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罗大伦
那天,我的一位好朋友特别从包中拿出篇文章给我,说这篇文章适合给学医的人看,所以送给我。我拿过来,是篇名字叫《念你们的名字》的文章,这是一位老师给医学院新入学的学生写的寄语。当时,因为忙碌,我一直把这篇文章收藏在包里面,但是很久都没有看,后来有一天,我偶然拿了出来,一看之下,深受感动,文章突然令我想起了在医学院读书的时候,每次大型活动中,都要全体举起右手握拳,宣读《医学生誓言》的时光,那个时候,我经常在背诵的时候,被誓言中的精神感动得眼角泪光闪烁。我这两天了解到,原来我的博客有很多医学生在看,所以,我就把这篇《念你们的名字》贴出来,供大家欣赏,希望你们能有所收获。我个人感觉,学习中医是一个修炼的过程,它会令一个人改变,西医我没有学过,所以我没有发言权,但是我相信医学精神都是一样的,我在学习中医的过程中就有很多改变。以前,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性格偏激,做事任性,很不受别人的欢迎,随着学习医学过程的深入,尤其是在看到了那么多古代大医的境界之后,惭愧不已,就像
朱丹溪听了许文懿先生的课惭愧得汗流浃背一样。于是,我的行为逐渐改变,现在我自己仍然是在向先贤学习的过程中。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多看看别人那些美好的思想精华,对我们的成长是有好处的。做家长的朋友们,可以把这篇文章给孩子们朗读一下,相信会带给他们一些美好的感动的。以下是这篇精彩文章的全文,文章的作者是张晓风:孩子们,这是八月初的一个早晨,美国南部的阳光和煦而透明,流溢着一种让久经忧患的人鼻酸的、古老而宁静的幸福。助教把期待已久的发榜名单寄来给我,一百二十个动人的名字,我逐一地念着,忍不住覆手在你们的名字上,为你们祈祷。在你们未来七年漫长的医学教育中,我只教授你们八个学分的国文,但是,我渴望能教你们如何做一个人,以及如何做一个中国人。我愿意再说一次,我爱你们的名字!名字是天下父母满怀热望的刻痕,在万千中国文字中,他们所找到的是一两个最美丽、最醇厚的字眼——世间每一个名字都是一篇简短、质朴的祈祷!“林逸文”“唐高骏”“周建圣”“陈震寰”,你们的父母多么期望你们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孩子。“黄自强”“林敬德”“蔡笃义”,多少伟大的企盼在你们身上。“张鸿仁”“黄仁辉”“高泽仁”“陈宗仁”“叶宏仁”“洪仁政”,说明儒家传统对仁德的向往。“邵国宁”“王为邦”“李建忠”“陈泽浩”“江建中”,显然你们的父母把你们奉献给苦难的中国。“陈怡苍”“蔡宗哲”“王世尧”“吴景农”“陆恺”,蕴涵着一个个古老圆融的理想。我常惊讶,为什么世人不能虔诚地细细体味另一个人的名字?为什么我们不懂得恭敬地省察自己的名字?每一个名字,或雅或俗,都自有它的意义和爱心倾注。如果我们能用细腻的领悟力去叫别人的名字,我们便能更好地互敬互爱,这世界也可以因此而更美好。这些日子以来,也许你们的名字已成为桑梓邻里间一个幸运的符号,许多名望和财富的预期已模模糊糊和你们的名字联系在一起,许多人用钦慕的眼光望着你们,一方无形的匾已悬在你们的眉际。有一天,医生会成为你们的第二个名字。但是,孩子们,什么是医生呢?一件比常人所穿更白的衣服?一笔更有保障的收入?一个响亮而荣耀的名字?孩子们,在你们不必讳言的快乐里,抬眼望望你们未来的路吧。什么是医生呢?孩子们,当一个生命在温湿柔韧的子宫中悄然成形时,你,是第一个宣布这神圣事实的人。当那蛮横的小东西在尝试转动时,你是第一个窥得他在另一个世界的心跳的人。当他陡然冲入这世界,是你的双掌接住那华丽的初啼,是你,用许多防疫针把成为正常人的权利给了婴孩,是你,辛苦地拉动一个初生儿的船纤,让他开始自己的初航。当小孩半夜发烧时,你是那些母亲理直气壮打电话的对象。一个外科医生常像周公旦一样,是一个在简单的午餐中三次放下食物走进急救室的人。有时候,也许你只需为病人擦一点红药水,开几粒
阿司匹林;也有时候,你必须为病人切开肌肤,拉开肋骨,拨开肺叶,将手术刀伸入一颗深藏在胸腔中的鲜红心脏;有的时候,你甚至必须忍受眼看血癌吞噬一个稚嫩无辜的孩童而束手无策的裂心之痛!一个出名的学者来见你的时候,可能只是一个脾气暴烈的牙痛病人;一个成功的企业家来见你的时候,可能只是一个气结的哮喘病人;一个伟大的政治家来见你的时候,也许什么都不是,他只剩下一口气,拖着一个中风后
瘫痪的身体;挂号室里美丽的女明星,或者只是一个长期
失眠、神经衰弱、有自杀倾向的患者……你陪同病人走过生命中最黯淡的时刻,你倾听垂死者的最后一声呼吸,探察他的最后一次心跳。你开列出生证明书,你在死亡证明书上签字,你的脸写在婴儿初闪的瞳人中,也写在垂死者最后的凝望里。你陪同人类走过生老病死,你扮演的是一个怎样的角色啊!一个真正的医生怎能不是一个圣者?事实上,成为一个医者的过程正是一个苦行僧修炼的过程。你需要学多少东西才能使自己免于无知,你要保持怎样的荣誉心才能使自己免于无行,你要几度犹豫才能狠下心拿起解剖刀切开第一具尸体,你要怎样自省才能在医治过千万个病人之后,使自己免于职业性的冷漠和无情!在成为一个医者之前,第一个需要被医治的,应该是我们自己。在一切的给予之前,让我们先拥有。孩子们,我愿意把那则古老的神农氏尝百草的神话再说一遍。神话是无稽的,但令人动容的是一个行医者的投入精神,以及那种人饥己饥、人溺己溺、人病己病的同情心。身为一个现代的医生,当然不必一天中毒七十余次,但贴近别人的痛苦,体谅别人的忧伤,以一个单纯的“人”的身份,怀着恻隐之心探看另一个身罹疾病的“人”,仍是可贵的。记得那个“悬壶济世”的故事吗?“市中有老翁卖药,悬一壶于肆头,及市罢,辄跳入壶中,市人莫之见……”那老人的药事实上应该解释成他自己。孩子们,这世界上不缺乏专家,不缺乏权威,缺乏的是一个“人”,一个肯把自己给出去的人。当你们帮助别人时,请记住医药是有时而穷的,唯有不竭的爱能照亮一个受苦的灵魂。古老的医术中不可或缺的是“探脉”,我深信那样简单的动作里蕴藏着一些神秘的象征意义。你们能否想象一个医生用敏感的指尖去探触另一个人脉搏的神圣画面?因此,孩子们,让我们怵然自惕,让我们清醒地推开别人加给我们的金冠,而选择长程的劳瘁。诚如耶稣基督所说:“非以役人,乃役于人。”真正伟人的双手并不浸在甜美的花汁中,而常忙于处理一片恶臭的脓血;真正伟人的双目并不凝望最挺拔的高峰,他们常俯下身来察看一个卑微的贫民的病容。孩子们,让别人去享受“人上人”的荣耀,我只祈求你们善尽“人中人”的天职。我曾认识一个年轻人,多年后我在纽约遇见他。他开过计程车,做过跑堂,尝试过各式各样的谋生手段,但他仍在认真地念社会学,而且还在办杂志。一别数年,恍如隔世,但最令我感到安慰的是,当我们一起走过曼哈顿的时候,他无愧地说:“我还保持着当年那一点对人的关怀,对人的好奇,对人的执著。”其实,不管我们研究什么,可贵的仍是对人的诚意。我们可以用赞叹的手臂拥抱一千条银河,但当那灿烂的光流贴近我们的前胸,其中最动人的音乐仍是雄浑、坚实的人类的心跳!孩子们,尽管人类制造了许多邪恶,但人体还是天真的、可尊敬的、奥妙的神迹。生命是壮丽的、强悍的,一个医生不是生命的创造者,他只是协助生命神迹保持其本来秩序的人。孩子们,请记住,你们每一天所遇见的不仅是人的病,也是病的人,是人的眼泪,人的微笑,人的故事!窗外是软碧的草茵,孩子们,你们的名字浮在我心中,我浮在四壁书香里,书浮在暗红色的古老图书馆里,图书馆浮在无际的紫色花浪间,这是一个美丽的校园。客中的岁月看尽异国的异景,我所缅怀的仍是台北三月的
杜鹃。孩子们,我们不曾有一个古老而幽美的校园,我们的校园等待你们的足迹让它变得美丽。孩子们,我祈求全能者以广大的天
心包覆你们,让你们懂得用爱心去托住别人;祈求造物主给你们内在的丰富,让你们懂得如何去分给别人。某些医生永远只能收到医疗费,我愿你们收到的更多——我愿你们收到别人的感念。念你们的名字,在乡心隐动的清晨。我知道有一天将有别人念你们的名字,在一片黄沙飞扬的乡村小路上,或者在曲折迂回的荒山野岭间,将有人以祈祷的嘴唇,默念你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