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梁知行 于 2013/6/5 16:32 编辑 www.med126.com/kuaiji/岭南中医名家合影。前排:罗元恺、黄耀燊、刘赤选、李仲守、钟耀奎,后排:陈宏珪、李任先、刘亦选。
1994年,罗元恺八十诞辰与女儿
罗颂平、女婿廖新波合影。
罗元恺与夫人廖锦华(1956)。
新中国第一位中医教授
20世纪是中国文明裂变与再造的时期。狂澜突进、风雷激荡的西学东渐之下,传统医学与传统文化的其他领域一样,遭遇重大冲击和磨难。
1924年9月15日,广州海珠中路麻行街84号,经过近10年艰苦筹备的广东中医药专门学校举行了隆重的开学典礼。礼堂里,木刻篆体校训赫然:“上医医国,先觉觉民。”广东在全国树起了中医办学自救图强的旗帜。
这杆旗帜穿越近百年风雨,一直屹立不倒。广东至今仍是全国中医药群众基础最好的地区,喝凉茶、煲汤等养生民俗近年还成功“北伐”,“中医药强省”成为一张广东名片。
历史不会忘记一批扛旗的人。他们为中医而生,在现代社会捍卫传统医学的尊严,在颠沛流离中风雨传灯。毕业于广东中医药专门学校、后来担任校长的罗元恺,就是一位旗帜性人物。
他是岭南妇科圣手,从医60年,仁心仁术妙手回春,成为广东人尊敬的“送子观音”。
他是新中国第一位中医教授,首批中医硕士、博士生导师,中医妇科学学科的奠基人和第一代学科带头人,他创建的学科已成为国家重点学科和国家临床重点专科;他主编的《中医妇科学》五版教材在全国影响深远,构建了当代中医妇科学的学科体系。他培养的学术团队已经成为国家级教学团队。
作为中医教育家,他见证中医近百年沉浮兴衰,一生投入中医教育,终为岭南杏林留下一片青翠。
出身儒医世家
头名成绩毕业于广东中医药学校
罗元恺出生于广东南海一个书香世家。父亲罗棣华是私塾的教师,精通国学,以儒通医。他在南海西樵山开诊所,后参加北伐战争,做随军军医,晚年在广州市洪德路开中医诊所。他养育了十一个儿女,罗元恺排行第七。
罗元恺从小就跟随父亲,曾在私塾念过书,诵读四书五经、古文诗赋,并在父亲的熏陶下,开始接触中医,背诵中医汤头歌诀,随父侍诊,被称为“医生仔”。
1930年,罗元恺考入广东中医药专门学校。在校5年,他诵读了内、难、
伤寒、金匮、本草、温病等经典著作,对中医学有了深入的理解。他与同班十位同学组成“克明医学会”,共同研讨学习中的疑难,撰写医学论文,互相交流启发。其后还出版了《克明医刊》。
当时,广东中医药专门学校开设了西医基础课,罗元恺掌握了解剖学、生理学等现代医学知识,而且对张锡纯、陆渊雷等中西汇通派医家的著述亦有所研习。他认为,中医与西医虽理论体系不同,但治病救人的目标是一致的,二者不应互斥。
1935年,罗元恺以第一名的成绩在广东中医药专门学校毕业,考取了广州市中医师资格证书,并留在学校的附属医院广东中医院做医生,兼任该校《金匮要略》课教师,讲授内科杂病。在临证与教学工作中,他接触到许多危重、疑难的病症,在实践中逐渐积累经验,为其后续的专科学术发展打下扎实的根基。
从医之后,他还在当时的广州大学学习法律专业,跟岭南书法名家麦华三成为同窗好友,并在那里与后来成为他妻子的廖锦华相识。这种多学科的博闻交融,为他以后成为一代大师奠定基础。
1938年10月,日军在广东大亚湾登陆,直逼广州。广东中医院被迫停业疏散。罗元恺与家人离开广州,返回故乡南海县。一个月后,日军进犯南海,他乃转道香港,行医谋生。1939年,广东中医药专门学校迁至香港授课,他继续在母校任教。那时,廖锦华也去了香港教书,两人在香港结婚。
1941年香港沦陷,罗家又返回大陆。罗棣华在途中不幸感染
霍乱去世。罗元恺夫妇从桂林绕道逃难至韶关。当时韶关是后方,相对安定,罗元恺继续行医。后来与母校的校董、校友等筹划在韶关复办中医学校。但正当筹备就绪准备开课时,日军又拟进犯韶关,复校之事乃告吹,他又被迫转往广东西北部之山区连县。除在县城开业诊病,他还与当地老中医赵伯平创办了连县中医讲习所,全部课程均由他编写讲义及讲授。
在抗战期间,虽然颠沛流离,生活艰难,他仍执着于中医教育事业,为培养人才而贡献力量。
1945年日本投降,罗元恺返回广州,与校董、校友们取得联系,筹划中医院校的复办。但学校和医院已在战争中受到严重破坏,设备全部散失,经过一番努力,学校于1946年秋招生复课,医院则延至1948年秋才得以复业,而罗元恺亦回母校任教。
36岁当校长院长
受命筹建广州中医学院
新中国成立后,中医工作开始受到重视,广东中医药专门学校也被省文教厅列入广州11所大专院校之列。中医学校结束了民办的历史,开始得到政府资助,学生有助学金,毕业后由国家分配工作,中医工作呈现出光明前途。
这让视中医如生命的罗元恺非常振奋。1950年4月,36岁的他就任广东中医药专门学校校长,1951年起兼任附属广东中医院院长。他废寝忘食,在课程设置、教学方法、医疗质量、学生管理等方面事必躬亲,广纳人才。
中医事业的发展并不是一帆风顺,1953年8月,中医学校突然接到卫生厅转来卫生部的通知:“勿需培养新中医的必要。”在当时卫生部个别领导人的错误干预下,广东中医药专门学校被改为广东省中医进修学校,罗元恺被任命为副校长。原中医学校仍办至1955年学生全部毕业为止。按上级制定的课程,中医进修学校主要讲授西医基本技能,欲使原有的中医经进修成为西医。面对这种“中医西医化”的错误导向,罗元恺顶住压力,坚持安排讲授一些中医课,使在职中医师得以提高中医水平。坚守住中医的阵地。
1956年,毛泽东提出大力发展中医。周恩来总理亲自主持,在北京、上海、南京、广州筹办4所中医学院。这标志着中医学进入我国高等教育体系,成为我国高等医学教育重要的组成部分。
是年5月,罗元恺被任命为广州中医学院(现为
广州中医药大学)筹备委员,参与制定学院办学规划,选择校址等工作,为学院的开办出谋划策,尽心尽力。他将原广东中医药专门学校的教师、优秀毕业生推荐到广州中医学院,为组建学院的师资队伍立下汗马功劳。黄耀燊、邓铁涛、赵思兢等一大批优秀教师成为广州中医学院第一批教师;李国桥等一批优秀毕业生成为广州中医学院新生力量的教师成员。他以独特的人格魅力和领袖风范,团结中医名老。
今年97岁的国医大师、广州中医药大学终身教授邓铁涛回忆,当时学院选址在广州郊区三元里,校舍非常简陋,有的房间还是猪圈改造的,教师班底大多为罗元恺请来,他耗费了很多心血,深得同事敬重。
1956年9月广州中医学院招生开学,罗元恺任学院的院务委员会委员兼金匮要略教研组组长。1958年中医进修学校并入中医学院成为进修部,他任进修部主任兼妇儿科教研组主任。1971年妇儿科分为两个教研室,他继任妇科教研室主任,并作为学科带头人负责妇科的医疗、教学、科研工作。他的办学思想是中医为主,中西医结合,先中后西。在他和同事的倡导下,学院基本形成中医课程与西医课程之比为7:3的课程框架,逐步培养中西医结合人才。
逆境中诵《孟子》励志
1977年成为首位中医教授
新中国成立后,罗元恺一直都是很积极地为振兴中医努力。1951年,他加入了中国民主同盟。1963年,罗元恺当选为第四届广东省人大代表,并在1978-1988年连续当选为第五、六、七届全国人大代表。他积极参政议政,写了很多提案,呼吁为中医立法。
有一则轶事在学校广为流传:罗元恺为中医学院争取资金建设图书馆和教师宿舍楼。而在宿舍楼竣工后,他却不愿意搬进去,让给其他同事。他的理由是在市区住惯了,老朋友聚会聊天方便,就没有要学院的宿舍。
文革时,罗元恺受到审查,被送去干校劳动。在南雄干校放牛时,他常在山坡上诵读《孟子·告子》的名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以解忧明志。
1977年,广东省革委会授予罗元恺教授职称。当时,由于全国各中医院校建校以来尚未设教授职称,而广东省设置教授的举措又先于其他省、市、自治区。因此,罗元恺成为全国第一位中医教授。在广州中医学院同时盛名的名老中医中,罗元恺以学问出众、德望服人脱颖而出,其学术地位和历史地位难以替代。
1978年他成为全国首批中医硕士研究生导师,1981年成为全国首批中医博士生导师。并成为国务院学位委员会第一届中医学中药学学科评议组成员。他亲自给研究生授课,制定培养计划,他培养的第3位硕士研究生研究月经与月相的关系,在国外发表了学术论文,获得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的科技成果。他培养的第一位博士后来到美国纽约行医,也成为著名的中医妇科专家。他为引领中医研究生教育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1980年,罗元恺担任中医学院副院长,负责教学和研究生教育。1982年,由于年事已高,他主动请辞院长职位,1983年被卫生部任命为学院顾问。在他看来,他自己不应该再占着院长的位置,应该把这个位置让给更年轻的人。
治学尊古而不泥古
耶鲁大学珍藏著作
罗元恺善于写作、勤于写作。从上世纪50年代开始,他就一直写论文。他喜欢喝早茶,一大早去陶陶居,都是带着方格纸去的,就在那里备课、写书。《女科述要》、《罗元恺医著选》、《罗元恺论医集》一字一句都是他亲自写出来的。
他上个世纪80年代初主编的《中医妇科学》第五版教材,至今仍是目前该领域使用时间最长的教材,台湾长庚大学中医学系亦用作教材,香港医管局列为注册中医师考试的范本。
罗元恺对历代中医医著广为涉猎,尊古而不泥古,善于变通和创新。他提出一个著名的学术观点,认为“肾—天癸—冲任—胞宫”是女性生殖调节轴。他重视肾脾气血,认为肾主先天,脾主后天,先后天协调,气血旺盛。妇女的生理特点主要是月经与妊娠,与肾气的盛衰有直接的关系,
闭经、不孕或屡孕屡堕的患者亦多有肾虚表现。
罗元恺治学严谨,主张由博返约。他认为一个医学家除研读医著之外,也应涉猎文、史、哲、数、理、化、天文、地理及其他有关的边缘科学,互相渗透、互相启发。在医学领域,也同样需要由博返约,由通而专。他曾写《博学笃行,业精于专》一文以述其治学精神。
他还认为,一个学者不能只是重复古人的理论或治法方药,应作分析和验证,明辨是非,不宜
盲从,而应有所创新。如对古人所谓“女子以肝为先天”、“
黄芩白术乃安胎圣药”等观点,他都持不同意见。曾撰《对“女子以肝为先天”一说的商榷》、《漫谈“黄芩白术乃安胎圣药”之说》、《对“
柴胡劫肝阴、
葛根竭胃汁”的评议》等文,对古人的观点加以评析,提出独到见解。
罗元恺女婿、广东省卫生厅副厅长廖新波以写博客微博、直言医改得失闻名。他说,岳父求真、敢言、执着的学者精神,对自己影响很大。从政与治学,都要不忘本心,不失本色。
罗元恺女儿罗颂平回忆,她从小就是父亲的私人秘书,经常帮他抄稿子。《景岳全书》(《妇人规》)是一本古文医著,她先抄下来,边抄边加标点,再由父亲加上注释。
2001年罗颂平去耶鲁大学交流时,曾经在耶鲁大学图书馆1200多本中医书里头,找到父亲写的两本书——《罗元恺论医集》、《罗元恺医著选》,不禁潸然泪下。
医德高尚
贫富贵贱一视同仁
很多老广州都知道罗元恺“送子观音”的美誉。调经、助孕、安胎是他的三大“法宝”。许多领导人及其家属都得到他的诊治并取得良好的疗效。
罗颂平说,从她懂事时起,家里就总是挤满了人,都是追到家里来要找罗元恺治病的病人,有高官也有老百姓,罗元恺一视同仁。由于文革后期罗家住的房子只有30多平方米,病人们都挤不进屋里来,于是都只能站在屋外的楼梯上,但是他们谁也不愿走,只盼“让罗老看一下”。
“母亲说他一年里有8个月都在外面奔波。”罗颂平说,那时罗元恺经常带领弟子们下乡“巡回医疗”,给贫苦村民看病,每次都被团团围住,“连上厕所都会跟着”。一些村民为了得到进一步的治疗,会一直跟着他到广州,甚至跟着到他家。
1991年,广州中医学院35周年校庆时,由珠江电影厂协助拍了一部纪录片《中医教育家罗元恺》。片中有一情景让人难忘:不育不孕的患者被罗元恺和同是妇科名医的罗振华治愈,生育了健康的孩子。这些因两位罗老的医术而获得生命的孩子们,朝着他们奔去,口中不停在喊:“罗爷爷!罗爷爷!”
1994年,广州中医学院举办了“罗元恺教授八十华诞暨从医从教六十周年庆祝会”,时任副省长卢钟鹤亲临祝贺,许多弟子从海内外回校拜见老师,盛况空前。
翌年,罗元恺病逝,当时很多同道、学生和患者都自发
地参加他的告别会,至今仍经常有人到他的墓前拜祭,留下一段杏林传奇。
2011年广州中医药大学55周年校庆,在大学城校区为罗元恺、黄耀燊、李仲守三位名医塑造了铜像。他们永远留在校园,守护着中医人的精神家园。
■学人名片
罗元恺(1914-1995),著名中医教育家、中医妇科学家。中国民主同盟盟员,第四届广东省人大代表,第五、六、七届全国人大代表。
他是广东南海县人,出身于儒医世家,1930年考入广东中医药专门学校,1935年毕业留校任教从医。抗日战争时期曾在粤北地区行医,开设中医讲习所。1949年就任广东中医药专门学校校长,1951年兼广东中医院院长,其后兼任广东省中医进修学校副校长。1956年参与筹办广州中医学院。1979年担任广州中医学院副院长,1983年由卫生部任命为该院顾问。
1962年获“广东省名老中医”称号,1977年成为国内第一位中医教授。是首批获中医硕士、博士学位授予权的研究生导师,首批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中医专家,国务院学位委员会第一届学科评议组成员。1991年成为全国首批名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继承工作的导师。
他擅长于内、妇、儿科,尤其精通妇科。是中医妇科学学科第一代学科带头人。他提出“肾—天癸—冲任—子宫生殖轴”学说,构建当代中医妇科学科体系。他创制“
滋肾育胎丸”获卫生部科技成果二等奖;“
田七痛经胶囊”获广州市科技成果奖。经验方“橘荔散结片”、“罗氏内异方”等至今仍广泛应用于临床,为不孕不育、习惯性
流产者带来福音,被誉为“送子观音”。
他治学严谨,勤于著述,著有《罗元恺医著选》、《罗元恺论医集》、《罗元恺女科述要》等专集,点注明代医家张景岳妇科专著《妇人规》,主编全国高等医药院校教材《中医妇科学》第五版和《高等中医药院校教学参考丛书·中医妇科学》、《实用中医妇科学》等。
记者:陈枫
来源: 南方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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