾,舉足善高,心肺之臟氣有餘,陽氣滑盛而揚,故神動而氣先行。黃帝曰:重陽之人而神不先行者何也?岐伯曰:此人頗有陰者也。黃帝曰:何以知其頗有陰也?岐伯曰:多陽者多喜,多陰者多怒,數怒者易解,故曰頗有陰。其陰陽之離合難,故其神不能先行也。

黃帝曰:其氣與鍼相逢奈何?岐伯曰:陰陽和調而血氣淖澤滑利,故鍼入而氣出疾而相逢也。

黃帝曰:鍼已出而氣獨行者,何氣獨然?岐伯曰:其陰氣多而陽氣少,陰氣沉而陽氣浮,沉者內藏,故鍼已出,氣乃隨其後,故獨行也。

黃帝曰:數刺乃知,何氣使然?岐伯曰:此人之多陰而少陽,其氣沉而氣往難,故數刺乃知也。

黃帝曰:鍼入而氣逆者,何氣使然?岐伯曰:其氣逆與其數刺病益甚者,非陰陽之氣浮沉之勢也,此皆粗之所敗。工之所失,其形氣無過焉。

上膈篇第六十八

黃帝曰:氣為上膈者,食飲入而還出,余已知之矣。蟲為下膈,下膈者,食晬時乃出。余未得其意,願卒聞之。岐伯曰:喜怒不適,食飲不節,寒溫不時,則寒汁流於腸中,流於腸中則蟲寒,蟲寒則積聚守於下管,則腸胃充郭,衛氣不營,邪氣居之。人食則蟲上食,蟲上食則下管虛,下管虛則邪氣勝之積聚已留,留則癰成,癰成則下管約。其癰在管內者,即而痛深;其癰在外者,則癰外而痛浮,癰上皮熱。

黃帝曰:刺之奈何?岐伯曰:微按其癰,視氣所行,先淺刺其旁,稍內益深,還而刺之,毋過三行。察其沉浮,以為深淺。已刺必熨,令熱入中,日使熱內,邪氣益衰,大癰乃潰。伍以參禁,以除其內,恬惔無為,乃能行氣,後以鹹苦化穀,乃下矣。

憂恚無言篇第六十九

黃帝問於少師曰:人之卒然憂恚,而言無音者,何道之塞?何氣出行,使音不彰?願聞其方。少師答曰:咽喉者,水穀之道也。喉嚨者,氣之所以上下者也。會厭者,音聲之戶也。口脣者,音聲之扇也。舌者,音聲之機也。懸雍垂者,音聲之關也。頏顙者,分氣之所泄也。橫骨者,神氣所使主發舌者也。故人之鼻洞涕出不收者,頏顙不開,分氣失也。是故厭小而疾薄,則發氣疾,其開闔利,其出氣易。其厭大而厚,則開闔難,其氣出遲,故重言也。人卒然無音者,寒氣客於厭,則厭不能發,發不能下,至其開闔不致,故無音。

黃帝曰:刺之奈何?岐伯曰:足之少陰,上繫於舌,絡於橫骨,終於會厭,兩瀉其血脈,濁氣乃辟。會厭之脈,上絡任脈,取之天突,其厭乃發也。

寒熱篇第七十

黃帝問於岐伯曰:寒熱瘰癧,在於頸腋者,皆何氣使生?岐伯曰:此皆鼠瘻寒熱之毒氣也,留於脈而不去者也。

黃帝曰:去之奈何?岐伯曰:鼠瘻之本,皆在於臟,其末上出於頸腋之間,其浮於脈中,而未內著於肌肉而外為膿血者,易去也。黃帝曰:去之奈何?岐伯曰:請從其本,引其末,可使衰去而絕其寒熱。審按其道以予之,徐往徐來以去之。其小如麥者,一刺知,三刺而已。

黃帝曰:決其生死奈何?岐伯曰:反其目視之,其中有赤脈上下貫瞳子,見一脈一歲死,見一脈半一歲半死,見二脈二歲死,見二脈半二歲半死,見三脈三歲而死。赤脈不下貫瞳子,可治也。

邪客篇第七十一

黃帝問於伯高曰:夫邪氣之客人也,或令人目不瞑,不臥出者,何氣使然?伯高曰:五穀入於胃也,其糟粕津液宗氣,分為三隧:故宗氣積於胷中,出於喉嚨,以貫心脈而行呼吸焉;營氣者,泌其津液,注之於脈,化以為血,以營四末,內注五臟六腑,所應刻數焉;衛氣者,出其悍氣之慓疾,而先行於四末分肉皮膚之間,而不休者也。晝日行於陽,夜行於陰,常從足少陰之分間,行於五臟六腑。今厥氣客於五臟六腑,則衛氣獨衛其外,行於陽不得入於陰,行於陽則陽氣盛,陽氣盛則陽蹻陷,不得入於陰,陰虛故目不瞑。

黃帝曰:善。治之奈何?伯高曰:補其不足,瀉其有餘,調其虛實,以通其道而去其邪。飲以半夏湯一劑,陰陽已通,其臥立至。黃帝曰:善。此所謂決瀆壅塞,經絡大通,陰陽和得者也。願聞其方。伯高曰:其湯方以流水千里已外者八升,揚之萬遍,取其清五升煮之,炊所葦薪,火沸,置秫米一升,治半夏五合,徐炊,令竭為一升半,去其滓,飲汁一小杯,日三,稍益,以知為度。故其病新發者,覆杯則臥,汗出則已矣;久者,三飲而已也。

黃帝問於伯高曰:願聞人之肢節,以應天地,奈何?伯高答曰:天圓地方,人頭圓足方以應之。天有日月,人有兩目。地有九州,人有九竅。天有風雨,人有喜怒。天有雷電,人有音聲。天有四時,人有四肢。天有五音,人有五臟。天有六律,人有六腑。天有冬夏,人有寒熱。天有十日,人有手十指。辰有十二,人有足十指莖垂以應之,女子不足二節以抱人形。天有陰陽,人有夫妻。歲有三百六十五日,人有三百六十節。地有高山,人有肩膝。地有深谷,人有腋膕。地有十二經水,人有十二經脈。地有泉脈,人有衛氣。地有草蓂,人有毫毛。天有晝夜,人有臥起。天有列星,人有牙齒。地有小山,人有小節。地有山石,人有高骨。地有林木,人有募筋。地有聚邑,人有(月囷)肉。歲有十二月,人有十二節。地有四時不生草,人有無子。此人與天地相應者也。

黃帝問於岐伯曰:余願聞持鍼之數,內鍼之理,縱舍之意,扞皮開腠理,奈何?脈之屈折出入之處,焉至而出?焉至而止?焉至而徐?焉至而疾?焉至而入?六腑之輸於身者,余願盡聞。少敘別離之處,離而入陰,別而入陽,此何道而從行?願盡聞其方。岐伯曰:帝之所問,鍼道畢矣。黃帝曰:願卒聞之。

岐伯曰:手太陰之脈,出於大指之端;內屈,循白肉際,至本節之後太淵,留以澹;外屈,上於本節之下;內屈,與陰諸絡會於魚際,數脈並注,其氣滑利,伏行壅骨之下;外屈,出於寸口而行,上至於肘內廉,入於大筋之下;內屈,上行臑陰入腋下;內屈走肺。此順行逆數之屈折也。

心主之脈,出於中指之端;內屈,循中指內廉以上,留於掌中,伏行兩骨之間;外屈,出兩筋之間,骨肉之際,其氣滑利;上二寸外屈,出行兩筋之間,上至肘內廉,入於小筋之下,留兩骨之會,上入於胷中,內絡於心肺。

黃帝曰:手少陰之脈獨無腧,何也?岐伯曰:少陰,心脈也。心者,五臟六脈之大主也,精神之所舍也。其臟堅固,邪弗能容也。容之則心傷,心傷則神去,神去則死矣。故諸邪之在於心者,皆在於心之包絡。包絡者,心主之脈也,故獨無腧焉。

黃帝曰:少陰獨無腧者不病乎?岐伯曰:其外經病而臟不病,故獨取其經於掌後銳骨之端。其餘脈出入屈折,其行之疾徐,皆如手少陰心主之脈行也。故本腧者,皆因其氣之虛實疾徐以取之,是謂因衝而瀉,因衰而補。如是者邪氣得去,真氣堅固,是謂因天之序。

黃帝曰:持鍼縱舍奈何?岐伯曰:必先明知十二經脈之本末,皮膚之寒熱,脈之盛衰滑濇。其脈滑而盛者病日進,虛而細者久以持,大以濇者為痛痺,陰陽如一者病難治。其本末尚熱者病尚在,其熱已衰者,其病亦去矣。持其尺,察其肉之堅脆、小大、滑濇、寒溫、燥濕,因視目之五色,以知五臟而決死生。視其血脈,察其色,以知其寒熱痛痺。

黃帝曰:持鍼縱舍,余未得其意也。岐伯曰:持鍼之道,欲端以正,安以靜。先知虛實而行疾徐,左指執骨,右手循之,無與肉果。瀉欲端以正,補必閉膚。輔鍼導氣,邪得yin泆,真氣得居。

黃帝曰:扞皮開腠理奈何?岐伯曰:因其分肉,左別其膚,微納而徐端之,適神不散,邪氣得去。

黃帝問於岐伯曰:人有八虛,各何以候?岐伯答曰:以候五臟。黃帝曰:候之奈何?岐伯曰:肺心有邪,其氣留於兩肘。肝有邪,其氣留於兩腋。脾有邪,其氣留於兩髀。腎有邪,其氣留於兩膕。凡此八虛者,皆機關之室,真氣之所過,血絡之所遊,邪氣惡血固不得住留,住留則傷經絡,骨節機關不得屈伸,故病攣也。

通天篇第七十二

黃帝問於少師曰:余嘗聞人有陰陽,何謂陰人?何謂陽人?少師曰:天地之間,六合之內,不離於五,人亦應之,非徒一陰一陽而已也,而略言耳,口弗能遍明也。黃帝曰:願略聞其意。有賢人聖人,心能備而行之乎?少師曰:蓋有太陰之人,少陰之人,太陽之人,少陽之人,陰陽和平之人。凡五人者,其態不同,其筋骨氣血各不等。

黃帝曰:其不等者可得聞乎?少師曰:太陰之人,貪而不仁,下齊湛湛,好內而惡出,心和而不發,不務於時,動而後之。此太陰之人也。

少陰之人,小貪而賊心,見人有亡,常若有得,好傷好害;見人有榮,乃反慍怒,心疾而無恩。此少陰之人也。

太陽之人,居處于于,好言大事,無能而虛說,志發於四野,舉措不顧是非。為事如常、自用,事雖敗而無常悔。此太陽之人也。

少陽之人,諟諦,好自貴,有小小官則高自宜,好為外交而不內附。此少陽之人也。

陰陽和平之人,居處安靜,無為懼懼,無為欣欣,婉然從物,或與不爭,與時變化,尊則謙謙,譚而不治,是謂至治。

古之善用鍼灸者,視人五態乃治之,盛者瀉之,虛者補之。

黃帝曰:治人之五態奈何?少師曰:太陰之人,多陰而無陽。其陰血濁,其衛氣濇。陰陽不和,緩筋而厚皮。不之疾瀉,不能移之。

少陰之人,多陰少陽,小胃而大腸,六腑不調。其陽明脈小而太陽脈大,必審調之。其血易脫,其氣易敗也。

太陽之人,多陽而少陰,必謹調之,無脫其陰而瀉其陽。陰重脫者,陽狂;陰陽皆脫者,暴死不知人也。

少陽之人,多陽少陰,經小而絡大,血在中而氣外,實陰而虛陽,獨瀉其絡脈則強。氣脫而疾,中氣不足,病不起也。

陰陽和平之人,其陰陽之氣和,血脈調。謹診其陰陽,視其邪正,安其容儀,審有餘不足,盛則瀉之,虛則補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此所以調陰陽、別五態之人者也。

黃帝曰:夫五態之人者,相與毋故,卒然新會,未知其行也。何以別之?少師答曰:眾人之屬,不知五態之人者,故五五二十五人,而五態之人不與焉。五態之人,尤不合於眾者也。

黃帝曰:別五態之人奈何?少師曰:太陰之人,其狀黮黮然黑色,念然下意;臨臨然長大,膕然未僂。此太陰之人也。

少陰之人,其狀清然竊然,固以陰賊,立而躁嶮,行而似(亻友)。此少陰之人也。

太陽之人,其狀軒軒儲儲,反身折膕。此太陽之人也。

少陽之人,其狀立則好仰,行則好搖,其兩臂兩肘則常出於背。此少陽之人也

陰陽和平之人,其狀委委然,隨隨然,顒顒然,愉愉然,(目旋)(目旋)然,豆豆然,眾人皆曰君子。此陰陽和平之人也。

官能篇第七十三

黃帝問於岐伯曰:余聞九鍼於夫子眾多矣,不可勝數。余推而論之,以為一紀。余司誦之,子聽其理,非則語余,請正其道,令可久傳,後世無患。得其人乃傳,非其人勿言。岐伯稽首再拜曰:請聽聖王之道。黃帝曰:用鍼之理,必知形氣之所在,左右上下,陰陽表裏,血氣多少,行之逆順,出入之合。謀伐有過,知解結,知補虛瀉實,上下氣門。明通於四海,審其所在,寒熱淋露,以輸異處,審於調氣,明於經隧,左右支絡,盡知其會。寒與熱爭,能合而調之;虛與實鄰,知決而通之;左右不調,犯而行之。明於逆順,乃知可治。陰陽不奇,故知起時。審於本末,察其寒熱,得邪所在,萬刺不殆。知官九鍼,刺道畢矣。

明於五輸,徐疾所在,屈伸出入,皆有條理。言陰與陽,合於五行,五臟六腑,亦有所藏。四時八風,盡有陰陽,各得其位,合於明堂,各處色部,五臟六腑,察其所痛,左右上下,知其寒溫,何經所在。審皮膚之寒溫滑濇,知其所苦。膈有上下,知其氣所在。先得其道,稀而疏之,稍深以留,故能徐入之。大熱在上,推而下之。從下上者,引而去之。視前痛者,常先取之。大寒在外,留而補之。入於中者,從合瀉之。鍼所不為,灸之所宜。上氣不足,推而揚之。下氣不足,積而從之。陰陽皆虛,火自當之。厥而寒甚,骨廉陷下,寒過於膝,下陵三里。陰絡所過,得之留止。寒入於中,推而行之。經陷下者,火則當之。結絡堅緊,火所治之。不知所苦,兩蹻之下,男陰女陽,良工所禁。鍼論畢矣。

用鍼之服,必有法則。上視天光,下司八正,以辟奇邪,而觀百姓,審於虛實,無犯其邪,是得天之露,遇歲之虛,救而不勝,反受其殃。故曰,必知天忌。

乃言鍼意,法於往古,驗於來今,觀於窈冥,通於無窮,粗之所不見,良工之所貴,莫知其形,若神髣髴。

邪氣之中人也,灑淅動形。正邪之中人也,微先見於色,不知於其身,若有若無,若亡若存,有形無形,莫知其情。是故上工之取氣,乃救其萌芽;下工守其已成,因敗其形。

是故工之用鍼也,知氣之所在而守其門戶,明於調氣補瀉所在,徐疾之意,所取之處。瀉必用圓,切而轉之,其氣乃行,疾而徐出,邪氣乃出,伸而迎之,遙大其穴,氣出乃疾。補必用方,外引其皮,令當其門,左引其樞,右推其膚,微旋而徐推之,必端以正,安以靜,堅心無解,欲微以留,氣下而疾出之,推其皮,蓋其外門,真氣乃存。用鍼之要,無忘其神。

雷公問於黃帝曰:鍼論曰,得其人乃傳,非其人勿言。何以知其可傳?黃帝曰:各得其人,任之其能,故能明其事。雷公曰:願聞官能奈何?黃帝曰:明目者,可以視色。聰耳者,可以聽音。捷疾辭語者,可使傳論語。徐而安靜,手巧而心審諦者,可使行鍼艾。理血氣而調諸逆順,察陰陽而兼諸方。緩節柔筋而心和調者,可使導引行氣。疾毒言語輕人者,可使唾癰呪病。爪苦手毒,為事善傷人者,可使按積抑痺。各得其能,方乃可行,其名乃彰。不得其人,其功不成,其師無名。故曰,得其人乃言,非其人勿傳,此之謂也。手毒者,可使試按龜,置龜於器下而按其上,五十日而死矣。手甘者,復生如故也。

論疾診尺篇第七十四

黃帝問於岐伯曰:余欲無視色持脈,獨調其尺,以言其病,從外知內,為之奈何?岐伯曰:審其尺之緩急小大滑濇,肉之堅脆,而病形定矣。

視人之目窠上微癰,如新臥起狀,其頸脈動時欬,按其手足上,窅而不起者,風水膚脹也。

尺膚滑,其淖澤者,風也。尺肉弱者,解(亻亦),安臥;脫肉者,寒熱不治。尺膚滑而澤脂者,風也。尺膚濇者,風痺也。尺膚粗如枯魚之鱗者,水泆飲也。尺膚熱甚,脈盛躁者,病溫也。其脈盛而滑者,病且出也。尺膚寒其脈小者,泄,少氣。尺膚炬然先熱後寒者,寒熱也。尺膚先寒,久大之而熱者,亦寒熱也。

肘所獨熱者,腰以上熱。手所獨熱者,腰以下熱。肘前獨熱者,膺前熱。肘後獨熱者,肩背熱。臂中獨熱者,腰腹熱。肘後粗以下三四寸熱者,腸中有蟲。掌中熱者,腹中熱。掌中寒者,腹中寒。魚上白肉有青血脈者,胃中有寒。

尺炬然熱,人迎大者,當奪血。尺堅大,脈小甚,少氣,悗有加,立死。

目赤色者病在心,白在肺,青在肝,黃在脾,黑在腎;黃色不可名者,病在胷中。

診目痛:赤脈從上下者,太陽病;從下上者,陽明病;從外走內者,少陽病。

診寒熱:赤脈上下至瞳子,見一脈,一歲死;見一脈半,一歲半死;見二脈,二歲死;見二脈半,二歲半死;見三脈,三歲死。

診齲齒痛:按其陽之來,有過者,獨熱。在左左熱,在右右熱;在上上熱,在下下熱。

診血脈者:多赤多熱,多青多痛,多黑為久痺,多赤多黑多青皆見者,寒熱。

身痛而色微黃,齒垢黃,爪甲上黃,黃疸也。安臥,小便黃赤,脈小而濇者,不嗜食。

人病,其寸口之脈與人迎之脈小大等,及其浮沉等者,病難已也。

女子手少陰脈動甚者,姙子。

嬰兒病,其頭毛皆逆上者,必死。

耳間青脈起者,掣痛。

大便赤辦,飧泄,脈小者,手足寒,難已;飧泄,脈小手足溫,泄易已。

四時之變,寒暑之勝,重陰必陽,重陽必陰。故陰主寒,陽主熱。故寒甚則熱,熱甚則寒。故曰寒生熱,熱生寒。此陰陽之變也。故曰,冬傷於寒,春生癉熱;春傷於風,夏生後泄腸澼;夏傷於暑,秋生痎瘧;秋傷於濕,冬生咳嗽,是謂四時之序也。

刺節真邪篇第七十五

黃帝問於岐伯曰:余聞刺有五節奈何?岐伯曰:固有五節:一曰振埃,二曰發矇,三曰去爪,四曰徹衣,五曰解惑。黃帝曰:夫子言五節,余未知其意。岐伯曰:振埃者,刺外去陽病也;發矇者,刺腑輸去腑病也;去爪者,刺關節肢絡也;徹衣者,盡刺諸陽之奇輸也;解惑者,盡知調陰陽,補瀉有餘不足,相傾移也。

黃帝曰:刺節言振埃,夫子乃言刺外經去陽病,余不知其所謂也。願卒聞之。岐伯曰:振埃者,陽氣大逆,上滿於胷中,憤(月真)肩息,大氣逆上,喘喝坐伏,病惡埃煙,(食訇)不得息,請言振埃,尚疾於振埃。黃帝曰:取之何如?岐伯曰:取之天容。黃帝曰:其欬上氣窮詘胷痛者,取之奈何?岐伯曰:取之廉泉。黃帝曰:取之有數乎?岐伯曰:取天容者,無過一里。取廉泉者,血變而止。帝曰:善哉!

黃帝曰:刺節言發矇,余不得其意。夫發矇者,耳無所聞,目無所見。夫子乃言刺腑輸,去腑病,何輸使然?願聞其故。岐伯曰:妙乎哉問也!此刺之大約,鍼之極也,神明之類也;口說書卷,猶不能及也。請言發矇耳,尚疾於發矇也。黃帝曰:善。願卒聞之。岐伯曰:刺此者,必於日中刺其聽宮,中其眸子,聲聞於耳,此其輸也。黃帝曰:善。何謂聲聞於耳?岐伯曰:刺邪以手堅按其兩鼻竅,而疾偃其聲,必應於鍼也。黃帝曰:善。此所謂弗見為之,而無目視;見而取之,神明相得者也。

黃帝曰:刺節言去爪,夫子乃言刺關節肢絡,願卒聞之。岐伯曰:腰脊者,身之大關節也。肢脛者,人之管以趨翔也。莖垂者,身中之機,陰精之候,津液之道也。故飲食不節,喜怒不時,津液內溢,乃下留於睾,血道不通,日大不休,俛仰不便,趨翔不能,此病榮然有水,不上不下,鈹石所取,形不可匿,常不得蔽,故命曰去爪。帝曰:善。

黃帝曰:刺節言徹衣,夫子乃言盡刺諸陽之奇輸,未有常處也,願卒聞之。岐伯曰:是陽氣有餘而陰氣不足,陰氣不足則內熱,陽氣有餘則外熱,內熱相搏,熱如懷炭,外畏綿帛,不可近身,又不可近席,腠理閉塞,則汗不出,舌焦唇槁,臘乾嗌燥,飲食不讓美惡。黃帝曰:善。取之奈何?或之於其天府、大杼三痏,又刺中膂以去其熱,補足手太陰以出其汗,熱去汗稀,疾於徹衣。黃帝曰:善。

黃帝曰:刺節言解惑,夫子乃言盡知調陰陽,補瀉有餘不足,相傾移也,惑何以解之?岐伯曰:大風在身,血脈偏虛,虛者不足,實者有餘,輕重不得,傾側宛伏,不知東西,不知南北,乍上乍下,乍反乍復,顛倒無常,甚於迷惑。黃帝曰:善。取之奈何?岐伯曰:瀉其有餘,補其不足,陰陽平復,用鍼若此,疾於解惑。黃帝曰:善。請藏之靈蘭之室,不敢妄出也。

黃帝曰:余聞刺有五邪?岐伯曰:病有持癰者,有容大者,有狹小者,有熱者,有寒者,是謂五邪。黃帝曰:刺五邪奈何?岐伯曰:凡刺五邪之方,不過五章,癉熱消滅,腫聚散亡,寒痺益溫,小者益陽,大者必去,請道其方。

凡刺癰邪,無迎隴,易俗移性。不得膿,脆道更行,去其鄉,不安處所,乃散亡。諸陰陽過癰者,取之其輸瀉之。

凡刺大邪,日以小泄,奪其有餘乃益虛,剽其通,鍼其邪,肌肉親視之,毋有反其真。刺諸陽分肉間。

凡刺小邪,日以大,補其不足乃無害,視其所在迎之界,遠近盡至,其不得外侵而行之,乃自費。刺分肉間。

凡刺熱邪,越而蒼,出遊不歸,乃無病,為開辟門戶,使邪得出,病乃已。

凡刺寒邪,日以除,徐往徐來致其神,門戶已閉,氣不分,虛實得調,其氣存也。

黃帝曰:官鍼奈何?岐伯曰:刺癰者用鈹鍼,刺大者用鋒鍼,刺小者用圓利鍼,刺熱者用鑱鍼,刺寒者用毫鍼也。

請言解論。與天地相應,與四時相副,人參天地,故可為解。下有漸洳,上生葦蒲,此所以知形氣之多少也。陰陽者,寒暑也。熱則滋雨而在上,根荄少汁。人氣在外,皮膚緩,腠理開,血氣減,汗大泄,皮淖澤。寒則地凍水冰,人氣在中,皮膚致,腠理閉,汗不出,血氣強,肉堅濇。當是之時,善行水者不能往水,善穿地者不能鑿凍,善用鍼者亦不能取四厥。血脈凝結堅搏,不往來者,亦未可即柔。故行水者,必待天溫,冰釋凍解,而水可行、地可穿也,人脈猶是也。治厥者,必先熨調和其經,掌與腋,肘與腳,項與脊以調之,火氣已通,血脈乃行;然後視其病,脈淖澤者刺而平之,堅緊者破而散之,氣下乃止。此所謂以解結者也。

用鍼者,必先察其經絡之實虛,切而循之,按而彈之,視其應動者,乃後取之而下之。

六經調者,謂之不病,雖病謂之自已也。一經上實下虛而不通者,此必有橫絡盛加於大經,令之不通,視而瀉之,此所謂解結也。

上寒下熱,先刺其項太陽,久留之,已刺則熨項與肩胛,令熱下合乃止,此所謂推而上之者也。

上熱下寒,視其虛脈而陷之於經絡者取之,氣下乃止,此所謂引而下之者也。

大熱遍身,狂而妄見妄聞妄言,視足陽明及大絡取之。虛者補之,血而實者瀉之。因其偃臥,居其頭前,以兩手四指,挾按頸動脈久持之,卷而切之,下至缺盆中,而復止如前,熱去乃止。此所謂推而散之者也。

黃帝曰:有一脈生數十病者,或痛或癰,或熱或寒,或癢或痺,或不仁,變化無窮,其故何也?岐伯曰:此皆邪氣之所生也。

黃帝曰:余聞氣者,有真氣,有正氣,有邪氣。何謂真氣?岐伯曰:真氣者,所受於天,與穀氣并而充身者也。正氣者,正風也,從一方來,非實風,又非虛風也。邪氣者,虛風之賊傷人也,其中人也深,不能自去。正風者,其中人也淺,合而自去,其氣來柔弱,不能勝真氣,故自去。

虛邪之中人也,灑淅動形,起毫毛而發腠理,其入深,內搏於骨則為骨痺;搏於筋則為筋攣;搏於脈中則為血閉不通,則為癰;搏於肉,與衛氣相搏,陽勝者則為熱,陰勝者則為寒,寒則真氣去,去則虛,虛則寒;搏於皮膚之間,其氣外發腠理開毫毛,yin氣往來,行則為癢,留而不去為痺,衛氣不行則為不仁。

虛邪偏客於身半,其入深,內居營衛,營衛稍衰則真氣去,邪氣獨留,發為偏枯。其邪氣淺者,脈偏痛。

虛邪之入於身也深,寒與熱相搏,久留而內著,寒勝其熱,則骨疼肉枯,熱勝其寒,則爛肉腐肌為膿,內傷骨,內傷骨為骨蝕。有所疾前筋,筋屈不能伸,邪氣居其間而不反,發為筋溜。有所結,氣歸之,衛氣留之,不得反,津液久留,合而為腸溜,久者數歲乃成,以手按之柔。已有所結,氣歸之,津液留之,邪氣中之,凝結日以易甚,連以聚居為昔瘤,以手按之堅。有所結,深中骨,氣因於骨,骨與氣并,日以益大,則為骨疽。有所結,中於肉,宗氣歸之,邪留而不去,有熱則化而為膿,無熱則為肉疽。凡此數氣者,其發無常處而有常名也。

衛氣行篇第七十六

黃帝問於岐伯曰:願聞衛氣之行,出入之合何如?伯高曰:歲有十二月,日有十二辰,子午為經,卯酉為緯。天周二十八宿,而一面七星,四七二十八星,房昴為緯,虛張為經。是故房至畢為陽,昴至心為陰。陽主晝,陰主夜。故衛氣之行,一日一夜五十周於身,晝日行於陽二十五周,夜行於陰二十五周,周於五臟。是故平旦陰盡,陽氣出於目,目張則氣上行於頭,循項下足太陽,循背下至小指之端;其散者,別於目銳眥下手太陽,下至手小指之間外側;其散者,別於目銳眥,下足少陽,注小指次指之間,以上循手少陽之分側,下至小指之間;別者,以上至耳前,合於頷脈,注足陽明以下,行至跗上,入五指之間;其散者,從耳下下手陽明,入大指之間,入掌中;其至於足也,入足心,出內踝,下行陰分,復合於目,故為一周。

是故日行一舍,人氣行一周與十分身之八;日行二舍,人氣行二周於身與十分身之六;日行三舍,人氣行於身五周與十分身之四;日行四舍,人氣行於身七周與十分身之二;日行五舍,人氣行於身九周;日行六舍,人氣行於身十周與十分身之八;日行七舍,人氣行於身十二周在身與十分身之六;日行十四舍,人氣二十五周於身有奇分與十分身之四。陽盡於陰,陰受氣矣。其始入於陰,常從足少陰注於腎,腎注於心,心注於肺,肺注於肝,肝注於脾,脾復注於腎為周。是故夜行一舍,人氣行於陰臟一周與十分臟之八,亦如陽行之二十五周而復合於目。陰陽一日一夜,合有奇分十分身之四,與十分臟之二。是故人之所以臥起之時有早晏者,奇分不盡故也。

黃帝曰:衛氣之在於身也,上下往來不以期,候氣而刺之,奈何?伯高曰:分有多少,日有長短,春秋冬夏,各有分理,然後常以平旦為紀,以夜盡為始。是故一日一夜水下百刻。二十五刻者,半日之度也。常如是無已,日入而止。隨日之長短,各以為紀而刺之,謹候其時,病可與期。失時反候者,百病不治。故曰:刺實者,刺其來也;刺虛者,刺其去也。此言氣存亡之時,以候虛實而刺之。是故謹候氣之所在而刺之,是謂逢時。在於三陽,必候其氣在於陽而刺之;病在於三陰,必候其氣在陰分而刺之。

水下一刻,人氣在太陽;水下二刻,人氣在少陽;水下三刻,人氣在陽明;水下四刻,人氣在陰分;水下五刻,人氣在太陽;水下六刻,人氣在少陽;水下七刻,人氣在陽明;水下八刻,人氣在陰分;水下九刻,人氣在太陽;水下十刻,人氣在少陽;水下十一刻,人氣在陽明;水下十二刻,人氣在陰分;水下十三刻,人氣在太陽;水下十四刻,人氣在少陽;水下十五刻,人氣在陽明;水下十六刻,人氣在陰分;水下十七刻,人氣在太陽;水下十八刻,人氣在少陽;水下十九刻,人氣在陽明;水下二十刻,人氣在陰分;水下二十一刻,人氣在太陽;水下二十二刻,人氣在少陽;水下二十三刻,人氣在陽明;水下二十四刻,人氣在陰分,水下二十五刻,人氣在太陽。此半日之度也。從房至畢一十四舍,水下五十刻,日行半度,迴行一舍,水下三刻與七分刻之四。大要曰,常以日之加於宿上也,人氣在太陽。是故日行一舍,人氣行三陽,行於陰分,常如是無已,與天地同紀,紛紛(白分)(白分),終而復始,一日一夜,水下百刻而盡矣。

九宮八風篇第七十七

立秋二秋分七立冬六夏至九招搖中央冬至一立夏四春分三立春八

太乙常以冬至之日,居叶蟄之宮四十六日,明日居天留四十六日,明日居倉門四十六日,明日居陰洛四十五日,明日居天宮四十六日,明日居元委四十六日,明日居倉果四十六日,明日居新洛四十五日,明日復居叶蟄之宮,日冬至矣。太乙日遊,以冬至之日,居叶蟄之宮,數所在日,從一處至九日,復反於一,常如是無已,終而復始。太乙移日,天必應之以風雨,以其日風雨則吉,歲美民安少病矣。先之則多雨,後之則多汗。太乙在冬至之日有變,占在君;太乙在春分之日有變,占在相;太乙在中宮之日有變,占在吏;太乙在秋分之日有變,占在將;太乙在夏至之日有變,占在百姓。所謂有變者,太乙居五宮之日,疾風折樹木,揚沙石。各以其所主占貴賤,因視風所從來而占之。風從其所居之鄉來為實風,主生長養萬物;從其衝後來為虛風,傷人者也,主殺主害者。謹候虛風而避之,故聖人日避虛邪之道,如避矢石然,邪弗能害,此之謂也。

是故太乙徙立於中宮,乃朝八風以占吉凶也。風從南方來,名曰大弱風,其傷人也,內舍於心,外在於脈,氣主熱;風從西南方來,名曰謀風,其傷人也,內舍於脾,外在於肌,其氣主為弱;風從西方來,名曰剛風,其傷人也,內舍於肺,外在於皮膚,其氣主為燥;風從西北方來,名曰折風,其傷人也,內舍於小腸,外在於手太陽脈,脈絕則溢,脈閉則結不通善暴死;風從北方來,名曰大剛風,其傷人也,內舍於腎,外在於骨與肩背之膂筋,其氣主為寒也;風從東北方來,名曰凶風,其傷人也,內舍於大腸,外在於兩脇腋骨,下及肢節;風從東方來,名曰嬰兒風,其傷人也,內舍於肝,外在於筋紐,其氣主為身濕;風從東南方來,名曰弱風,其傷人也,內舍於胃,外在肌肉,其氣主體重。此八風皆從其虛之鄉來,乃能病人。三虛相搏則為暴病卒死;兩實一虛,病則為淋露寒熱;犯其雨濕之地則為痿。故聖人避風,如避矢石焉。其有三虛而偏中於邪風,則為擊仆偏枯矣。

九鍼論篇第七十八

黃帝曰:余聞九鍼於夫子,眾多博大矣。余猶不能寤,敢問九鍼焉生?何因而有名?岐伯曰:九鍼者,天地之大數也,始於一而終於九。故曰,一以法天,二以法地,三以法人,四以法時,五以法音,六以法律,七以法星,八以法風,九以法野。黃帝曰:以鍼應九之數奈何?岐伯曰:夫聖人之起天地之數也,一而九之,故以立九野,九而九之,九九八十一,以起黃鍾數焉,以鍼應數也。一者,天也。天者,陽也。五臟之應天者肺,肺者,五臟六腑之蓋也。皮者,肺之合也,人之陽也。故為之治鍼,必以大其頭而銳其末,令無得深入而陽氣出。二者,地也。人之所以應土者,肉也。故為之治鍼,必筩其身而圓其末,令無得傷肉分,傷則氣得竭。三者,人也。人之所以成生者,血脈也。故為之治鍼,必大其身而圓其末,令可以按脈勿陷,以致其氣,令邪氣獨出。四者,時也。時者,四時八風之客於經絡之中為瘤病者也。故為之治鍼,必筩其身而鋒其末,令可以瀉熱出血而痼病竭。五者,音也。音者,冬夏之分,分於子午。陰與陽別,寒與熱爭,兩氣相搏,合為癰膿者也。故為之治鍼,必令其末如劍鋒,可以取大膿。六者,律也。律者,調陰陽四時,而合十二經脈。虛邪客於經絡,而為暴痺者也。故為之治鍼,必令尖如氂,且圓且銳,中身微大,以取暴氣。七者,星也。星者,人之七竅。邪之所客於經而為痛痺,舍於經絡者也。故為之治鍼,令尖如蚊升(上亡下虫)喙,靜以徐往,微以久留,正氣固之,真邪俱往,出鍼而養者也。八者,風也。風者,人之股肱八節也。八正之虛風,八風傷人,內舍於骨解腰脊節腠理之間為深痺也。故為之治鍼,必長其身,鋒其末,可以取深邪遠痺。九者,野也。野者,人之節解皮膚之間也。yin邪流溢於身,如風水之狀而溜,不能過於機關大節者也。其為之治鍼,令小大如鋌,其鋒微圓,以取大氣之不能過於關節者也。黃帝曰:鍼之長短有數乎?岐伯曰:一曰鑱鍼者,取法於巾鍼,去末寸半卒銳之,長一寸六分,主熱在頭身也。二曰圓鍼,取法於絮鍼,筩其身而卵其鋒,長一寸六分,主治分肉間氣。三曰鍉鍼,取法於黍粟之銳,長三寸半,主按脈取氣令邪出。四曰鋒鍼,取法於絮鍼,筩其身,鋒其末,長一寸六分,主癰熱出血。五曰鈹鍼,取法於劍鋒,廣二分半,長四寸,主大癰膿兩熱爭者也。六曰圓利鍼,取法於氂鍼,微大其末,反小其身,令可深內也,長一寸六分,主取癰痺者也。七曰毫鍼,取法於毫毛,長一寸六分,主寒熱痛痺在絡者也。八曰長鍼,取法於綦鍼,長七寸,主取深邪遠痺者也。九曰大鍼,取法於鋒鍼,其鋒微圓,長四寸,主取大氣不出關節者也。鍼形畢矣。此九鍼大小長短法也。

黃帝曰:願聞身形應九野奈何?岐伯曰:請言身形之應九野也。左足應立春,其日戊寅己丑;左脅應春分,其日乙卯;左手應立夏,其日戊辰己巳;膺喉首頭應夏至,其日丙午;右手應立秋,其日戊申己未;右脅應秋分,其日辛酉;右足應立冬,其日戊戌己亥;腰尻下竅應冬至,其日壬子;六腑膈下三臟應中州,其大禁,大禁太乙所在之日,及諸戊己。凡此九日,善候八正所在之處,所主左右上下,身體有癰腫者,欲治之,無以其所直之日潰治之,是謂天忌日也。

形樂志苦,病生於脈,治之以灸刺。形苦志樂,病生於筋,治之以熨引。形樂志樂,病生於肉,治之以鍼石。形苦志苦,病生於咽喝,治之以甘藥。形數驚恐,筋脈不通,病生於不仁,治之以按摩醪藥。是謂形。

五臟氣:心主噫,肺主欬,肝主語,脾主吞,腎主欠。

六腑氣:膽為怒,胃為氣逆噦,大腸小腸為泄,膀胱不約為遺溺,下焦溢為水。

五味:酸入肝,辛入肺,苦入心,甘入脾,鹹入腎,淡入胃,是謂五味。

五并:精氣并肝則憂,并心則喜,并肺則悲,并腎則恐,并脾則畏,是謂五精之氣并於臟也。

五惡:肝惡風,心惡熱,肺惡寒,腎惡燥,脾惡濕,此五臟氣所惡者也。

五液:心主汗,肝主淚,肺主涕,腎主唾,脾主涎,此五液所出也。

五勞:久視傷血,久臥傷氣,久坐傷肉,久立傷骨,久行傷筋,此五久勞所病也。

五走:酸走筋,辛走氣,苦走血,鹹走骨,甘走肉,是謂五走也。

五裁:病在筋,無食酸;病在氣,無食辛;病在骨,無食鹹;病在血,無食苦;病在肉,無食甘。口嗜而欲食之,不可多也,必自裁也,命曰五裁。

五發:陰病發於骨,陽病發於血,陰病發於肉,陽病發於冬,陰病發於夏。

五邪:邪入於陽則為狂;邪入於陰則為血痺;邪入於陽轉則為癲疾;邪入於陰轉則為瘖。陽入之於陰,病靜;陰出之於陽,病喜怒。

五藏:心藏神,肺藏魄,肝藏魂,脾藏意,腎藏志也。

五主:心主脈,肺主皮,肝主筋,脾主肌,腎主骨。

陽明多血多氣,太陽多血少氣,少陽多氣少血,太陰多血少氣,厥陰多血少氣,少陰多氣少血。故曰刺陽明出血氣,刺太陽出血惡氣,刺少陽出氣惡血,刺太陰出血惡氣,刺厥陰出血惡氣,刺少陰出氣惡血也。

足陽明太陰為表裏,少陽厥陰為表裏,太陽少陰為表裏,是謂足之陰陽也。手陽明太陰為表裏,少陽心主為表裏,太陽少陰為表裏,是謂手之陰陽也。

歲露論篇第七十九

黃帝問於岐伯曰:經言夏日傷暑,秋病瘧,瘧之發以時,其故何也?岐伯對曰:邪客於風府,病循膂而下,衛氣一日一夜常大會於風府,其明日日下一節,故其日作晏,此其先客於脊背也。故每至於風府則腠理開,腠理開則邪氣入,邪氣入則病作,此所以日作尚晏也。衛氣之行風府,日下一節,二十一日下至尾骶,二十二日入脊內,注於伏衝之脈,其行九日,出於缺盆之中,其氣上行,故其病稍益。

至其內摶於五臟,橫連募原,其道遠,其氣深,其行遲,不能日作,故次日乃稸積而作焉。

黃帝曰:衛氣每至於風府,腠理乃發,發則邪入焉。其衛氣日下一節,則不當風府,奈何?岐伯曰:風府無常,衛氣之所應,必開其腠理,氣之所舍節,則其府也。

黃帝曰:善。夫風之與瘧也,相與同類,而風常在,而瘧特以時依,何也?岐伯曰:風氣留其處,瘧氣隨經絡沉以內摶,故衛氣應乃作也。帝曰:善。

黃帝問於少師曰:余聞四時八風之中人也,故有寒暑,寒則皮膚急而腠理閉,暑則皮膚緩而腠理開,賊風邪氣,因得以入乎?將必須八正虛邪,乃能傷人乎?少師答曰:不然。賊風邪氣之中人也,不得以時,然必因其開也,其入深,其內極病,其病人也卒暴,因其閉也,其入淺以留,其病也徐以遲。

黃帝曰:有寒溫和適,腠理不開,然有卒病者,其故何也?少師答曰:帝弗知邪入乎?雖平居,其腠理開閉緩急,其故常有時也。黃帝曰:可得聞乎?少師曰:人與天地相參也,與日月相應也,故月滿則海水西盛,人血氣積,肌肉充,皮膚致,毛髮堅,腠理郄,煙垢著,當是之時,雖遇賊風,其入淺不深;至月郭空則海水東盛,人氣血虛,其衛氣去形獨居,肌肉減,皮膚縱,腠理開,毛髮殘,膲理薄,煙垢落,當是之時,遇賊風則其入深,其病人也卒暴。

黃帝曰:其有卒然暴死暴病者,何也?少師答曰:三虛者,其死暴疾也。得三實者,邪不能傷人也。黃帝曰:願聞三虛。少師曰:乘年之衰,逢月之空,失時之和,因為賊風所傷,是謂三虛。故論不知三虛,工反為粗。帝曰:願聞三實。少師曰:逢年之盛,遇月之滿,得時之和,雖有賊風邪氣,不能危之也,命曰三實。黃帝曰:善乎哉論!明乎哉道!請藏之金匱。然此一夫之論也。

黃帝曰:願聞歲之所以皆同病者,何因而然?少師曰:此八正之候也。黃帝曰:候之奈何?少師曰:常以冬至之日,太乙立於叶蟄之宮,其至也,天必應之以風雨者矣。風雨從南方來者為虛風,賊傷人者也。其以夜半至也,萬民皆臥而弗犯也,故其歲民少病。其以晝至者,萬民懈怠,而皆中於虛風,故萬民多病。虛邪入客於骨而不發於外,至其立春陽氣大發,腠理開,因立春之日,風從西方來,萬民又皆中於虛風,此兩邪相搏,經氣結代者矣。故諸逢其風而遇其雨者,命曰遇歲露焉。因歲之和而少賊風者,民少病而少死;歲多賊風,邪氣寒溫不和,則民多病而死矣。

黃帝曰:虛邪之風,其所傷貴賤何如?候之奈何?少師答曰:正月朔日,太乙居天留之宮,其日西北風不雨,人多死矣。正月朔日,平旦北風,春,民多死;正月朔日,平旦北風行,民病死者十有三也。正月朔日,日中北風,夏,民多死。正月朔日,夕時北風,秋,民多死;終日北風,大病死者十有六。正月朔日,風從南方來命曰旱鄉,從西方來命曰白骨,將國有殃,人多死亡。正月朔日,風從東方來,發屋揚沙石,國有大災也。正月朔日,風從東南方行,春有死亡。正月朔日,天和溫不風,糴賤,民不病;天寒而風,糴貴,民多病。此所以候歲之風(血戔)人者也。二月丑不風,民多心腹病。三月戌不溫,民多寒熱。四月巳不暑,民多癉病。十月申不寒,民多暴死。諸所謂風者,皆發屋,折樹木,揚沙石,起毫毛,發腠理者也。

大惑論篇第八十

黃帝問於岐伯曰:余嘗上於清冷之臺,中階而顧,匍匐而前,則惑。余私異之,竊內怪之,獨瞑獨視,安心定氣,久而不解。獨博獨眩,被髮長跪,俛而視之,後久之不已也。卒然自上,何氣使然?岐伯對曰:五臟六腑之精氣,皆上注於目而為之精,精之窠為眼,骨之精為瞳子,筋之精為黑眼,血之精為絡,其窠氣之精為白眼,肌肉之精為約束,裹擷筋骨血氣之精,而與脈並為系,上屬於腦,後出於項中。故邪中於項,因逢其身之虛,其入深,則隨眼系以入於腦,入於腦則腦轉,腦轉則引目系急,目系急則目眩以轉矣。邪其精,其精所中不相比也則精散,精散則視岐,視岐見兩物。目者,五臟六腑之精也,營衛魂魄之所常營也,神氣之所生也。故神勞則魂魄散,志意亂。是故瞳子黑眼法於陰,白眼赤脈法於陽也。故陰陽合傳而精明也。目者心使也,心者神之舍也,故神精亂而不轉,卒然見非常處,精神魂魄,散不相得,故曰惑也。

黃帝曰:余疑其然。余每之東苑,未曾不惑,去之則復,予唯獨為東苑勞神乎?何其異也?岐伯曰:不然也。心有所喜,神有所惡,卒然相感,則精氣亂,視誤,故惑,神移乃復。是故聞者為迷,甚者為惑。

黃帝曰:人之善忘者,何氣使然?岐伯曰:上氣不足,下氣有餘,腸胃實而心肺虛,虛則營衛留於下,久之不以時上,故善忘也。

黃帝曰:人之善饑而不嗜食者,何氣使然?岐伯曰:精氣並於脾,熱氣留於胃,胃熱則消穀,穀消故善饑,胃氣逆上則胃脘寒,故不嗜食也。

黃帝曰:病而不得臥者,何氣使然?岐伯曰:衛氣不得入於陰,常留於陽,留於陽則陽氣滿,陽氣滿則陽蹻盛,不得入於陰則陰氣虛,故目不瞑矣。黃帝曰:病目而不得視者,何氣使然?岐伯曰:衛氣留於陰,不得行於陽,留於陰則陰氣盛,陰氣盛則陰蹻滿,不得入於陽則陽氣虛,故目閉也。

黃帝曰:人之多臥者,何氣使然?岐伯曰:此人腸胃大而皮膚濕,而分肉不解焉。腸胃大則衛氣留久,皮膚濕則分肉不解,其行遲。夫衛氣者,晝日常行於陽,夜行於陰,故陽氣盡則臥,陰氣盡則寤。故腸胃大則衛氣行留久,皮膚濕,分肉不解,則行遲,留於陰也久,其氣不精則欲瞑,故多臥矣。其腸胃小,皮膚滑以緩,分肉解利,衛氣之留於陽也久,故少瞑焉。

黃帝曰:其非常經也,卒然多臥者,何氣使然?岐伯曰:邪氣留於上膲,上膲閉而不通,已食若飲湯,衛氣久留於陰而不行,故卒然多臥焉。

黃帝曰:善。治此諸邪奈何?岐伯曰:先其臟腑,誅其小過;後調其氣,盛者瀉之,虛者補之。必先明知其形志之苦樂,定乃取之。

癰疽篇第八十一

黃帝曰:余聞腸胃受穀,上焦出氣,以溫分肉而養骨節,通腠理。中焦出氣如露,上注谿谷,而滲孫脈,津液和調,變化而赤為血。血和則孫脈先滿溢,乃注於絡脈,皆盈,乃注於經脈。陰陽已張,因息乃行,行有經紀,周有道理,與天合同,不得休止。切而調之,從虛去實,瀉則不足,疾則氣減,留則先後;從實去虛,補則有餘。血氣已調,形氣乃持。余已知血氣之平與不平,未知癰疽之所從生。成敗之時、死生之期有遠近,何以度之?可得聞乎?岐伯曰:經脈流行不止,與天同度,與地合紀。故天宿失度,日月薄蝕。地經失紀,水道流溢。草蓂不成,五穀不殖。徑路不通,民不往來。巷聚邑居,則別離異處。血氣猶然,請言其故。夫血脈營衛,周流不休,上應星宿,下應經數。寒邪客於經絡之中則血泣,血泣則不通,不通則衛氣歸之不得復反,故癰腫。寒氣化為熱,熱勝則腐肉,肉腐則為膿,膿不瀉則爛筋,筋爛則傷骨,骨傷則髓消。不當骨空,不得泄瀉,血枯空虛,則筋骨肌肉不相榮,經脈敗漏,熏於五臟,臟傷,故死矣。

黃帝曰:願盡聞癰疽之形與忌日名。岐伯曰:癰發於嗌中,名曰猛疽。猛疽不治,化為膿,膿不瀉,塞咽,半日死;其化為膿者,瀉則合豕膏冷食,三日而已。

發於頸,名曰夭疽。其癰大以赤黑,不急治,則熱氣下入淵液,前傷任脈,內熏肝肺,熏肝肺十餘日而死矣。

陽氣大發,消腦留項,名曰腦爍,其色不樂,項痛而如刺以鍼,煩心者,死不可治。

發於肩及臑,名曰疵癰。其狀赤黑,急治之,此令人汗出至足,不害五臟,癰發四五日逞焫之。

發於腋下,赤堅者,名曰米疽。治之以砭石,欲細而長,疏砭之,塗以豕膏,六日已,勿裹之。

其癰堅而不(疒貴)者,為馬刀挾纓,急治之。

發於胷,名曰井疽。其狀如大豆,三四日起,不早治,下入腹,不治,七日死矣。

發於膺,名曰甘疽,色青,青狀如穀實[上艹下(舌瓜)][上艹下(婁瓜)],常苦寒熱,急治之,去其寒熱,十歲死,死後出膿。

發於脅,名曰敗疵。敗疵者,女子之病也。灸之,其病大癰膿;治之,其中乃有生肉,大如赤小豆,剉(上艹下陵)(上艹下翹)草根各一升,以水一斗六升煮之,竭為取三升,則強飲,厚衣坐於釜上,令汗出至足已。

發於股脛,名曰股脛疽。其狀不甚變,而癰膿搏骨,不急治,三十日死矣。

發於尻,名曰銳疽。其狀赤堅大,急治之,不治,三十日死矣。

發於股陰,名曰赤施,不急治,六十日死;在兩股之內,不治,十日而當死。

發於膝,名曰疵癰。其狀大,癰色不變,寒熱如堅石,勿石,石之者死;須其柔,乃石之者生。

諸癰疽之發於節而相應者,不可治也。發於陽者百日死,發於陰者三十日死。

發於脛,名曰兔齧。其狀赤至骨,急治之,不治,害人也。

發於內踝,名曰走緩。其狀癰也,色不變,數石其輸而止,其寒熱,不死。

發於足上下,名曰四yin。其狀大癰,急治之。百日死。

發於足旁,名曰厲癰。其狀不大,初如小指,發急治之,去其黑者;不消,輒益不治,百日死。

發於足指,名曰脫癰。其狀赤黑,死不治;不赤黑,不死;不衰,急斬之,不則死矣。

黃帝曰:夫子言癰疽,何以別之?岐伯曰:營衛稽留於經脈之中,則血泣而不行,不行則衛氣從之而不通,壅遏而不得行,故熱;大熱不止,熱盛則肉腐,肉腐則為膿,然不能陷骨髓,不為焦枯,五臟不為傷,故命曰癰。黃帝曰:何謂疽?岐伯曰:熱氣淳盛,下陷肌肉,筋髓枯,內連五臟,血氣竭,當其癰下筋骨,良肉皆無餘,故命曰疽。

疽者,上之皮夭以堅,上如牛領之皮;癰者,其皮上薄以澤,此其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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