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梅
芥子今春小疾,住黄石多日,幸识三位学佛的老中医,一者张瑞云,二者彭朋三,三者邓来送。三位善士虔心向佛,悬壶施技,寿高德劭。长者百零四,还在搭脉开方,行菩萨道。
雷音寺下居仙人
大冶市不光有世界最早的“
铜绿山古铜矿遗址”,还有霹雳耶小雷山、雪峰塔、雷音寺。那里地下蕴涵丰富,地上崖石如笋。在雷山脚下居住的一百零四岁的老中医张瑞云,法名慧云。期颐之后仍不舍歧黄,带领从市中医院院长位置退下来的后人张荫芳和外孙柯真亮,在故里陈贵镇张礼洪村铺展他的中医事业。
经云:“八识田中,看病第一。”“佛是大医王,能治众生病。”年逾百岁的张瑞云老先生毕生以救苦为乐,以看病为荣。身体力行,用心弘道。
见到他真让人欢喜,他依偎着靠椅,患者将腕伸在小桌前的脉枕上,他长长的手指,指甲很长很洁,轻轻一搭,双目瞳瞳,满口只剩一位士兵(牙齿),发出的浓重地方话,唯有陪侍他十八年的外孙柯真亮会得,尔后再由他解说,依言开方。
老人左腕戴着一串碧绿晶莹的佛珠,他念念有词:“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利多。毗迦兰帝。阿弥利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那是“往生咒”。张荫芳介绍老人学佛因缘,因为父母连连生育十一胎,还不见男性,不惑之年上雷音寺祈求观世音菩萨,千处祈求千处应的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随后真的赐他一男孩,便是如今接法的张荫芳,又名应方,曰荫芳。德荫普芳也。
参礼雷音寺、观音堂有曾任市书法家协会主席、小雷山诗社常务副社长的张荫芳隶书的“慈云普荫”匾额,门楣联语出自百岁时张瑞云撰的联:
飞阁凌虚百步云梯朝上界;
莲池净垢一轮明月印中天。
顶礼观音大士,感恩三宝护佑。他们一家四代行医,被冲击时张瑞云两次入狱,举家借破庙躲风雨,如今佛光普照,他要竭力尽孝。我从张荫芳《岁月风铃》诗集中读到:“三指救人难救苦,千方医病未医贫。杏林添种棵棵树,好荫生灵户户春。”户户春,待妙手;百寿翁,参北斗。
西塞山中得妙趣
在唐人张志和、刘禹锡曾经吟咏“西塞山前白鹭飞,
桃花流水鳜鱼肥”的古战场新址的上窑一栋居民楼上,九十又五的彭朋三老先生热诚地接待我,他髭须飘拂,玉毫上卷,目光如电,云步方来,闻其谈吐,观之行住,仍是活力蓬勃,真矍铄也!
自古道:“医从儒家出。”平生矢志医、易、佛、独爱松梅竹的彭朋三,晚号梦觉山人。他自幼亲炙真如公,得其毛笔小楷誉录的《周易》上、下卷,悟得《三指禅》太极图、新雷火、心胞络,玄关窍之调冲运带之法,折坎填离之方。他从1935年随侍祖父(真如公第五子讳达观)、父亲(义高公)习研中医,建国后曾任大冶县卫生协会总会主任。七十年来,他临床辩证,推陈出新总结出一套医治妇科、肝病、肾病的灵方妙剂,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所撰写的《鼓胀病辩证施治》论文曾获中华中医学会大冶分会甲级论文。
老先生一面招呼我们品他的“龙须茶”,一面从卧室取出特别的布书函,里面有蝇头小楷字的袖珍本《汤头歌诀》、《心易悟元》、《颠仙传》、《病脉证治》、《外科秘方验方》,还有厚厚的一沓病历。他学佛是十六岁时从《颠仙传》打开视野,认得释迦牟尼佛的。这册珍藏的手抄本既是彭氏祖上从江西瑞金迁徙湖北的起源,又兼融释儒道医。
博学广涉的老先生很健谈,所言不虚,且赏他成集303首,联133副的《杏林清韵》书中的“预撰归终时留言联:有人问我行踪,乘桴浮海杳然去;
无我何人询疾,束苇渡江不再来。
这位屈指悬壶七十春,邯鄣一梦九旬人,参得《般若
波罗蜜多心经》之要义,明其“不生不灭,不增不减,不垢不净”之真空妙有,得大自在的他,故又自题照:肱折三番,愿作涅磐舍利子;丹成九转,甘为函谷老聃牛。
摆在桌上的《佛教念诵集》、《五百罗汉》、《佛教精进者日记》,还有两串捻得透亮的佛珠,傥不谙禅之三昧,是绝然写不出“东方宝山得道智佛祖师菩萨摩诃萨等碑志文的:“桃园听讲,南岳参禅,义了性空,悟石头之秘旨,道高德重。感唐宪之褒封,白莲池上,遗迹留芳,多宝塔中,舍身舍利……”
咦耶!“舍利子是诸法识相。”
察其家谱,寻根究源,彭朋三之先祖,真如公之后人相,有贲药真人,童贞三岁,还有应元葬后三年起棺分别是肉身。
人淡如菊,品逸於梅的彭朋三,望九之后,常由衷慨叹,佛教是医学的根。他入道闻思修行医禅易得。请他“望闻问切”,如同参禅,令人心神爽然。有时他接待一位新患者,尤其切其脉相,观其行状,见疑生悟,遇难易解。难怪他的后人有时抱怨老人家,看一个新病人往往要耗小半天。
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曰:“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
古兮今兮梦觉心人,摩妙哉善哉,菩提萨 !
菜园村里藏千珍
家住菜园村的主任中药师邓来送,他所居黄石港区的菜园村,其实是个人口稠密的闹市区。不过他躲在居民楼群中,乐自成一统——寂来精舍,坐拥书城,与佛同乐,他1995年从市二医院退休隐居,后结合中医中药的几十年实践,潜心向佛,深入经藏。
他有创办中文核心期刊《时珍国医国药》的十几年经验,和半个世纪收藏的1.5万藏书,其中连国家图书馆都没有收到的清代民间流传的《医方一盘珠全集》、《重校医宗说约》孤本,还有《陈修园医书全集》、《徐灵胎医书全集》、《不居集》、《疡医大全》等线装书。在他的四壁顶棚的书架里,还有弘一大师的手抄孤本《金刚经》、《药师经》、《阿弥陀经》、《大方广佛华严经偈》等释经内典更为珍贵难得。
走进他的书斋,
檀香清馨,布局庄严,他与老伴过着清淡怡然的晚年生活,彼此相依,以佛法化导生活。平素他诵经、打坐,著书立说,老伴念佛,拜佛,生活单调高古,日子惬意丰足。在这种节奏中,七十三岁的邓来送用心弹奏出迦陵频伽般的生命之歌。
他先后在北京中国中药出版社和中国农业出版社出版了《中药制用经验录》、《实用中药炮制学》、《采种中草药技术》、《实用中草药效验方》、《名贵中药开发技术》五本专著,还撰写了《学佛传心录》、《金刚经心经之缘》、《佛学教理感悟》、《佛教智慧格言》、《佛教因果论》、《六祖大师法宝坛经辑注》等200万字的十本佛学书籍。
老人不可思议的是,十多年前患有甲状腺肿大和
肺气肿纵隔肿瘤、颈肩腰腿痛等多种疾病,当时去过三家大医院,分别判了死刑。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是生以待死,还是争取新生。生命的“红灯”频闪,摆脱生死神的“绿灯”也在眼前闪烁。迷离中他正念提起,重新唤起生活的勇气。卸掉《时珍国医国药》主编之重任,退而不废,病而不萎。他想,人固有一死,我已接到“通知”了。何不趁还能支持色身,脑袋也好使,这回净下心来好好读读书,从收藏的古医书中找“亮点”,再到雷山、西塞山、东方山里寻宝藏——中草药,回来自己炮制,自我尝试,死马当活马医。一面服中草药,一面持斋佛、打坐,学佛作佛,如此三番五次,这样慢慢调伏了身心,几年过去,病灶自然消除,身体愈来愈好,。
他对我说,本来我这个来送生来就是佛菩萨给的,母亲来我家几年未生,是母亲在观世音菩萨面前求来的,乙亥年奶奶去世,母亲怀了我,就叫奶送,由于宗谱“来”字派,上学后改为现名来送。他说:我这个人在七岁时患
麻疹,开始还顺,后来叔爹买了二条乌鱼回来,即刻麻疹变症,高热不退,惊厥,险些送命,是叔爹把两条乌鱼放生了,才救了我的命。我能活下来,故幸运。本来算命说我59岁要死,现在又活下来,我要好好孝敬三宝。
孝敬三宝,体悟真常。作为黄石市佛教协会常务理事的他,以身示法,宣流正法,他时常应请为信众讲学佛心得体会,撰写文章,作法布施。在布施中享受“夕阳红”——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娑婆诃。
黄石以矿石名闻十方,潋滟绕城的磁湖水,梳理着湖畔恬然的“睡美人”,漫山堆垒的各色石头,仿佛都在呼应着向上向善的梵音。三位化石一样的染香人,正无声地提撕着人们应如何善用其心,敬心福施,利乐有情;该怎样善待一切,任运现行,趣妙菩提。
精美的石头唱响了觉悟的人生是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