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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帝内经:《友渔斋医话》作者:清• 黄凯钧
来源:本站原创 中医理论数据 字体:

医之为言意也。俞扁之方,和缓之术,通乎治国,功在活人,斯言虽小,可以喻大。退庵黄先生,希夷养生,淡泊明志,学进乎道,艺通乎神。大还菊泉之旁,小隐橘井之侧。凡夫炎帝百草之谱,黄庭六根之书,康伯市上,壶史探奇;扁箧中,镜经测要,莫不撷我灵素,洞其神明,以回膏肓,以达腠理。良医良相,胥在是矣﹗请志简端,以为嚆矢。
甲戌春仲阳湖愚侄刘嗣绾顿首拜题

自序
予少多疾,年十九,先君辞世,因弃举业,涉猎岐黄之学。尝慨世之昧者,非养奸为盗,即诛伐无过,乃立志为医。遇有难治之症,遍翻方论,每至深夜,烛屡见跋,不倦也,必得其要领而后已。如是推原究本,渐有所获。初,母氏年衰欠安,择药物所宜,调治奏效,心窍喜悦。至于家人辈,遇有不适,为之处方,亦多霍然,遐迩延就,岁无虚日。积今垂四十载,虽系偏知,而自问不致误人,乃着医话六种。凡人以摄生为第一,故首辑一览延龄一卷。集平生见闻,有俾于学人,作橘旁杂论二卷。《灵》、《素》、《难经》,为医者根柢,然非经年累月,难以穷其奥旨。今以急就之法,汇以五脏见症,虚实用药之宜,亦可领其大意,编上池涓滴一卷。传云︰空言无补,必见诸实事。录肘后偶钞二卷。治病之法,前人大备,而头绪纷纭,遽难从事。今以短章包括,直指源流,兼附药宜,作证治指要一卷。其药笼短剧一卷,间出新意,非止辞简,而实切于用焉。其知我者,谅不至覆瓿;不知我者,亦任其讪诮耳﹗前梓《友渔斋诗集》十卷,兹刻医话八卷。斋名仍存其旧。
时嘉庆十有七年岁次壬申花朝退庵居士黄凯钧自记

-----------松有千年之固,雪无一时之坚。若植松于腐坏,不期而必蠹;藏雪于阴山,历夏而不消。违其性则坚者脆,顺其理则促者长。物情既尔,人理岂殊?然则调摄之术,又可忽乎?

人之胚胎,赖父母精血凝结而成。及至十月胎完,则父母精血一点也用不着,止做得一个胞胎。其中得父母一点神气,日渐长大,其精血恶浊之物,日逐翻出。至十月满足,翻天覆地,□(和去声)地一声,脱胎出世,其父母恶浊之气,还不能尽;又去口血,剃胎发,每月变蒸,轮为疹痘;至七八岁,又毁齿更生,然后气体渐清。知虑渐长,别立乾坤,自成造化;渐至十五六岁,再为父母矣。岂非天地一团至真之气所成乎?人不自爱,沦于夭札,不能延年立命,实为可惜﹗

附胎育

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古之制也。今人以病男羸女,为不了而毕姻;或男女病患新瘥,以吉日之迫而结婚。病蛾无能茧之蚕,破蕊无结实之果。少年少女,三关神逸,五神志荡,房中分外,业种成胎。或侏儒不振;或巨首瞠目,虽具人形,实无聪慧。其次学术行yin,执法无戒,鬼使神,产男生女,望之不似。余实见之,每为怜悯。

附胎教


受娠之后,始终无犯,则胎气真纯,可无小产之患,而有灵光入梦;或有瑞气相凭而生贤良君子。是以古今史传分明,五祖山诫禅师,慕苏老泉而为东坡学士,武夷丹士,投真漆匠之家,而产西山先生;嵩道者,受史卫王之供,而出嵩之丞相。凡投胎夺舍之灵,常有神童茂异之士。故胎教之法,使孕妇常观良金美玉,瑚琏簋之器,又听讲诵经史传集,而使秀气入胎。欲其生而知之,是乃仁术也。投胎夺舍之说,吾儒所无;胎教之法,自不可少。(以上二则虽非摄生,实立命之原。)

天地之气,不升则不降,不出则不入。虚管溉满,捻上悬之,水固不泄,为无升气而不能降也;空瓶小口,顿溉不久,为气不出而不能入也。养生者能存其神,则气自裕;神之所至,气亦随之而往焉。盈天地间皆气也。长生久视之术,其要在此。人顾损精以耗其气何哉?

养生以不伤为本,此要言也。且才所不逮而困思之,伤也;力所不胜而强为之,伤也;悲哀憔悴,伤也;喜乐过差,伤也;寝息失时,伤也;汲汲所欲,伤也;戚戚所患,伤也;久谈多笑,伤也;沉醉呕吐,伤也;饱食即卧,伤也;急行喘促,伤也;善怒郁勃,伤也。积阳至极早亡,早亡非道。是以养性之方,唾不及远。行不疾步,耳不极听,目不极视,坐不极久,卧不及疲,先寒而衣,先热而解;不欲极饥而食,食不可过饱;不欲极渴而饮,饮不可过多。凡食多则致积聚,饮多则成痰癖也。不欲甚劳甚逸,不欲起晚,不欲汗流,不欲多睡,不欲多啖生冷,不欲饮酒当风,不欲数数沐浴,不欲远愿广志,不欲规造异功。冬不欲极温,夏不欲过凉;及露坐星夜,眠不动扇;大寒大热,大风大雾,皆不欲冒之。五味入口,不欲偏胜。凡言伤者,亦不便觉也,久则损寿耳。《养生要诀》曰︰一人之身,一国之象。

胸臆之设,犹宫室也;肢体之位,犹郊境也;骨节之分,犹百川也;腠理之间,犹四衢也。神犹君也,血犹臣也,气犹民也。故至人能理其身,亦犹明君能治其国。夫爱其民,所以安其国;爱其气,所以全其身。民弊则国亡,气衰则身谢。

又曰︰多思则神散,多念则心劳,多笑则脏腑上翻,多言则气海虚脱,多喜则膀胱不实,多怒则腠理血逆,多乐则心神荡闲,多愁则面目焦枯,多好则智虑溃溢,多恶则肺爽奔腾,多事则筋脉干急,多机则智虑沉逆。此乃伐人之生,甚于斧斤;蚀人之性,猛于虎。

又曰︰心内澄则真人守其位,气内定则邪物去其身;行欺诈则神悲,行争竞则神沮;轻侮于人则减算,杀害于物必伤年;行一善则魂神叹,行一恶则魄神喜。魂神欲人生,魄神欲人死。常欲宽泰自居,恬淡自守,则形神安静,灾病不生矣。

长生之道,庄子一段,亦自好看。如云︰黄帝问广成子,治身奈何而可以长久?广成子曰︰善哉问﹗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必静必清,无劳尔形,无摇尔精,乃可长生。慎内闭外,多知为败,我守其一,以处其和,故千二百岁而形未尝衰。人果能无劳尔形,无摇尔精,长生之道,可以无俟外觅。

眼者,神之牖;鼻者,气之户;尾闾者,精之路。人多视则神耗,多息则气虚,(气急之谓。)频好内则精竭。务须时时闭目以养神,日逐调息以养气,紧闭下元以养精。精充则气裕,气裕则神完,道家谓之三宝,又谓之大药。此非惑于异端之教,实吾儒养生之常理耳。

精存于目,则其视明;精存于耳,则其听聪;精留于口则其言当;精集于心,则其虑通。故闭四关,则终身无患。又口中欲不出谓之扃,外邪不入谓之闭。中扃外闭,何事不节;外闭中扃,何事不成。合文子之二语观之,人何可不爱精而远欲耶﹗

人生类以眠卧为宴息,饮食为颐养。不知睡卧最不可嗜,禅家以为六欲之首,最损神气。饮食亦不可过多,最能抑塞阳气。升降失度,将以养生,实以残生也。君子夙同夜寐,常使清明在躬,淡餐素食,当使肠胃清虚,则神气周流,阴阳得位。此最养生之道,若肆志茵褥,恣啖浓鲜,殊非调护所宜也。

男子八岁而阳精生,十六岁而阳精泄,八八六十四而阳精竭。女子七岁而癸水生,十四岁而癸水降,七七四十九而癸水竭。予尝验之,男子之寿多阻于六十四岁之外,稍有不谨,多生肿胀风痹诸疾,而损寿元。故曰人生七十古来稀。女子之寿,多阻于四十九岁之外,稍有不谨,则多生崩淋中脘诸疾,亦多损寿元。故知命者,于此耗竭之时,尤宜加谨,此真人鬼关捩也。

邢和叔言︰吾曹常须爱养精力,精力稍不足,则倦所临事,皆勉强而无诚意,接宾客言语尚可见,况临大事乎?大抵能慎保始终者,却疾延年,老当益壮。虽有贫富之异,而营卫冲融,四时若春,比之抱病而富且贵,已为霄壤之隔矣。况能进进不已,则非常人所可知也。

青州录事参军麻希慧年九十余致仕,唐太宗问摄生术。对曰︰臣无他术,惟是少情寡欲,节声色,薄滋味而已。唐柳公度年八十,有强力。人问其术。对曰︰平生未尝以脾胃熟生物,暖冷物,以元气佐喜怒。宋吕许公为相,问服食之法于任恭惠公。公曰︰不晓养生之术,但中年因读文选有悟耳。谓︰石蕴玉而山辉,水含珠而川媚,许公深以为然。观此三说,则养生之道,可以悬解,若夫炼服食以冀长生。此则方士之妄谈,高明之士,慎勿惑焉﹗

唐同州刺吏孟铣致仕归伊芳阳,年虽晚暮,志力如壮。尝谓所亲曰︰若能保身养性者,常须善言莫离口,良药莫离手。窃谓︰善言莫离口,则德崇而福浓;良药不离手,则病去而身康,固长久之术也。然口有善言,又当身行善事;物疗身病,又当法疗心病,不尤为愈哉﹗

前明道林蒋先生偶抱疾病,岁乙亥病益甚,哕血几不起。先生乃医药借寓道林寺一室,只以一力自随,闭目趺足,默坐澄心,常达昼夜,不就枕席。一日忽香津满颊,一片虚白,炯炯见前,猛然有省之间,而沉 已霍然去体矣。先生尝曰︰某读关洛诸书,见得万物一体,未敢自信。直到三十二三岁,因病去寺中静坐,将怕死与恋老母念头一齐断却,如此者半年余。一旦,忽觉此心洞然,宇宙浑属一身,呼吸痛痒,全无间隔。

宋晁文元公名迥,字明远。天资纯至,年过四十,登第始娶。得炼气服形之法,谢事燕居,独处道院,不治他务。戒家人无辄有请,惟二膳以时而进,既毕即彻,若祭享然。其言曰︰辩不如讷,语不如默,动不如静,忙不如间。又云︰清胜于浊,静胜于动,忘胜于思,默胜于语,性胜于情,五胜习熟,乃入道之渐门也。晚年耳中闻声,自言如乐中簧,以为学道灵应之验,享年八十四而卒。

世言眉毫不如耳毫,耳毫不如老饕,此言老人饕餮嗜饮食,为永年之相也。此语未必然。饱食胃气不展,多生疾患,藿次之,膏粱为甚;冬春次之,夏秋为甚。四分律载比邱有病,先断饮食,亦一法也。犹忆先大父文相公,体中稍有不适,即禁饮食;年九十二卒,终身无卧床之病。胃气运动故也。更见曹慈山先生,食精而少,不用晚餐,寿近百岁。传闻大学士张公玉书,早饭一盏,食物无几,至暮惟服冻米汤一碗,年近期颐。盖食取补气,不饥即已,饱是众疾;至用药物消导,尤伤和也。苏公每与客食,未饱已舍七箸。予有五节一篇,其节食曰︰美味虽悦口,脾弱运化难,老饕且任彼,负腹自安。亦从阅历而得。

稽康《养生论》曰︰神农上药养命,中药养性。诚知性命之理,因辅养以通也。而世人不察,惟五谷是见,声色是耽,目眩元黄,耳务yin哇;滋味煎其腑脏,醴醪鬻其肠胃。芳香腐其骨髓,喜怒悖其正气,思虑消其精神,哀乐殃其平粹。夫以蕞尔之躯,而攻者非一涂;易竭之身,而内外受敌〉体非木石,其能久乎?

《抱朴子》曰︰凡养生者,欲令多闻广见,而择善焉〉偏修一事,不足赖也。又患好事之徒,各挟其所长;知元素之术者,则曰︰知房中之术,可以度世矣;明吐纳之道者,则曰︰惟行气足以延寿矣;知屈伸之法者,惟导引可以难老矣;知草木之方者,则曰惟奇药可以无病矣。学道之不能成就,由乎偏枯之若此也﹗
-----------孙真人《卫生歌》︰

天地之间人为贵,头象天兮足象地,父母遗体能宝之,洪范五福确为最。

卫生切要知三戒,大怒大欲并大醉,三者若还有一焉,须防损失真元气。

次求长生须戒性,火不出兮心自定,木还去火不生灰,人能戒性还延命。

贪欲无穷忘却精,用心不已失元神,劳形散尽中和气,更仗何因保此身。

心若太费费则劳,形若太劳劳则怯,神若太伤伤则虚 ,气若太损损则绝。

世人欲识卫生道,喜乐有常嗔怒少,心诚意正思虑除,顺理修身去烦恼。

春嘘明目夏呵心,秋冬嘻肺肾宁,四季常呼脾化食,三焦嘻出热难停。

发宜多梳气宜炼 ,齿宜数叩津宜咽。子欲不死修昆仑,双手揩磨常在面。

春月少酸宜食甘,冬月宜苦不宜咸,夏月增辛聊减苦,秋来辛减少加酸。

季月大寒甘略戒,自然五脏保平安,若能全减身康健,滋味能调少病缠。

春寒莫使锦衣薄,夏月汗多须换着,秋冬觉冷渐加添,莫待病生才入药。

惟有夏月难调理,伏阴在内忌冰水;瓜生冷宜少餐,免至秋来成疟痢。

心旺肾衰色宜避,养精固肾当节制,常令肾实不空虚。日食须知忌油腻,

太饱伤神饥伤胃,太渴伤血多伤气;饥餐渴饮莫太过,免至膨损心肺。

醉后强饮饱强食,去此二者不生疾。人资饮食以养生,去其甚者自安逸。

食后徐行百步多,手摩脐腹食消磨;夜半灵根灌清水,丹田浊气切须呵。

饮酒可以陶情性,剧饮过多防百病。肺为华盖倘受伤,咳嗽劳神能伤命。

慎忽将盐去点茶,分明引贼入人家;下焦虚冷令人瘦,伤肾伤脾防病加。

坐卧防风吹脑后,脑后受风人不寿;更兼醉饱卧风中,风入五内成灾咎。

雁有序兮犬有义,黑鱼朝北知臣礼;人无礼义反食之,天地鬼神俱不喜。

养体须当节五辛,五辛不节反伤身;莫教引动虚阳发,精竭容枯百病侵。

不问住家或住外,若遇迅雷风雨大,急宜端肃畏天威,静坐澄心须谨戒。

思爱牵缠不自由,利名萦绊几时休,放宽些子留余福,免致中年早白头。

顶天立地非容易,饱食暖衣宁不愧 ;思量难报罔极恩,朝夕焚香拜天地。

身安寿永事如何?胸次平夷积善多;惜命惜身更惜气 ,请君熟玩卫生歌。

《本草衍义》总序曰︰夫未闻道者,放逸其心,逆于生药。以精神徇智巧,以忧患徇得失,以劳苦徇礼节,以身世徇财利。四徇不置,心为之病矣。极力劳形,噪暴气逆;当风纵酒,餐嗜辛酸,肝为之病矣。饮食生冷,温凉失度;久坐久卧,大饱大饥,脾为之病矣。呼叫过当,辩争倍答;冒犯寒暄,恣食咸苦,肺为之病矣。久处湿地,强力入水;纵欲劳形,三田漏溢,肾为之病矣。五病既作,故未老而羸,未羸而病;病至则重,重则必毙。呜呼﹗此皆不思而自取之也。

宠辱不惊,肝木自宁;动静以敬,心火自平;饮食有节,脾土不泄;调息寡言,肺金自全;恬然无欲,肾水自足。此皆吾生药石,人当请事斯语。

人知惜生,每逢节气,皆宜保养,而二至尤为紧要。夏至欲宜节,冬至欲宜绝。盖二至阴阳消长之际,损人更甚。当一阳初生,其气甚微,如草木萌生,易于伤伐,易称至日闭关。《内经》︰“冬不藏精者,春必病温”。故保养精气,为来春发生之本,退远帷幕,较夏至为尤要也。
-----------一少思虑养心气,二莫嗔怒养肝气,三薄滋味养胃气,四少言语养肺气,五节房室养肾气。人能留心五养,长寿永年无难也。

谯国华元化善养性,弟子广陵吴普、彭城樊阿授术于元化。尝语普等曰︰人体欲得劳动,但不当极耳。人体常摇动,则谷气消,血脉通,病不生,譬犹户枢不朽是也。因马念车,因车念盖;趑趄嗫嚅而未决,寤寐惊悸而不安。夫二五之精,妙合而凝;两肾中间,白膜之内,一点动气,大如筋头,鼓舞变化,开合周身,熏蒸三焦,消化水谷,外御六yin。内应万虑,昼夜无停,八面受敌。由是神随物化,气逐神消,营卫告衰,七窍反常矣﹗噫﹗业识茫然,安有止极,是在人知足知止耳﹗

人之始生,其气日向上升。故齿毁复出,发剃再生,志虑聪明日长;及真精既溢之后,其气日渐下降。初则便溺处毫毛,次则两胁下毫毛,精神已亏于体矣;又次则两颊生髭髯,精神已亏于首矣。然犹有精血充满,髭髯毫毛尚黑;迨至中年,则精血不能充满,而颐颊皓素,霜雪满颠,齿落不生,发落不出矣。君子见其征,则知其内;验其符,则省其中。而颐体养精,惜气存神,虽若逐亡,犹恐不及,况纵欲以戕生,损身以促命乎?

血肉之躯,未尝无病。鸟兽亦血肉也,巢居穴处,饱而后己,何以无病?马牛鹰鹞,亦鸟兽也。乃亦有病何也?以鸟兽未尝受

羁 ,而马牛鹰鹞,则辔絷任人故耳。夫人,劳心劳力,为治人事人之所役,使安得不为诸疾之所侵。君子见其始,即知其

终。善为心主,不为形役,病安从生?

宣和中,一兵偶为车伤,蹩不能行。遇一道人,敷以少药,步履如初。兵大感激,遍游天下,访求其人,少致谢悃。一日复遇

诸途,哭泣拜谢。道人曰︰吾施恩于人多矣,谁如子者,授以秘诀,兵遂得道。文子闻之,诣兵问道,兵曰︰清静是道,简易

为上。文子顿若有省。
-----------黄退庵动静说︰世间物静而寿,蟾蜍亦静而寿;鹿动而寿,猿亦动而寿。盖龟与蟾蜍能服气,鹿与猿得良草美果,更逍遥于山林,故皆获永年也。如牛马亦一静一动,不能长年者,为系役于人者也。前人多称人能静默必长寿,其理果然。有好动者,亦长寿。要知动静于人,不可勉强。喜静则静,喜动则动,动中思静,静中思动,皆人之常情也。更如静中亦动观书,动中亦静垂钓,无论动静,总归于自然。心情开旷,则谓之养生也可。若心情不开旷,静亦不是,动亦不是。最静之人,食后亦宜散步,以舒调气血;好动之人,亦宜默坐片时,以凝形神。如此虽不服气,不居山林,亦往往能至大年。

养生家每讲导引,如抱昆仑,鸣天鼓,撼天柱,暖心肾,摩足心,漱津叩齿诸法,更有般运演五禽等术。人能久习常行,亦去宿疾,身强耐老。非不愿习焉,奈余心疏野,必欲依时合刻而行,反觉为难。旧有自述诗︰卫生有术翻嫌苦,固齿无方悔嗜甜一聊,正谓此也。但于五更叩齿,晨起用冷水漱口,亦能固齿。夜间设遇心火上炎,卧不能寐,漱津满口,作三次咽,如是数行,所谓华池之水,能降浮火。盖叩齿漱津,亦不可废。余皆非予所知,故概不录。修炼家有黄芽白雪,婴儿 女,金童木母,汞龙虎诸名,不过人之五脏气血别号耳。

更以精气神为三宝,为大药,其法回环颠倒,顺受逆行。故《参同契》单说易象,盖易亦逆数也,非有传授,虽魏伯阳复生,亦不能从事于其间。予不解修炼之术,而于五脏气血,亦可粗述。心为一身之主,使寂然不着一念,我未见其人,亦难到此境;先贤主敬之说,亦不过不使放逸,收此心在腔子里。有事即应,如镜照物;过后便无,常活泼泼地,养个欢喜神。能如是,于心为不负矣。肝主木,应风,应东方,应春令;木喜条达,喜滋养。能无怒无郁,逍遥自得,则于肝为无负矣。脾主土,应中央,应长夏,喜香燥,喜动静有节。能不过劳,节饮食,则于脾为无负矣。肺主金,主气,应西方,应秋令,为娇藏,畏冷畏热,畏忧思。能未寒先衣未热先解,不饮过热之酒,少言语事,怡情悦志,则于肺为无负矣。肾主水,应北方,应冬令,喜润恶燥,畏穷思极想,畏色欲损精。能恬淡寡欲,少饮火酒,并金石之药,则于肾为无负矣。人能留心五负,虽不烧丹炼汞,其去长生久视之法不远矣﹗

尝阅养生之说,惟天隐子所著八篇,包括妙秘,简而易行,长生久视,无出是书。自伯阳以来,此为最矣。其曰神倦,人禀灵气,精明通悟,学无滞塞,则谓之神,宅神于内,遗照于外,自然异于俗人,则谓之神仙。故神仙亦人也,在于修我灵气,勿为世俗所沦折;遂我自然,勿为邪见所凝滞,则成功矣。又曰︰天地之道,易简者也,天地在我首之上,足之下,开目尽见,无假繁巧。故曰易简,神仙之德也。(至道不繁,至德无为。)然则以何道求之?

曰︰无求不能知,无道不能成。凡学神仙,先知易简,苟言涉奇诡适。足使人执迷,无所归本,此非言学也。又曰︰易有渐卦,老氏有渐门。人之修真达性,不能顿悟,必渐而进之,安而行之,故设渐门。一曰斋戒,二曰安处,三曰存想,四曰坐忘,五曰神解。何谓斋戒?

曰︰澡身虚心。澡身者,非汤沐去垢而已。盖其法在节食调中,摩擦畅外者也。斋戒者,斋乃洁净之务;戒乃节约之称,有饥即食,食勿令饱;百物未成熟勿食,五味太多勿食,败腐闭气难化之物勿食,此所谓调中也。手掌摩擦皮肤温热去冷气,此所谓畅外也。久坐久立久劳役,皆宜戒也。此是形骸调理之法,形坚则气全,是以斋戒为渐门之首。何谓安处?非华亭邃宇,重 广塌之谓也。在乎南向而坐,东首而寝;屋宜阴阳适中,明暗相半。吾所居室,四边皆窗户,遇风即阖,风息即开;前帘后屏,太明则下帘以和其内映,太暗则卷帘以通其外曜。内以安心,外以安目,心目俱安,则身亦安矣。明暗尚然,况天地之气,有亢阳之攻肌,yin阴之侵体,岂不伤哉﹗太多情欲,太多事虑,岂能安其内外哉?故学道以安处为次。何谓存想?曰︰存谓存我之神,想为想我之身。闭目即见自己之目,收心即见自己之心。心与目皆不离我身,不伤我神,则存想之渐也。凡人终日视他物,故心亦逐外走;终日接他事,故目亦逐外瞻。营营浮光,未尝内照,奈何不病且夭耶?是以归根曰静,静曰复命。成性存神,众妙之门,此存想之渐,学道之功半矣。坐忘者,目存而忘也,行道而不见其行,非坐之义乎?有见而不知其见,非忘之义乎?何谓不行?曰心不动故何谓不见,曰形都泯故。或问︰何由得心不动?天隐子默而不答。又曰︰何由得形都泯?天隐子瞑而不视。问者有悟而退。

曰︰道果在我矣﹗我果何人哉?天隐子果何人也?于是彼我两忘,了无所照。斋戒谓之信解,(言无信心即不能解。)安处谓之间解。(言无间心即不能解。)存想谓之慧解,(言无慧心即不能解。)坐忘谓之定解。(言无定心即不能解。)信间慧定,四门通神,谓之身解。故神之为义,不行而至,不疾而速;阴阳变通,天地长久,兼三才而言谓之易。(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斋万物而言,谓之道德。(老子《道德经》是也。)本一性而言,谓之真如。(涅盘法︰华楞岩皆一性。)入四真如,归于无为。(《圆觉经》云︰佛身有为,至于无为。)故天隐子生乎易中,死乎易中;动因万物,静因万物;邪由一性,真由一性,是以生死动静,邪真物我,皆以神而解之。在人谓之仙,在天曰天仙,在地曰地仙,故神仙之道,五归一门。(谓五归于渐、终同仙矣。)按︰天隐子,即唐时天台司马承祯也。意者,不欲自显其名耶﹗

稽叔夜云︰服药求汗,或有未获愧情一生,涣然流漓,情发于中,而形于外,则知七情之伤,人显而易见。故心不挠者神不疲,神不疲则气不乱,气不乱则身泰寿延矣。此段亦说得明确可听。

《保生要录》曰︰衣服浓薄,欲得随时合度。是以暑月不可全薄,寒时不可极浓;盛热夜卧,大伏亦必着单;冬月绵衣,莫令甚浓,寒则频添数层。如此则令人不骤寒骤热也。故寒时而热则减,则不伤于温;热时而寒则加,则不伤于寒。寒热不时,妄自脱着,则伤于寒热矣。寒欲渐着,热欲渐脱,腰腹下至足胫,宁使略温为得;胸上至头,不妨稍凉。凉不至冻,温不至燥。衣为汗湿即易,熏衣火气未歇,不可便着。夫寒热均平,形体适中,则疾疚不生,寿年自永。补寒月之被,或绵或絮,不可过浓,亦宜逐层添盖;至春渐暖渐减,被须四五床,方能随时应用;浓被绵絮不可过五斤,薄以一斤为止。初春天骤暖,仍盖浓被,必至伤温。否则手足舒露,反致受寒,故被须浓薄随时,寒暖消息,乃为善养生也。

又曰︰饮食所以资养人之血气。血则荣华形体,气则荣卫四肢,不可极饥而食,极饱而彻。

凡食太热则伤骨,太冷则伤筋;虽热不得灼唇,虽冷不得冻齿。凡食热胜冷,少胜多,熟胜生,淡胜盐。凡食汗出,勿令洗面,令人少颜色。夏月饮酒,切莫当风,最易受病。醉饱之后,切忌便卧,此非病寻人,人自寻病也。又人家自造米面团饼多伤脾胃,最难消化,老人切不可以饥腹多食,以快一时之口。

春季摄生。遇风日融和,当从园林亭阁虚敞之处,凭栏凝眺,用滤滞怀,以畅生气不可默坐 ,以生他郁。天气寒暖不一,不可顿去棉衣。老人气弱骨疏,体怯,风冷易伤腠理。备夹衣 遇暖易之,一重渐减一重,不可暴去。

夏季摄生。夏至后伏阴在内,虽大热不宜吃冷淘冰雪、蜜水凉粉、冷粥,饱腹受寒,必起霍乱。宜从虚堂静室,水亭木阴,洁净空敞之处,远却贼风,自然清凉,心宜恬淡,冰雪胸怀,不可以热为热,辄生热恼。其于肥腻当戒,不得坐卧星下,睡着使人扇风,取凉一时,风入腠理,渐迫脏腑,其患不测。

秋季摄生。近年天气迟缓,往往早春多寒,早秋多热;晚春尚寒,晚秋尚热。时过中秋 ,尚 有裸体洗浴者。故早中二秋,调摄与夏同。谚云︰人过七月半,可称铁罗汉。盖谓三伏炎蒸 ,啖生冷,爱风凉,表学受伤。当秋风束缚之时,汗孔闭塞,伏邪欲泄,或疟或痢作焉。摄生之士,能谨于夏,再谨于夏秋,可无疟痢之患矣。然石成金改;人过八月半,方为铁罗汉。盖谓七月中至八月中三十日,尚有流金烁石,庚金亢伏之候,正宜留心保养,有深意在焉 。

冬季摄生。冬三月天地闭藏,水冰地坼,无扰乎阳,早卧晚起,以待日光。设遇早起,须饮温酒一杯,食物少许,既冒大风雾露,亦不致中伤,胃实肌充故也。大寒之时,宜处密室,多烧香炉,以藉暖气,不得用大火烘炙,损人。手足应心,不可以火炙;手引火入心,令人烦躁。冬月阳气在内,阴气在外。

老人多有上热下冷之患,不宜沐浴。阳气内蕴之时,若加汤火所逼,必出大汗。高年骨节疏薄,易于感动,多生外疾。虽壮盛之年,宜远房帷,维持阳气,以为来春发生之本。

黄退庵曰︰前贤往哲之言,切于人之养生保命者。已采录若干条,若能探求不懈,亦足以永年益算矣。但世人屏弃俗缘,形如槁木,心若死灰者,千万人之中,恐无一人也。今以平居自处之境录一通,与违生明理之君子观之,或有取乎凡人。总宜平明即起,今日应行之事,于卯后午前,逐件料理定当;午后仍可读书静坐,浇花扫地,稍劳其体。仲春至仲秋,可早息,余或稍迟;冬夜虽长,不宜至更深。少壮之年,于二至大寒大暑,雷雨月蚀之宵,醉饱劳动之,忧未能释,怒未能解之时,房室切宜远也。饮酒所以谋欢,若至呕吐委顿,则失矣。食物量腹而受,宁少无多;夏月尤宜淡泊,使脏腑清虚,不致生疾。力不能为之事,莫放心中,应事必使割藤,则心无所系。偶有所失,勿戚戚于心;非理之来,当平心恕过好言慰之,或量力周济,自然变怒为悦而去矣。千谋万算,须知总由乎天。不如守吾之拙,为人之美,莫大乎孝与不yin不杀;不食牛肉,更能存心利人利物。不但自己福大寿长,子孙定为良善保家也。言虽浅陋,然于为人之道,养生之功,亦有小补云尔。
-----------谈天邹衍,心好未能;买药韩康,身堪为偶。才既局于匡济,志非甘以沉沦,乃感文正之言,良医岂易。然而尺短寸长,不揣孤陋,古今并论,或有可取。与其矜全而不语,曷若糊覆而见收?

古今医书大意

古今医书,汗牛充栋,何可胜言哉?自上古及周秦两汉,魏晋六朝,唐宋元明至国朝,名贤代出,各自成家,其书不下几千百种。其中砂混南金,鱼目乱珠者,亦复不少;今汰其繁,而检其要若干种。如三光之丽乎天,五味之益于口,诚不可一日废焉。每种略疏其大旨,俾人知所采择;而访求善本,有欲熟读者,有欲熟玩者,有欲查阅者,此皆在人神而明之者也。自上古神农着《本草》,辨草木、金石、虫鱼、禽兽之性,一日而化七十毒,合人之五脏六腑、十二经脉,条晰寒热升降之治。计药三百六十五种,分上中下三品,是为方书之祖。黄帝作《素问》,与岐伯、雷公等六臣更相问难,其言通贯三才,包括万象,虽张、李、刘、朱诸人,终身钻仰,竟无能尽其蕴奥;唐‧启元子王冰注释,颇为补益。《灵枢经》十二卷,是书论针灸之道,俞穴脉络之曲折,医者终莫能外;与《素问》通号《内经》。

《难经》二卷,周秦越人撰,计八十一难。发明《内经》之旨,辞义古奥,猝不能通。元‧滑寿伯仁所注,较诸家笺释,则为明畅。《金匮要略》,汉‧张机仲景撰,晋‧王叔和编,世罕传本。宋‧王洙始于秘阁录出,凡二十五篇,二百六十二方,为医杂症者之祖。国朝徐彬忠可注为独善。又有《伤寒论》十卷,亦叔和编次,金‧成无己注解。后贤以叔和将原文颠倒错乱,各出己见以成书,如方中行之前条辨,程郊倩之后条辨,喻嘉言之《尚论篇》,诚为各有发明;然无互有胶柱之处,莫若无己之原注为得。总之讲《伤寒》者,各部俱宜探讨深究也。

《明理论》五十篇,论方五十篇,皆无己所撰,以发明仲景意也。《肘后方》八卷,晋‧葛洪稚川撰,凡分五十三类,但有方而无论。梁‧陶贞白增修,金‧杨用道附注。《甲乙经》八卷,晋‧皇甫谧士安撰,盖合《针经》、《明堂》、《孔穴》、《针灸治要》诸书,撮其精要,以成是经,言针灸之法最悉。《脉经》十卷,晋‧王叔和撰,叙阴阳表里,辨三部九候,分人迎气口神门,条十二经、二十四气、奇经八脉,以举五脏六腑三焦四时之 ;若网在纲,有条不紊。披诵之,足以占外知内,回死别生焉。《褚氏遗书》一卷,南齐‧褚澄彦道撰,凡十篇。发明气血阴阳之奥,其论寡妇僧尼之异治,发前人所未发。至宋嘉泰中始有刻本。《巢氏病源》五十卷,隋大业中巢元方等奉敕撰,凡六十七门,一千七百二十条。

然但论病源,不载方药,后贤往往采择所论以成书,则历代宝为圭臬矣。《千金方》三十卷,唐‧孙真人思邈撰。后因方中多用虻虫水蛭,别撰《千金翼方》。以他药代之,以惜物命。后有混作九十三卷。其为原书与否,已不可详。《外台秘要》四十卷,唐‧王焘撰,是书作于出守邺郡时,故曰《外台》。凡一千一百四门。皆先论后方,古圣专门授受之法,多在其中。惟以针法无益而有损,削之不载。又如《普济本事方》十卷,宋‧许叔微撰,皆经验诸方,并记医案,故以《本事》为名。其书属词简雅,伪医不能甚解,故罕传习,然多入微之论。

《素问原病式》一卷,金‧刘完素守真撰,以《素问‧至真要大论》所列病机十九条,演为二百七十七字。立全书纲领,而逐条辩析,其大旨多主于火。又撰《宣明方论》十五卷,其大旨本《素问》及《金匮要略》,而用药多主寒凉。盖因天时地气而施。泥之者非,废之者亦非也。《病机气宜》三卷,金‧张元素撰,其书分三十门,于脉证多所阐明。李濂《医史》称︰刘完素病伤寒,不能自医,得元素治之乃愈,则其术侔完素矣。《儒门事亲》十五卷,金‧张从正子和撰。其曰《儒门事亲》者,以为儒者能明其理,而事亲当知医也。其法以汗吐下三法作诸症,惟宜治六yin外感,不可为常训。用之得宜,取效亦捷,在因证而施治之。《内外伤辨惑论》三卷,金‧李杲东垣撰。发明内伤之症,有类外感,大旨培补脾胃为主。又撰《兰室秘藏》六卷,凡二十一门。其归重于脾胃,极言寒凉峻剂之害。盖隐挽刘张二家之流弊也。又《脾胃论》十二卷,申明培补脾土,升阳益胃,与《辨惑论》相辅而行。《医垒元戎》十二卷,元‧王好古撰。以十二经为纲,首伤寒附杂症,大抵祖仲景之意,参以其师张元素、李杲之法,与朱震亨门径小异。又撰《此事难知》二卷,皆阐明李杲之绪论,于伤寒延医尤详。杲《伤寒会要》,久已散佚,惟赖此尚存其梗概。

《格致余论》一卷,元‧朱震亨丹溪撰。其说以人身阳常有余,阴常不足,故以补阴为宗。又撰《局方发挥》一卷,以《和剂局方》多温补燥烈之药,耗损真阴,乃着此书以辟之。后之分别门户以相攻者,自此为始。又撰《金匮钩元》三卷,以补阴为宗,其以郁论病,亦开后来无穷之悟。《推求师意》二卷,明‧戴元礼撰。元礼为震亨之弟子,既校补震亨《金匮钩元》,又阐发其未尽之意,以成是书。震亨用黄柏知母补阴,或过于苦寒,以伐生气;元礼能调剂其所偏,尤为善学。《薛氏医案》七十八卷,明‧薛己立斋撰。盖裒其生平著作,共为一编。
-----------所自著者九种,订正旧本而附以己说者十五种。考其大旨,以命门为真阳真阴,而气血为阴阳所化,常用者不过十余方,而随

机加减,变化不穷。后赵献可作《医贯》,述己之说,而主持太过,遂至胶柱鼓瑟,非己之本意也。《名医类案》十二卷,

明‧江 撰,其子应宿增补,凡二百五门。所采上自秦越人、淳于意;下至元、明名医治验方论,多所辨证,不但以捃拾为富

也。《赤水元珠》三十卷,明‧孙一揆撰,凡分七十门,每门又各条分缕析,辨别疑义。大旨以明证为主,故于寒热虚实表里

气血八端,言之甚详;其论古今病症,名实混淆之处,尤为细密。其医案亦能发明病源,可取也。又《医旨绪余》二卷,以脏

腑气血经络穴,推明阴阳五行之理,并论诸家之长短。《证治准绳》一百二十卷,明‧王肯堂撰。凡五种︰杂症、伤寒、疡

科、幼科、女科,附以类方,其扩采繁富,条理分明。考方论者,莫赅洽于是书。《本草纲目》五十二卷,明‧李时珍濒湖

撰。取诸家本草,删复补漏订讹,汇为一编。凡十六部,六十二类,所取诸药一千八百七十一种,图三卷,百病主治二卷。考

证精搏,与《证治准绳》俱为医学之渊海。又《奇经八脉考》一卷,以人身十二经脉,医家所共知,惟阳维、阴维、阳跷、阴

跷、冲、任、督、带,为奇经八脉,医所易忽。因各详其证治,并附以气口九道脉图,阐发《内经》之旨。《广笔记》四卷,

明‧缪希雍仲淳撰。其大旨以刘完素、朱震亨为宗,与张介宾同时,而门径迥异。缪捷变而或以巧失,张持重而或以缓误,亦

互有得失也。又撰《本草经疏》三十卷,分为十部,每药皆有发明,故谓之疏。王懋作《石膏辨》,颇诋之,然亦一家之学

也。《类经》三十卷,明‧张介宾景岳撰。以《素问》、《灵枢》析为三百九十条,分十二类,厘为十七卷;又益以《图翼》

十一卷,《附翼》四卷,注释亦为通贯详悉。虽不免割裂古书,而门目分明,易于寻检,洵为后学之实筏也。李杲、罗从谦尝

有是作,不自介宾始。又撰《景岳全书》六十四卷。大旨以温补为宗,然执持太过,故传其说者,功过相半。《温疫论》三

卷,《补遗》一卷,明‧吴有性又可撰。
-----------其说以伤寒中脉络,因表入里;瘟疫之气,自口鼻而入,伏于募原,在不表不里之间,治法迥异,乃撰此书以辨别之。盖崇祯辛巳,疫气蔓延数省,以伤寒法治之多死,因推究而得其病源焉。

《 疟论疏》一卷,明‧卢之颐撰。所论证治用药,分寒热虚实之辨,至为详悉。《医门法律》六卷,国朝喻昌嘉言先生撰。大旨为针砭庸医而作,每门先冠以论,次为法为律,法者疗病之例,律者纠误疗之失也。所治医案,为《寓意草》。明审证候,意亦不似他家医案,但称治验,而不言其所以然。其论秋燥一症,超越古今。《伤寒舌鉴》一卷,国朝张登撰,以舌苔辨伤寒证因,以身所阅历,定为一百二十图,颇显明易见。如国朝张倬《伤寒兼证析义》一卷,王子接晋山《古方选注》三卷、《得宜本草》一卷,魏之 《续名医类案》六十卷,徐大椿洄溪《本草百种录》一卷、《兰台轨范》八卷、《伤寒类方》一卷、《医学源流论》二卷,皆所表表,业斯道者,咸宜备览焉。

范文正公微时,尝诣灵祠求祷曰︰他日得相位乎?不许。复祷曰︰不然愿为良医。亦不许。

既而叹曰︰夫不能利泽生民,非大丈夫平昔之志也。他日有人谓公曰︰丈夫之志于相理为当然;医之技,君何愿焉?无乃失于卑耶?公曰︰嗟乎﹗岂为是哉﹗古人有云︰常善救人,故无弃人;常欲救物,故无弃物。且丈夫之于学也,固欲遇神圣之君,得行其道;思天下匹夫匹妇,有不被其泽者。若已推而内之沟中,能及小大生民者,固惟相为然。既相不可得矣,夫能行救人利物之心者,莫如良医;果能为良医也,上以疗君亲之疾,下以救贫民之厄,中以保身长生,在下而能及小大生民者,舍夫良医,则未之有也﹗

为人子者不可不知医

北齐李元忠母老多病,元忠专心医道,研习积年,遂善医。族弟亦为母病,医为治疗不愈,遂自精究针药,母病乃除,隋许道幼亦因其母病患,遍览经方,得以究极,世号名医。戒诸子曰︰人之尝视膳药,不知方术,岂为孝乎?由是转相传授。唐‧王勃尝谓︰人子不可不知医。时长安曹元有秘术,勃从之游,尽得其要,勃之所见与道幼同。唐有王焘,亦因母病学医,因以所学,作书传世。宋‧高若纳亦因母病,遂兼通医书。虽国医皆屈伏,张仲景《伤寒论》诀,孙思邈《千金方》及王焘《外台秘要》,久不传,悉考校讹谬行之,世始知有是书。名医多出衡州,皆本高氏学焉。此皆以医为孝者也。宋李虚己母丧明,虚己旦夕舐睛不懈,二年母目复明。李行简父患极痛,行简吮其败膏至尽,疾寻愈。此又以孝为医者也。

方技中医术为要

古来方技,如天文术数,堪舆风鉴,卜筮医术数类。天文惟帝皇所重;术数若遁甲风角,惟为将所重;堪舆其应每远数百载,或数十载始验,真伪难知;风鉴即能先知预定人之富贵寿考,本各自具也。卜筮不过决疑,医则自天子以至于庶人,皆不可废其术。疗疾病,决生死,望问切脉之次,必云因何而得,所属何脏,所系何经,当用何药,服后能见何效。危者复安,骨者复肉,能神而明之,实为方技中之最要者也。
-----------人禀天地五行之气,以生手三阳三阴,足三阳三阴,合为十二经,以环络一身,往来流通,无少间断,其脉应于两手三部焉。夫脉者,血也;脉不自动,气实使之,故有九候之法。《内经》云︰脉者血之府。《说文》云︰血理分袤行体者,从爪从血亦作脉。华佗云︰脉者气血之先也,气血盛则脉盛,气血衰则脉衰;血热则脉数,血寒则脉迟;血微则脉弱,气血平则脉缓。

晋‧王叔和分为七表八里,可谓详且至矣。然文理繁多,学人卒难究白。宋‧崔子虚以《难经》六难,专言浮沉,九难专言迟数,故用为宗以统也。七表八里而总万病。其说以为浮者为表为阳,外得之病也;有力主风,无力主气,浮而无力为芤,有力为洪。沉者为里为阴,内受之病也;有力主积,无力主气,沉而极小为微,至骨为伏,无力为弱。迟者为阴主寒,内受之病也;有力主痛,无力主冷,迟而少 为缓。短细为涩,无力为濡。数者为阳主热,外得之病也;有力主热,无力主疮,数而极弦为紧,有力为弦,流利为滑。他如九道六极之殊,三焦五脏之辨,与其持脉之道,疗病之方,其间元妙,俱在六脉。

当时师承传授,皆为名医,其诀盖不出于此,学人其求诸。

四时受病原委

天有四时即有六yin,(风寒暑湿燥火。)人之感也,随其脏腑之虚实而病焉。邪如穿窬,见人家墙门不固之处,则乘而入。昔有三人,冒露晓行,后一人无病,一人病,一人死。无病者先以酒食,胃气充而肌表固也;病者不饮酒而单食,死者空腹而行。可见邪之即凑,其气必虚。夫春气宜温,万物发陈,其气疏以达。设天寒衣薄,腠理闭塞,阳气不得透泄,诸病生焉。骤发者其感也轻,更有从冬而受邪者。如王叔和云︰寒邪藏于肌肤,至春变为温病,其感也深。若贫乏之辈,肌理固密,胃气壮实,更复营作,不时出汗,即有所感,邪从汗而泄矣。

故被体虽薄而不病也。至于寒之初着人也,始则皮毛则肺应之,次则肌肉则胃应之。当体中稍有不适,即以辛散之剂服之,何至阳气不得泄越,郁而成病?始则身热咳嗽,甚则为疹为斑,其总名曰春阳寒郁。更有当春季受邪,阳气不透,其人禀浓,不致骤发,至春杪夏初,始欲走泄,因病热焉,其邪传心胞及胃者居多,或寒热往来,或单热不休,或疹或斑,或成温疫,其名曰春温晚发。夏为火德,万物欣荣。然大江以南,土卑潮汐,当梅雨淋漓,则多湿邪;大小暑又多酷热,暑伤人气,湿侵肠胃。人当夏令,宜谨起居,薄滋味,为卫生要事。暑邪无形,从人口鼻吸受;暑先伤气分,故气促脉软,四肢无力;暑伤心,心主液,故心烦少寐汗出;或久晴土燥,忽大雨下注,热气上蒸,最易受暑。及途行浅舍,劳逸虽殊,其受邪也同,是为阳暑。更有处于凉亭水榭,爱纳凉,喜冷冻饮料,胃气抑郁,其病恶寒壮热,少汗,脉沉滞,或吐泻,是为阴暑,不可不知。暑必挟湿挟秽,其病有霍乱者,有四因也︰受暑、受凉、受湿、伤食。至于赤白二痢,皆由湿热内侵饮食不节,其名曰暑湿交病。秋气宜凉,金令清肃,则病者少;若秋阳炽骄,人感其气,或贪凉露坐,毛窍为风露所遏,邪不得泄,最易受病。

大抵疟症多从是得。及身热头痛,咳嗽喘促等症,愈晚愈重,其名曰凉风袭暑。冬气凛冽,万物闭藏。然每有夏秋伏暑在内,至冬至一阳来复,感其气而欲泄,多见形寒肢热,咳嗽吐血牙宣鼻衄等症。更有冬气和煦,阳藏不密,冬温症。当冬三月,善卫生者,晨不冒雾露,闭关独宿,夜卧不致过暖,则为来春发生之本。若空腹晓行,不谨房室,易生寒病,即病者古名为伤寒,可不慎欤?其名曰冬藏不固,其治法前贤悉备,何待予之赘辞耶。然未有分四时而立法者,故探讨精微,特出己意,以成一编。俾业斯者,观之了如指掌,熟玩详求,自能得心应手。至不关乎气感,当另立一门,以见意也。

《内经》之四季所感而发病,未尝不以四气而论,予分四时受病,并出治法者,乃推其本而究其源,与古人立法,原无大异,惟用主药有别耳。
-----------风寒在其中,燥火在其中,暑湿在其中。

夫冬天之风,人人欲避之,畏其寒也。早春之风料峭入骨,人畏之,亦因寒也。当其杨柳风和,吹面不寒;夏月北窗,清风徐至。人非止不避,而反爱之,故风而寒则伤人;和而清者不伤人;觉其寒则伤人,不觉其寒则不伤人。惟脑后与隙中来者,咸宜避之。假如密室,当伏天其热必甚。设遇外间凉风大至,人思挟纩,入此室中,其热不减,但洞启窗户,霎时而凉,可见寒在风中明矣。太阳为真火,诸湿一承其耀,无不 然,火亦喜从其类,故易称火就燥。风虽亦可为燥,然必假气收肃;晴光轩豁之时,非其良能焉。更有藏麻年久,自能出火,可见燥在火中明矣。夫暑,火之余气也,必因湿而成。六月为火德,小暑大暑系焉;或当亢阳,忽地潮础汗,龙雷并起,大雨滂沛。人快其凉,而不知热土受湿,暑气上蒸,此时感邪最易。又如萤火,腐草所化,亦由湿热相蕴而成。始于长夏,绝于寒露,此暑之始终也。

前人称暑必挟湿,信夫﹗若暑不因湿,则可谓之火,火而兼湿,方成暑矣。

用药如用兵

医之用药,如将之用兵。热之攻寒,寒之攻热,此正治也。因寒攻寒,因热攻热,此因治也。子虚者补其母,母虚者益其子;培东耗西,增水益火;或治标以救急,或治本以湔缓。譬如兵法,声东击西,奔左备右,攻其所不守,守其所不攻。卫其虚,避其实,击其惰,还其锐,兵无常势,医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明;能因病变化而取效者,谓之神医。

医不尽药石

医者,意也,其术不尽于药石。故古人有泥丸蓑草,可以济人之语。苏耽橘井,食叶饮泉即愈,岂专药石也?此在医者有恒,能真心济世,不逐声利之间,则虽祝由,可以已病。以我正气,却彼邪气,德行所积,随施随验,固非常理可测。若只专计刀锥之利,己心不正,安能却邪?虽己试之方,珍异之药,或未必能有神明助乎?其间非可摈之为妄语也﹗

治贵人有四难

后汉郭玉谓,疗贵人有四难︰“自用意而不任医,一难也;将身不谨,二难也;骨节安间,不能使药,三难也;好逸恶劳,四难也。”余以为此四病,贵人果有之。然贵人之遇医,亦有四难︰远地相召,素不曾试,一难也;稍涉毒味,不敢轻用,二难也;尊高临之,医不能尽意三难也;专任仆外家,烹煮失宜,四难也。以此言之,贵人不可轻于致病,尤须慎于服药,如夫子所谓某未达,不敢尝焉。然后可。

医家五失

医家乘人之危,古经比之杀人。古经云︰不恤缓急,妄索事分杀人也;不问有无,必欲多得,杀人也;懒惰睡眠,轻视人命,杀人也;辨察不明,用药差误,杀人也;见不即治,俄至增剧,杀人也。有此五失,挟术杀人,甚于挺刃。昔陈景仁妻张氏有微疾,医误投血膈之药,遂至不起。既死,魂神荡越。一日,因景仁出郊,遂合为一,恍惚如狂,独歌独笑,以终其身。观此临人疾患,可不慎夫。

七情皆听命于心

人之病,不外乎三因︰外因六yin,内因七情,与饥饱劳倦、跌扑为不内不外因。凡单感六yin,虽其人素弱,无甚大病。若兼伤七情,脏腑先虚复感外邪,为病必重。故七情之伤,过于外感。夫七情之伤,各有所属。心为喜,肝为怒,脾为思,肺为忧,肾为恐,此为五志。尚有悲属肺,惊属心,共为七情。七情者,人不能免,惟不可过耳,过则伤矣。其伤虽分五脏,其实止一心耳。夫心为君主,其余各脏为臣,皆听命于君。惟君所使,臣下奉行而已。故善养生者,心常有主,如岳家军,撼之不动,主师既能镇定,各营孰敢轻动耶?又如张魏公在军,夜闻营中喧扰,魏公安卧不动,俄顷寂然,明日廉得首乱者一人斩之。一见主不动而孰敢动,一见众虽动而主为不动。心之于四脏亦然,在军则无乱,在人则无伤。至于不为饥饱劳役所困,人自易为,非比七情之难伏,若跌扑何待言?

再论七情总由心发

昔如谢傅之折屐,景文之敛棋,虽属矫情,终为雅量。一遇喜而若无喜,一逢悲恐而若无悲恐,心有所持也。古人以非理相加,横逆之来,在庸夫必勃然怒发矣。而贤者乃曰可以理遣,可以情恕,必不似庸人之勃然怒发焉。此无他,在明理。管幼安泛海值飓风,舟欲覆溺,众人不胜恐惧,幼安面无忧容,语不改常。此无他,在知命。夫明理与知命,惟心能然。我故曰︰七情虽分五脏,其实止一心而已。观此更觉晓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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