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方八阵散法探析
王业龙
明代中医大师张景岳创“新方八阵”见于《景岳全书》。其散阵中
载方16首。阵中理法方药经纬详明，分寒热，辩虚实，明阴阳，善用
柴胡，长于扶正温散独树一帜。迄今对临床仍有现实指导意义。余
据此临证灵活运用，获益非浅，现就其散法作如下初探。
知药性善用柴胡
散阵中载方16首，用柴胡者12首，占其总数的75%,在数量上占
絕对多数，方中未用柴胡者仅占25%。《<景岳全书>•本草正》谓柴
胡曰：“其性凉，故解寒热往来，肌表潮热，肝胆火炎，胸
胁痛结，兼
治疮疡，血室受热。其性散，故主
伤寒邪热未解，温疟热盛，少阳头
痛，肝经郁热证。”、“兼之性滑，善通大便，凡
泄泻脾薄者，当慎
用之。”、“柴胡之性善泄性散，所以大能走汗，大能泄气。”[1]《神
农本草经》谓柴胡“去胃肠结气，饮食
积聚，寒热邪气，能推陈至新”。
[2]柴胡属东方木，入肝经，主升，故主散升道上之壅滞。外邪袭
体，病机为升道被外邪滞塞不利，故取柴胡升散阳道上之外邪，或许
就是景岳善用柴胡于散法真旨之所在。其方中柴胡散外邪，或配
黄芩以凉散，或配
细辛以温散，或配
芍药以疏散肝经血分之邪，或配
人参培元兼散，或配
熟地、
白术益脾土以助散邪等，随证圆变，得心应
手。善用柴胡于散剂中当推景岳大师无愧。
散外邪首重寒热
创一柴胡饮、二柴胡饮主从寒热二法散外邪。指出了寒、热散法
应用的辩证要点。一是：“外有邪而内兼火者须从凉散”，方选一柴胡
饮。公曰：“一为水数，从寒散，凡感四时不正之气，或为
发热，或
为寒热，或因劳因怒皆此方主之”。二是：“其人元气充实，本无内热，
皆不宜用凉药，以寒滞不散” 宜二柴胡饮，以其“二为火数，从温散
也”。二方中分别以柴胡伍黄芩意在凉解 ，以柴胡伍细辛意在热解。
总之，寒热散法应用要点：一为正气不虚，外感寒邪兼内热者法应凉
解；二为正气充足，外感寒邪无里热者法应热解。
辨气血则柔用药：
景岳从气血辨治散外邪 ，其意有四。一是：“凡人素禀阴分不足，
或肝经血少，而感风寒者，或感邪不深，或病后产后
感冒，有不得不
从外解，而气不足，邪不能外达者，宜此方主之”方中以
当归、芍药养
血，配柴胡散外邪，使肝血充足，助邪外达。二是：“凡人元气不足，
或忍饥劳倦，而外感风寒，或六脉数微细，正不胜邪等证，必须培助
元气，兼之解散，庶可保全，宜此方主之。”并强调：“若止知散邪，
不顾根本，未有元气不先败者，察之慎之。”方中以人参、炙
甘草、当
归培补元气，柴胡、生
姜兼散外邪，共奏培元散邪之功。三是：所创
五柴胡饮，意兼补气血以祛外邪。公曰：“五为土数，从脾胃也，脾为
气血生化之源，脾土为五脏之本，凡中气不足而有外邪不散者，非此方
不可。”又曰：“此方与四柴胡饮相表里，但四柴胡饮止调气分，此方
则兼培气血以逐寒邪。”方取当归、熟地、芍药、白太、
炙甘草、
陈皮培补气血生化之源，酌配柴胡以散外邪。四是：所创六柴胡饮，针对
气血充足，内无寒热相兼者，治以平散。由上四个方面便可看出公之
以人为本，调人治病的深奥功底。吾辈临证不可不慎。
重扶正机圆法活：
人与天地之道相同，一应变化阴阳二字足以概之。景公曰：“夫伤
寒之千姿万状，只虚实二字以尽之。”又谓：“矧今人之患伤寒挟虚者
十尝有六七，传诵伤寒无补法者十之八九，虚者不补，且复攻之，
余目睹其受害者盖不可胜记矣。”公崇尚仲景，具悉“伤寒”，详求其
法，敢于超越，务求创新，其治伤寒既重于散外邪，更重培补人之
元气阴精。对正气不衰，阴寒气胜而邪不能散者，创拟麻桂饮。方
中取
肉桂温阳助
麻黄解表，当归随肉桂使温而不燥，炙甘草健脾益
气助麻黄发表而不使过散。对阳虚伤寒，创拟大温中饮，“主于阳虚
伤寒及一切四时劳倦，寒疫阴暑之气，身虽炽热，时犹畏寒，即夏
月亦欲衣被覆盖，或喜饮热汤，或兼呕恶泄泻，但六脉乏力，肩背
怯寒，邪气不能外达之证，此元阳大虚，正不胜邪之侯。”强调服此
方须早用敢用。曰 ：“若非峻补托散，则寒邪日深，必至不救，温中
自可散寒。”并以临证经验明示后人药后反应：“服后畏寒悉除，觉有
躁热，乃阳回作汗之兆，不可疑之畏之。”此外我们在临床上见之虽无
明显寒热，但素禀阳虚畏寒，外感后身困不适，六脉沉细微弱者，景
岳早有明示曰：“凡人素禀阳薄之辈，或感阴邪时疫，发热困倦，虽未
见如前阴证，而热邪未甚者，但于初感时速用此饮，连进三服，无不
随药而愈，”此方用人参、当归、炙甘草理阴温营血，配肉桂
干姜温元
阳，佐柴胡、麻黄散外邪，此意乃深得仲景真旨也。如公曰：“尝见伤
寒之治，惟仲景能温散，如麻黄、
桂枝等汤是也，亦知补气而散，如小
柴胡汤之属是也，至若阳根于阴，汗化于液，从补血而散，而云腾致
雨之妙，则仲景犹所未及，故予制此方，乃邪从营解第一义也。”
组方药尤重兼症：
散剂中景岳创柴胡煎，治
伤风兼寒，
咳嗽发热，痞滿多痰等证，实
为二陈汤加柴胡而成，以二陈化痰止咳治痞，柴胡散邪 退热；柴芩煎治
伤寒表邪未解，内外具热，泻痢烦喝，喜冷，气状脉滑数者；柴苓饮，
即
五苓散加柴胡，治风湿发黄，发热身痛，脉紧表里俱病，小水不利，
中寒泄泻等证；柴胡白虎煎，治阳明温热，表邪未解，方中柴胡黄芩
解表邪，生
石膏，
麦冬、甘草清阳明经热；归葛饮，药虽两味，其意
犹深，治阳明温暑时证，大热大渴津液枯涸，阴虚不能作汗等证；归
柴饮，治营虚不能作汗，及真阴不足，外感寒邪难解者。此方实与理
阴煎有同功，但分营虚轻重，前者属轻，后者属重而已。景岳如此重
兼症，立意精细，组方严密，诚乃：医不贵于能愈病，贵于能愈难病
之谓也。阳强气足之人，虽感外邪，亦有自愈之机，难在正气虚，兼
证四起之人。唯从景岳真旨，乃为贵医之由也。
药中的注重服法：
景岳用散法，方有法度，药中肯綮，尤重服法，在散阵16首方中表现
尤为突出。其意在助汗散外邪取温服者，有一柴胡饮，二柴胡饮、三
柴胡饮、四柴胡饮、大温中饮、柴芩煎六首方剂；意在使药力直达病
所，取远食热服者，有五柴胡煎、柴阵煎两首方剂；意在助药祛邪外
达，取热服者有正柴胡饮；意在迅即取效，以热酒送服散剂者，有秘
传走马散；外用点眼、吹鼻者，有秘传白犀丹；意在以冷治热直折其
势者，有水浸凉服之归葛饮。16 方中仅有柴苓饮、柴胡白虎煎、归柴
饮三首方剂只嘱煎服。上述16 首方中有不同服法和外用法七种之多，
不象今之人处方仅写煎服而已。服用方法对治疗效果有重要意义，是
有严格要求，并经实践证明是不可轻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