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继承和发扬各地名老中医学术经验,更好地培养和造就新一代中医药人才,自1999年以来,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组织著名中医药学家举办“全国名老中医临床经验高级讲习班”5期,并将讲稿汇编成《碥石集》教材。2003年10月在广州举办第5期讲习班,因此第五集(已由广东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收录21位名老中医诊治疑难杂病的临床经验讲稿40余篇,涉及内、外、妇、儿、骨伤、五官、针灸等学科,内容丰富,观点新颖。笔者有幸获读此集,爱不释手,为使同道能及时阅读并指导临床实践,特评介如下:
1.彰显学术思想
名老中医的学术观点,别具新义,体现在各个方面。
广东邓铁涛“寄语21世纪青年中医”要勇于承担振兴中医药之重任,他认为中医药学是世界上惟一从古到今没有中断过的一门科学,其所以仍矗立于21世纪医学之林,成为中华文化的瑰宝,关键在于其根正(根即四大经典著作),其枝繁(枝即历代各家学说),其叶茂(叶即现代名医学术经验)之故。
北京陆广莘“从中医出发思考问题”指出,中医要发展,必须走自己的路,取诸家之长,只有重建传统,方能融合中医。中医学的特色是以人的健康为目的,追求人的自我稳定的生态平衡的健康、稳态、生态医学。其责任就是要恢复自信,欲求自强,从而重建中医学的主体价值体系,对生命科学和生态科学的发展作出贡献。
北京焦树德认为“治未病”这一学术思想,两千多年来一直指导着中医临床医疗和理论研究,是辨证论治这一独特医疗体系向高境界发展的重要指导思想,因此去探讨《难治病》的诊治方法,用“证”来诊断其“未病”,从而将其消灭在萌芽状态之中,并举例予以佐证。
云南詹文涛在《截断法在中医危重医学中的应用》中指出,在危急重症的整个病程演进中,及时采用扶正祛邪之法,截断其恶性因果转换链,从而阻止疾病进一步恶化,促进患病机体尽快脱离危重状态,趋于好转与康复。具体有病因、发病、针灸外治截断法三类,可供借鉴。
北京吉良晨提出“中医养生与精气神”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精为神之舍,气之母,神为精之主宰、三位一体,存则俱存,亡则俱亡,所以称为“人之三宝”。只有积精养气,聚精全神,转化真气,才能三者炼而合一,达到真气充盛,生命自会延长,推迟衰老,健康长寿。
2.传授临床经验
名医的临床经验各有特色,涉及各个学科及各种疾病。
非典型
肺炎是20世纪以前未见之全新疾病,是医学上遇到的新问题,中医不能袖手旁观。邓铁涛根据收治112例的临床观察和初步总结,认为属春温湿热疫病范畴,病机以湿热蕴毒,阻遏中上二焦,并易耗气挟瘀,甚则内闭喘脱为特点,确定治疗方案,分为四期:早期(发病后1~5天)属湿热遏阻肺卫,用
三仁汤合
升降散加减;表寒里热挟湿,用
麻杏石甘汤合升降散加减。中期(发病后3~10天)属湿热蕴毒,用
甘露消毒丹加减;邪伏膜原,用
达原饮加减;邪阻少阳,用蒿芩
清胆汤加减。极期(发病后7~14天)属
热入营分,耗气伤阴,用
清营汤合
生脉散加减;邪盛正虚,内闭外脱,用
参附汤或生脉散送服安宫
牛黄丸、
紫雪丹或
苏合香丸,视病情静脉滴注参附、参麦、
丹参注射液等。恢复期(发病后10~14天)属气阴两伤,用参麦散或
沙参麦冬汤加减;气虚挟湿挟瘀,根据虚实不同选用李氏
清暑益气汤、参芩
白术散或
血府逐瘀汤加减。经上法治疗,具有退热较快(仅6天),症状改善快、肺部病灶吸收快之特点。并附本病证候研究、康复期体会两文。
吉林任继学指出,真
心痛病因病机有先天禀赋、饮食不当、情志失调、劳逸过度、外感邪气、年老体弱6种。治疗原则急救以扶正固脱、通闭止痛为主,采用针灸、针剂(参麦、
脉络宁、参附)、中成药(
麝香保心丸、
苏合香丸、速效
救心丸、
苏冰滴丸)治疗;病情缓解后初期用
四妙勇安汤,中期用滋阴生脉散,恢复期用生脉建中汤。另有权变法、转归、调护等。
北京谢海洲指出,痿证可分皮、肌、筋、肉、骨5种,分为11型治疗:肺热伤津用
清燥救肺汤,脾胃虚弱用
补中益气汤,
阳明热结用
大承气汤,湿热浸yin用
四妙散加味,寒湿浸yin用
苓桂术甘汤,痰浊阻络用二陈汤,胃阴不足用沙参麦冬汤,髓海空虚用健肾养脑汤,督脉瘀阻用通督汤,肝肾亏虚用健步虎潜丸,气虚血瘀用
补阳还五汤。并用补肾法治疗本病67例,总有效率74.63%。对于痹证,他认为多由风寒湿邪所引起,经络脏腑气血痹阻不通所致,经方治疗据证选用
桂枝芍药知母汤、
乌头汤、
黄芪桂枝五物汤、麻杏苡甘汤、
防己茯苓汤、防己
黄芪汤、桂枝去芍药加
麻黄附子汤、
甘草附子汤、桂枝附子汤、
木防己汤、
升麻鳖甲汤;时方选用二妙散、
羌活胜湿汤、
独活寄生汤、
蠲痹汤化裁。临证须掌握祛邪尤重除湿、治痹勿忘外感,散寒每兼湿阳、清热酌增养阴,寒热错杂宜通、气血亏虚从补,久病虫类搜剔、顽痹谨守温肾四个要点,施于临床常获良效。
江苏朱良春治疗淋证的经验是:本病成因以湿热为主,治疗以清热、利湿、通淋为大法,急发期用自拟
清淋合剂(生
地榆、生
槐角、
大青叶、
半枝莲、
白花蛇舌草、白槿花、飞
滑石、甘草)治疗100例,总有效率82%;迁延期宜通利兼顾气阴,通利之品与补益气阴药合用;后期宜益肾兼化瘀浊,视证选用相关药物。坚持服用,有利于本病的根治。
陕西张文学认为,颅脑水瘀证之病机是颅脑瘀血与水湿痰浊互阻脑窍,以神明失用、七窍失司为主症的一类脑病,多见于
解颅(
脑积水)、中风、老年性
痴呆、脑瘤、脑外伤综合征等。辨证为肾气不足、颅脑水瘀、脑络壅塞,治则以益肾活血、化瘀利水、祛邪通窍诸法,采用通窍活血利水汤治疗,可控制病情或基本治愈。
3.总结证治心得
名医的证治心得多匠心独具,来自实践,因此对临床有指导意义。
北京路志正有关“火郁证治探讨”,提出火郁系指人体在致病因素作用下某些生理功能发生障碍,致使火气郁于体内不得泄越而发生病理变化,即形成“火郁证”。治法有发表散火(辛温用
参苏饮、
川芎茶调散,辛凉用葱豉
桔梗汤、升降散)、升阳散火(代表方升阳散火汤、火郁汤、升麻
葛根汤)、疏郁散火(代表方
四逆散、
逍遥散、小
柴胡汤)、清热散火(轻剂用沈氏火郁汤、邵氏热郁汤,重剂用
白虎汤、
凉膈散、
黄连解毒汤)、通闭散火(代表方
栀子豉汤、承气汤)、温化散火(代表方桔梗汤、
半夏散、
泻黄散)、补益散火(用益气、滋阴、充液之剂鼓舞正气,透发郁火)七法,使用得当,可获桴鼓之效。
上海颜德馨治疗内科急症如高热、急痛、急性出血、厥脱有独特体会,令人大开眼界。特别是创制的治疗冠心病
心绞痛之
益心汤(
党参、黄芪、葛根、川芎、丹参、
赤芍、
山楂、石
菖蒲、
决明子、
降香、
三七粉、
血竭粉),治疗胆囊炎
胆石症之利胆丸(半夏、
陈皮、
神曲、山楂、谷
麦芽、
莱菔子、
莪术、生
大黄研末,
茵陈、
皂角刺煎汤泛丸),治疗
急性胰腺炎之净胰汤(柴胡、
黄芩、
姜半夏、
白芍、
生大黄、地丁草、
芒硝、
川朴、黄连、
木香、
延胡索),均在临证获满意疗效。
北京唐由之“从气血论治某些眼底难治病”指出,由于气血怫郁引起的瘀
血证,可致视网膜、脉络膜等各种类型的出血和机化改变,眼底动静脉各种病变和视神经的色泽形态改变等。应根据眼底局部和全身体征,按“轮标脏本”论治,采用凉血止血、行血活血、活血化瘀、清热利湿、化痰行滞、破瘀散结等法,效果良好。
4.介绍方药应用
名医对于遣方用药,可谓熟练自如。
山东张灿玾对“《
伤寒论》、《金匮要略》方之组合与应用”进行探讨,考证前者实存112首,后者实存255首,其组合分君臣佐使、双向及多向调节、分合加减三方面,应用分伤寒、杂病、土单方三类。其研究较深,颇有体会。
对于成方的运用,焦树德罗列
瓜蒌薤白白酒汤、旋覆
代赭汤、
丁香柿蒂汤、
复元活血汤四方,不但详述组成、主治、方义,而且应用灵活,实乃经验所得。
黑龙江张琪对峻下逐水之
十枣汤、
大陷胸汤、大黄
甘遂汤三方变通更奇,治疗渗出性
胸膜炎、急性
肠梗阻、
结核性腹膜炎、
肝硬化腹水等危重难病,竟获神功。
陕西张学文自拟五方:四参安心汤(
西洋参、丹参、
玄参、
苦参、
炙甘草、炒
枣仁、麦冬、生山楂、桂枝)治疗病毒性
心肌炎;通脉
舒络汤(黄芪、
红花、川芎、
地龙、川
牛膝、丹参、山楂、桂枝)治疗中风、痹证;通窍活血利水汤(丹参、
桃仁、红花、茯苓、
川牛膝、
白茅根、益
母草、川芎、赤芍、
当归、麝香、
葱白、姜枣、黄酒)治疗脑积水、颅脑外伤、顽固性
头痛;
绿豆甘草解毒汤(绿豆、生甘草、
石斛、丹参、
连翘、
白茅根、大黄)治疗各种食物或药物中毒及其他中毒;清解七味饮(生
石膏、黄芩、柴胡、葛根、
菊花、
薄荷、
银花或连翘)治疗外感
发热、邪在卫气之间。均经临床观察而获良效。
南京周仲瑛对10种单味药应用别出心裁,如用
漏芦治疗
骨巨细胞瘤,
鬼箭羽治疗
红斑狼疮之痹痛、
糖尿病,
泽漆治疗
慢性咽炎、房颤心衰之咳喘浮肿,
天仙藤治疗各种
水肿、
高血压病,
苏木治疗
肺气肿、肺心病或心源性心衰之喘咳气逆,
狗舌草治疗
白血病,
十大功劳叶治疗
病毒性心肌炎。
心律失常,苍
耳草治疗肠功能紊乱之
腹泻,
狗脊外洗治疗扁平
疣,
老鹳草治疗肝炎、
肝纤维化等,均收到意想不到之功,这样既扩大了中药新用途,又为药理研究提供了新资料。
由于本书涵盖面广,不可能一一列举,仅从以上四方面作一略述,借此可窥名老中医临床经验精华之一斑。总之,值得广大中医药工作者学习研究,从而提高学术水平。